「商岐凤自视甚高,加上他身为南方商业霸主,自不轻易表态倾靠朝中势力的哪一方。」赵衡略微迟疑,小心挑选妥当字眼。「且未得王爷允可前,属下不敢贸然急进,致使商岐凤徒生疑心,坏了王爷大事。」
「也对。」他笑了,潇洒跃下雕栏,悠然负手闲步。「商大东家素来好大的面子,看样子,这次还得由本王亲自出马才好。」
「属下无能,请王爷责罚。」赵衡单膝跪地。
「这不愧煞本王了吗?」朱尔静忙亲自扶起他。「这些年来若非你及令尊赵老将军赤胆忠心,念念不忘先朝君臣旧情,为本王尽心竭力谋图奔走,本王又何来今日?」
「匡扶正统,勤王复国,此乃家父与属下分所当为,」赵衡耿直忠心,慨然坚定道,「纵然为王爷捐躯抛颅,赵家全族上下,又有何惧?」
「好,果然是英雄豪杰,大好男儿。」朱尔静眸光炯炯,热切地一拍他肩头,「既是如此,就莫再婆妈了。昨儿新进梨花酒,阿衡陪本王欢饮几杯如何?」
「是。」
须臾,畅然阁内炭红酒沸香四溢,笑语盈耳。
画窗之外,风清清,水寂寂,湖面渐雾烟波寒……
两日两夜未曾合眼,乔婉亲自手捧用簪花小楷细细抄就的几部经书,苍白小脸略作粉妆,既无法也无意掩住憔悴之色。
「娘娘命鄙妾所抄祈福经书在此,恭请娘娘芳阅。」她粉颈低垂,柔顺道。
「是吗?那就辛苦妹妹了。」杜子春翘着莲花指,闲闲地啜茶,眼皮子抬也未抬。
「若娘娘没有其他的吩咐,鄙妾先行告退……」
「慢!」杜子春似笑非笑的,「急什么?婉贵嫔难得到本宫的牡丹殿来,不坐坐喝杯茶,倒显得本宫失礼了。」
「婉婉不敢。」乔婉心里叹了一声。
明知限期两日之内抄完经书,所耗心神甚巨,春妃却刻意留住她,想必还会有好一番折腾。
看来她的一味退让,已不能教春妃满意了。
「来人,给婉贵嫔看茶。」杜子春扬声,目光一闪,「对了,就备上那日王美人送给本宫的养颜茯苓子茶吧。贵嫔妹妹,这茶听说极其珍贵,本宫还舍不得先尝呢,今儿就借花献佛,请贵嫔妹妹品评一二。」
「谢娘娘厚赐。」她只得打点起十二万分精神。
素儿垂手侍立在乔婉身后,状若恭敬,却是全神戒备。
不一会儿,飘着淡淡茯苓药香的茶由宫女端上,乔婉接过茶碗。
素儿嗅着药香,脸色微变,见茶碗即将碰至乔婉唇畔,冲动急唤:「贵嫔娘娘!」
她一怔,「怎么了?」
「大胆!」杜子春用力拍了下桌子,柳眉怒竖,「这儿有你小小宫女开口说话的份吗?」
乔婉心一紧,「娘娘息怒──」
「奴婢该死!」素儿跪了下来,瑟瑟求饶,「奴婢岂敢打扰主子们说话,不过奴婢刚刚记起贵嫔娘娘这两日身子不适,太医吩咐了,举凡人参、茯苓等大燥大寒之物皆不可用,以免药性相冲,还请春妃娘娘见谅。」
「有这等事?」杜子春锐利美眸扫向乔婉。
「不敢瞒娘娘,」乔婉藏于袖里的掌心沁出冷汗,恭声道:「鄙妾这几日确实头疼喉紧,夜里也睡不好,太医院命人来号脉过,也开了几帖方子,想必……想必是太医怕有闪失,这才特意吩咐素儿注意些的。」
杜子春冷冷地睨了吓得发抖的素儿,美丽脸庞闪过一丝愤恨,随即若无其事地道:「既然如此,本宫也不好勉强,这人间珍品茯苓子茶,只好下次待妹妹病好再品尝了。」
「谢娘娘高恩厚待。」乔婉藉词起身。「对了,鄙妾这婢子虽说是护主心切,可在娘娘面前失仪的确大大不该,婉婉这就将她带回去好生严惩调教。婉婉先行告退。」
「这般多嘴长舌的丫头,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杜子春冷冷道,面上掩不住微愠之色。
「鄙妾听命。」乔婉回头轻斥:「下作的东西!看我回去后怎么收拾你!」
素儿面色惨白、战战兢兢地跟随着主子离去。
直待她们背影消失在殿门外,杜子春恼恨地扬袖挥落那碗茯苓子茶,宫女们心惊胆战地忙过去捡拾清扫妥当。
「主子,依您看婉贵嫔知道了吗?」一旁的心腹大丫头低声问。
「别瞧乔婉一副温柔可人的蠢相,她能一路从小小的秀女、美人到贵嫔,这当中没死没疯,还能气定神闲、完好无缺地稳守着她的茱萸苑,没有几分能耐是做不到的。」杜子春阴沉道。
