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处处杀机,也只能步步如履薄冰。」她深吸了一口气,「你别看春妃好生厉害,其实她心底也怕极了其他的嫔妃,甚至是皇后。」
素儿面色凝重,「婢子现在才了解王爷为什么说这宫里人人都是娘娘的对手,要婢子无论如何都要护您周全。」
「是吗?他当真这么说?」乔婉心头一热,清丽小脸上的倦色霎时被娇羞红晕取代了,急急抓住素儿的手腕,「他还对你说了些什么?他、他可还说了其他……关于我的事吗?」
「王爷命婢子纵然拚了这条命也要护得娘娘周全,」素儿一字一字谨慎转述。「娘娘放心,有婢子在,决计不教娘娘有半丝损伤。」
「他始终是惦念着我的……他并没有忘了我……」乔婉眸底疲惫寂寥霎时褪去,昔日的娇憨满足之色重新浮现,幸福的呢喃,「我就知道……他不会舍下我的。」
素儿看着这位清丽纤弱的多情主子,不好多说,只能默然。
杜子春那儿果然平静了数日,然而乔婉却半点也不敢稍加放松。
人在深宫,就连寻常的作息饮食都无法自在安心,她不禁更加想念当年在太原将军府里,那段单纯而快乐的日子。
这晚,夜静风息,轻纱沉默。
床上的乔婉一贯睡不安稳,昏昏沉沉间,梦境破碎纷叠……
一忽儿是修长挺拔、宛若天神般的他,带着深情温柔的眸光和笑颜而来,却在即将抓住她手的那一瞬间,她脚下地面裂开了个大洞,将她吞没进无底的黑暗中。
一忽儿是她蒙皇上临幸的那一晚,颤抖得像只被赶入陷阱的绝望小兽,当那具庞大身躯压上来的瞬间,她恨不得自己立时死了才好。
「不,不……」梦里的乔婉泪水如断线珍珠坠落,痛苦的低声呜咽,身子蜷成一团。
一只大掌轻轻压住了她惊悸不安的身子,黑暗里,乔婉浑身寒毛直竖,冷汗涔涔地惊醒。
「不──呜……」她的惊喘被紧紧捂住,心跳如擂鼓。
「是我。」
乔婉全身一震,顿时忘了恐惧挣扎。
那个朝思暮想的……含笑的低沉温柔嗓音……恍如隔世之久……
是梦吗?
「婉婉。」
她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在昏暗之中渐渐辨认出那早已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男性脸庞……
朱尔静眸光温暖地笑望着她。
「嘘。」他修长指尖轻搭在她柔软唇瓣上,眼神越发柔和。
她没有出声,也不敢出声,深怕这只是一场美梦,稍稍动弹,就会惊醒。
然后,他就会像清晨日出后的雾影一样,转瞬消失不见了。
「我只能停留半炷香时辰,很快就走。」他将她拥入暖和的怀里,心痛地感觉到她越发清瘦的纤弱身躯。
隔着衣物,他的体温慢慢渗透进她冰凉的肌肤,他好闻的气息沁鼻而来,一如往常地抚慰了她惶惶不安的魂魄。
「尔、尔静哥哥?」她颤抖着冰冷手指轻轻碰触他的浓眉、脸颊,热泪盈眶,哑声低问,「真是你?我……我真的不是在作梦吗?」
「傻丫头,我此刻不就在你身边?」他将她拥得更紧。「又怎么会是梦?」
「尔静哥哥,就算是梦,你也别叫醒我,」她哽咽着,用力抱住他的腰,「我要这样一直一直抱着你,别走……」
朱尔静的心似被火灼痛,大掌怜惜不舍地抚着她的发。
他又何尝愿意离去?
三年了,纵然他在宫中安排的眼线时时刻刻回报关于她的消息──不管是好是坏,都在在牵动烙疼了他的心。
深夜时分,他每每自我厌恨,为何当时会亲手将她推入后宫这炼狱之中?
虽然答案总在痛彻心腑间清楚浮现──因为他需要她,而在这世上,他唯一信得过的也只有她。
不行这一着险棋,他俩姻缘前程便注定受人牵制,不由自己。
尤以他险恶的处境,就算想握住彼此的手,只求换得片刻太平亦不可得,更遑论厮守终生,白首偕老。
做大事,须有大牺牲,否则何来最终的开花结果?
