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好僵,唇瓣冰凉,心口骤缩剧胀,她费力压着那古怪的剧痛,直想弄明白那痛中带着什么。她想过又想,背脊窜过一阵冷颤,冲至脑门,她恍然一悟……原来啊原来,她是既惊且惧,既失意又落魄失魂,有什么蓦然间脱离她掌握,那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被毫无预警从她身上剥离……
「小香,把湿衣脱了,再不暖和起来会生病的。」
「生、病……是了。她记起,他的病需要靠她呢!
她是他的「护心药」啊!但……有谁来帮他医治了。他怎么「换药」也不先知会她一声,偷偷就换,那人比她好,那人的血比她香、比她带劲吗?她似乎听见一声微幽的叹气。
满脑子疑问如雨后春笋般浮现,她要问他、她要问他……于是,努力寻找自个儿声音,很气自己怎么这么笨拙、如此粗心大意,竟把声音遗忘了……
直到一股暖气突如其来罩了她全身,她禁不住逸出叹息,这一叹,喉与唇舌皆颤,终找到出声的能力。
「柳归舟……」她眨眨眼,原来人被他带到小暖阁。
男人不知何时帮她卸尽衣衫,抱她浸在石盆热水里。
怀里姑娘从未有过如此失意的模样,她总是爱笑、爱闹的,有时天真些,有时也着实让人头疼些,有时则痴惑得教人心中闷痛,但现下的她却元气尽失,连向来清脆带娇的声音都瘫软无力。柳归舟五官淡凝。
他心脉旧疾一去,躯体明显感到畅意,然心头却无法尽欢……若非为她,还能为谁?
「柳归舟……」她再唤。他沈静等待。
她恍惚抬睫,模糊对着他笑,笑到最后有些苦恼。「……那人来帮你治病,你要他,不要我,你不饮我的血了吗?」
「我不饮了。」他蹙眉看她,猜她小脑袋瓜里究竟奇想些什么?
她嘴一扁,像要哭了,很快又稳住。
「你散人师尊说过,要饮得饮纯阳女血,你、你偏去饮男血吗?那人……生得也算好看,长眉长睫,面如观音,但他确实是男儿身,你怎饮他的血,不饮我的了……」鼻音略浓,她吸吸鼻子幽怨道:「你要饮他的血,是不是……是不是也要同他好在一块儿?」
柳归舟闻言陡愣,目底刷过异辉。
她真是……再没谁比她更爱胡思乱想!「我没饮他的血。」他嘴角抽措,稳着声。「更不可能随随便便和谁要好!」劲臂一紧,有些气恼地狠搂她水底下的玉润身子。
「可是你不饮纯阳血,要怎么护心脉嘛……」她呼息微绷,像是此刻才意识到两人正裸里相贴。
「他是江南玉家的『佛公子』。」柳归舟拚命要自己别发火。想他这清冷天性,遇上她实在大受考验。
「『佛公子』?」花冷香幽声喃道,苍颊已被热气熏暖。「原来是玉家『佛公子』吗……我家小妹曾劫过他一次,后来小妹对楼中姊妹们笑闹地发下豪语,说要对他七擒七纵,如今他却来替你医治……」顿了顿,她蓦然理会般扬睫,瞠眸,极近地望住他。
「柳归舟,那个江湖传言……有人说,『佛公子』受过神佛加持,早非凡身,说他的血肉可比灵丹妙药,能治天下百病,还有人说,若得『佛公子』童子之身,采阳补阴,将青春恒驻,永世不老。这种无稽之谈,你、你该不会信以为真吧?你说没喝他的血,难道是要他的童子身吗?!」
柳归舟好半晌说不出话。气到说不出。迷蒙红暖的蜜脸,水雾雾的带怨杏眸,柔腻妖娆的娇躯,明明是个甜蜜人儿,却能无辜地说出那些混帐话。
「我要他的童子身干什么?」怒道,他重重吻住吐出可恶话的嫩桃唇。
他无须强迫,她已习惯地为他开启,他的唇舌毫不客气地用力汲取甜蜜,把她吻疼了,得到她更激狂的响应。
热水墓一腾,两具赤裸身躯被包裹在至热中,缠黏着,紧贴厮磨,欲念如洪水暴涨,即要溃决而出。
水底下,蜜润玉腿一开,然后跨坐在男人腿上。
他们极快寻到彼此,她包含了他,他深入她甜腻秘处,两人同时逸出呻/吟。
「小香……」
他哑唤,欲言的唇突然被吻住。
她捧着他的脸,啃吮他的薄唇,胸脯起伏剧烈,腰臀贪婪磨蹭。
她跨骑着他,动作愈来愈激烈。
她的吻与吟哦揉进古怪意绪,近乎绝望。
「……你的病,好了吗……」鼻侧相贴,她热息阵阵,迷乱的眼极近地啾着他深邃似海的玉瞳。