「想必是有她家乔老头子在背后指点。」大丫头不屑地撇了撇唇,「老爷这些年吃那乔老匹夫的暗亏不少,几次军功犒赏,皇上都特意对她乔家封赏再三,老爷为此气得不得了呢!」
「我爹有我为他老人家作主,乔家那个老鬼就算风光也风光不了几时了。」杜子春阴恻恻一笑,「我就先拿他心肝宝贝女儿开刀,来个杀鸡儆猴,看他往后还敢不敢挡我爹的路!」
「贵嫔娘娘……」
一回到茱萸苑,摒退左右后,素儿迫不及待开口欲解释。
「我明白。」乔婉轻轻握住她的手,怅然笑笑。「那碗茯苓子茶,是有毒的吧?」
「娘娘既然知道,又怎么──」
「当时若是不饮,春妃便会藉机治我个不敬之罪。」她露出一抹苦笑,「就是喝了,恰恰遂了春妃借刀杀人、一石二鸟之愿,左右都是死。春妃和我同年入宫,心计历练是比我老练狠辣得多了。」
「娘娘不能再接连退让、处挨打之势了。」素儿迟疑了一下,劝谏道:「这宫里,不是讲慈悲的地方。好比今日,若婢子没能斗胆冲犯春妃,难道娘娘就当真这么乖乖服毒吗?」
「以杜子春的作风,她想藉王美人所赠的茯苓子毒杀我,必不会选那种立时见血封喉的剧毒,她所下的毒,定会拖延至我回到茱萸苑后才发作。我是寻思,这苑里解毒良药不少,怎么着也能撑到召唤太医来救吧?」
乔婉知道自己行的是一着被动保身的险棋,可未到必要之时,她实在不想和春妃硬碰硬。
是,她自知心软,没出息,没能手段狠准毒辣地扫除后宫所有横亘在她面前的阻碍,可她还是希望在帮忙尔静哥哥的同时,能尽量别伤及无辜、多增罪孽。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被囚禁圈养在这后宫里的,都是可怜人。
乔婉瞥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眸光怆然。
「可春妃使这一计借刀杀人,大可直接对娘娘痛下毒手,在牡丹殿里待娘娘毒发身亡后,便可假意装作又惊又愧又怒,将事情闹大,直指王美人赠茶之举是心存杀机,故意要对她不测,没料想阴错阳差却是娘娘做了替死鬼……」
「春妃做事精细,既能大胆冒进,也不会忘了留后路,」乔婉回过神来,低叹一声,「我和春妃交手三年多来,又怎能不知此人心计。」
素儿目光炯炯注视着她。
「她若当时便下了剧毒,就算事发之际,直指王美人是凶手,然而身为一宫之主,她的嫌疑可也难逃,光是应付那些谣言四起的后宫悠悠之口,她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娘娘所虑,大有道理。」素儿点点头。
「就算事后能证明是王美人赠的茶有毒,可受了冤屈的王家及我爹,又怎会善罢甘休?因为我人毕竟是死在她宫里的。」乔婉唇畔笑意难掩一丝苦涩。「倒不如先让我喝了缓慢发作的毒药,待我回到茱萸苑后毒发身亡,她再声泪俱下,泣诉王美人好狠的心,这般阴险恶毒,却害了她杜子春的好姊妹──也就是我。」
素儿怔怔的听着。
「若是不能成功诬陷王美人,她也能轻易开脱,就说茯苓子茶虽是在牡丹殿喝的,可我人却是在茱萸苑死的,两宫之间坐轿子也得大半个时辰,说不定我是在路上中的毒,或者是我苑里的宫女太监心怀不轨,这才毒杀予我……」她目光落在素儿脸上,「到那时候连你们都得替我陪葬,岂不妙哉?」
「这春妃果然厉害!」素儿恍然大悟,不禁好生佩服,却也懊恼的摇头,「可娘娘,您又何苦以身犯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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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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