可是纵然理智如此告诉自己,却怎么也无法抑止那烧灼翻腾的心痛。
她为了他,已失去了太多、太多。
朱尔静眼眶刺痛发热,忘形地紧紧拥着她,有千言万语想告诉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最终还是乔婉先醒悟过来,鼻头一酸,强颜笑道:「婉婉在说傻话呢,尔静哥哥别管我,还是大事重要。对了,你怎么进来的?没有人发现你吗?」
「区区皇宫禁卫,还难不倒你尔静哥哥。」他也回以一笑,眸光依然直直凝视着她,「日前春妃之事,我听说了。你往后切记小心谨慎,莫再傻傻吃亏了。」
「我知道。」
「若当真知道,又怎会险些让自己中毒身亡?」他语气紧绷,隐隐怒气再也藏不住。
乔婉愧疚的低头,「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
「婉婉……」他痛恨如此无助的感觉。「我不是凶你,也不是在怪你,我只是、只是……」
她抬眼怔怔地望着他。
他努力咽下喉头灼热的硬块,浓眉纠结,懊恼地承认,「担心得要命。」
当素儿以火笺密讯禀报此事时,奉旨入京正在半路上的他,心急如焚,速速弃舟乘马、星夜火驰抵京,顾不得皇上明日就要当殿召见的敏感时机,深夜一至,便冒险潜入宫里。
「尔静哥哥……」她感动得泪眼迷蒙,又情不自禁欢喜的笑了。「你就是担心我、心疼我,这才只身冒险进京,入宫来看我的吗?」
「别以为撒个娇就当没事。」朱尔静假意皱眉发怒,压低声音吼道:「往后要是再这么傻里傻气地教人给害了,我就算上天入地也要把你捉回来,非按在腿上好好打一顿屁股不可,听见没有?!」
她登时红了脸,娇羞地喃喃:「听见了。」
「这才是我的好婉婉。」他面色终于稍缓,「时候不早,我得走了。」
「不……」她一颤,随即自觉失言,勉强挤出了一朵笑来,「我是说,好,那么你也要小心。」
他象是想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暗自叹了口气,轻轻放开她,悄然起身。
大掌蓦地被一只冰凉柔软小手抓住。
他回首,胸口因她缠绵幽远的眸光而紧紧揪痛。
「万事珍重。」
她声音恍似低喃,却是情意深重、切切叮嘱。
语毕,乔婉秀气的指尖慢慢松开了。
朱尔静反手紧紧握住她的,再也抑不住思念及满心牵挂的悸动,长臂一伸,将她揽回怀里。
她还不及反应,他已低下头覆上了她的唇……
乔婉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紧紧攀附着他,盼着这一刻的到来,彷佛已苦苦等了千年之久。
她闭上双眼,狂喜又凄凉的晶莹泪珠自眼角缓缓滑落。
【第四章】
富贵奢华、气派尊荣的御书房里,鎏金狻猊炉里幽幽焚香,香气辛甜浓郁,却又有股说不出的妖魅。
「皇贤弟,你乘得好快的舟马,朕半个月前下旨召见,这千里迢迢的,你竟能在短短十数日内抵京,」信武帝眉眼间难掩多疑,面上却亲近热切,哈哈大笑。「这般神速,恐怕就连朕的龙船坐骑,也未必及得上。」
「皇兄这话可冤枉臣弟了。」朱尔静笑吟吟的坐在下首。「若非手持皇兄的圣旨,狐假虎威一番,这天下百姓舟马哪个肯搭理臣弟呀?」
「哈哈哈!皇贤弟这话听着委屈,倒象是做哥哥的亏待你了。」信武帝闻言大悦,虽说猜忌之心未能尽释,可也去了三分。
「臣弟岂敢?」朱尔静忙谦恭的拱手作礼。「尔静这几年能闲散安居江南,过那等神仙也羡慕的快活日子,都是蒙皇兄无上仁德,宽大为怀,不追究臣弟私藏玉玺之罪,皇上的圣恩厚德,臣弟虽远在江南,却无不日日夜夜记挂在心。」
「皇贤弟这般知恩识大体,不枉朕当日独排众议,坚持念及皇家骨肉亲情,封疆授王予你,」信武帝满意地抚掌一笑,「皇贤弟果然没教朕失望,朕这可就放心了。」
「皇兄英明。」朱尔静笑嘻嘻地道。
想这千百年来,举凡居金銮龙位之上的皇帝,又有哪个会对臣子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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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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