「我没喝『佛公子』的血,没吃他的肉,更不要他的童子身!」他俊美面庞因怒气冲腾和情欲的挤迫,微微扭曲,目光带蛮气,人前清冷淡漠的姿态被全然击碎。「我不再需要谁的血,你听见没?」
不再需要她一年两回为他放血。
不要见她伤痕累累的臂腕再添新伤。
他欠了「佛公子」一次,却早已欠她无数次。
「你、你不再需要我的血了……」她喃着,突然抱紧他呜呜地哭起来。
「你!」他心中一突,下意识收拢臂膀环紧她。想问,她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欲火骚乱的娇身紧赖着他扭摆。
其它的事都缓一缓吧……
他无法再忍,更用力紧扣她腰臀,一次次挺身冲撞。
花冷香泣声叫喊,抱他的力道像要将这男人压进自个儿血肉里。他不再要她的血,可不可能将他揉成她的一部分?她真像疯了,又哭又叫,又啃又咬,双腿发蛮地勾勒他的腰,要他深入再深入,一直在她里面,别走,别不要她……
「小香!」他被挤迫到底,筋脉浮突,在她索求下倾泄。
小暖阁里波声激荡。
堆围在石盆底下的热烫石头,因盆中不断溅出的热水而滋滋作响。
男人沙嘎低吼,女人销魂呜咽,其它的事……都再缓一缓吧……
【第八章 一萼红只怕春深】
入夜,下了一整日的细雨倒停了,徒有秋风来去。风里揉进泥壤与草青味,带着湿气,能拂出一身寒凉。她似是嗅到花味,花在夜中暗绽,冷香幽逸,她向来灵敏的鼻子竟分辨不出哪花种,于是,她下了客室的床榻,连件御寒外衣也没披,循着那花味踏出房门。
她走啊走,觎见主寝房的灯火犹自亮着,按她性情,她定是大大剌刺、大摇大摆地推门而入。一年就这两回,她可以理所当然与他腻在一起,怎可能让机会溜走……喔,不是,倘若在以往,她不必推那扇门,她人根本就是在上柳庄后,直接厚着脸皮窝进他帘后平榻内,而非单独睡在客室。
以前上柳庄,庄内家仆也会为她备好客室,但她从未用过,没想到今夜派上用场。她默默退出他的寝房,坚持睡在客室,似乎把他惹怒了。她不太明白,该是有什么东西不知觉间变化着,而她懵懵懂懂,不明白他,也不明白自己。但她知道的,他不再需要纯阳女血。
他不要她的血,她怎么要他这个人?
这些年来都是如此,她喂他血,然后他陪她玩。
突然,就这么结束了。
午后小暖阁的激烈欢爱,她蛮横玩着他,忍不住哭了,他陪她玩,但她再没有东西给他,能给的,他已不需要。
咬唇忍住叹息,她强让自己撇开脸,再次循着花香轻步。
迷邈香气在某扇门前尽散,她嗅不到了,微怔了怔,伫足片刻后,她极轻推门,跨进与她那端客室摆设一致的另一间客室。
她朝榻边走近,被派来服侍的逢春正睡在角落小床上,她没惊动他,就静静坐在榻边,借着透进窗的微弱月光打量已昏睡好几个时辰的柳庄贵客。
这「佛公子」生得也是好看的,似观音的宜男宜女相,清俊无端,眉间尚有一点朱砂痣……她啾着,把头偏到另一边再啾着,左瞧右看,明明「美食」当前,为何引不起她丁点儿饥饿感?还能找谁跟她玩呢?
她没了玩伴,会很寂寞呀!
她迷魂般探出指尖,想碰碰那朱砂痣究竟是天生、抑或点上的,指尖刚探到「佛公子」两眉处,差毫厘便能碰着,一道无形指气竟弹得她手指泛麻。
不很痛,就是热麻麻的,她低呼了声,忙收手握住自己的指。
逢春被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定睛看清,吓得忙翻身坐起。
什么时候演这一出啊?
二姑娘半夜不睡,不去窝在主子榻上,跑来赖在「佛公子」榻边……还、还被主子抓个正着吗”
柳归舟如夜风来去的修长身影无声地挪到她面前,朝她伸手。
他仍在恼怒,还是又被惹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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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海花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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