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她的纤手,吻着她的手心,「再睡会儿吧!你昨晚身子疼了一夜,一直到天大亮才好些,别以为你没说,朕就没有察觉。」
因为要解她体内的毒,不让情况更加恶化,这几日,太医们换了药方,下了重药,过重的分量让她承受不住,总会浑身疼痛,但是她总是咬牙忍着,没吭半声难受。
听见他贴心的话语,梅宛如抿笑不回话,曾经,她的心灵手巧,细心体贴地将这个男人的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他曾笑说自己是被她给宠坏的,他的任性、他的容易不满足,全都是给她的细心宠出来的。
她多想,多想再宠他一回。
但是,双眼已经失明的她,却无论如何都再也做不到。老天爷真的很爱捉弄人,尤其是她的人生。她曾经讨厌这个男人的嚣张跋扈,讨厌他的不仁慈,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如今,却是深深地爱着他,宁愿用一生的性命,只为了能够再见他一面。她想见他。
就算是用一生的性命交换都可以,她想要见心爱的男人一眼,仔仔细细地看他,看他不再只是映着冷漠的双眼,她听宫人们说,当他凝视着她时,眼底的深情温柔得几乎会教人融化。
她要见他。
如果,这男人知道了她心里想以性命交换的想法,他一定会气得暴跳如雷,但是,她是真的愿意用一生的性命交换,换能够再见他一眼。
雍纶当然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否则一定会气到捉狂。
他坐到她的身畔,将她拥进怀里,自从那一天之后,他不曾再见她掉过眼泪,像是已经坦然接受了双眼失明的事实,她笑着对他说,与其像凌迟一样渐渐地失去,倒不如痛快地给她一刀,最坏的结果她已经得到了,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她自个儿并不知道,在他的面前,她的微笑苦涩而且悲伤,让他比看见她的泪水更加揪心。但是,双眼失明不是最坏的结果,他们心知肚明,只是很有默契地没有开口,对于他们而言,最坏的结果是死别……
「皇上,娘娘,微臣已经尽力了!」太医官说完,领着一群太医在雍纶与梅宛如面前跪下,叩首请罪。
「不怪你们,都退下吧!」梅宛如在第一时间拦住了就要开口发难的雍纶,笑着遣退太医们。
闻言,太医们就像得到救赎般纷纷起身告退。
雍纶像是被困住的猛兽般,咬牙深吸了口气,不想在她面前发怒。
梅宛如嫩唇轻抿着浅笑,一颗豆大的泪珠却是不自禁地潸然滚落,止也止不住地染湿她的颊边。
「宛如。」雍纶曲起指背轻拭她的眼泪,柔声地呵护道:「不哭。」
听见他充满了不舍的怜借嗓音,她抿唇点头,忍住了泪意,勉强勾起一抹微笑,拉住了他的大掌,「皇上,可以请你过来坐在我身边吗?」「当然可以。」他依顺地在她身畔坐下,反握住她纤细的柔萸。梅宛如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静静地坐着没有动作,这一刻,失落与失望就像一颗巨石般沉沉地压得她喘不过气。
「皇上。」才一开口,她的眼泪又决了堤。
「不哭,朕最爱的宛如,不哭。」他一边说着,一边倾首吻着她的眼泪,一颗颗地吻去,像是要将她的悲伤全部接收一样。
「我做不到,做不到!」她不停地摇头,激动的身子被他搂进怀里,柔软的嗓音因哽咽而沙哑。
「我想见你!」
她悲伤地喊叫,泪珠再度滚落,她再也忍不住心里的酸楚,这一刻,她想要将满满的压抑给喊出来。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庞,凑首以柔嫩的脸颊感觉着他俊挺的五官,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还有他沾着她湿濡眼泪的薄唇。
「我要见你!」她哭着叫喊,将脸蛋埋进他的颈窝,「我要见你,为什么老天爷听不见我心里的祈求?我想要见你,我真的好想要见你!」
听见她的悲咽,他感觉自己的心口就像是被干万根针灸痛着,但他却什么话也说不了,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她内心的伤痛。
雍纶深情地凝视着她如玉般的娇颜,心里怜惜却也疼痛,人们都说她梅宛如的性子很冷,感情很淡薄,像是天大的事儿都激不起她心里的一丝涟漪。
但是只有他知道,藏在她冷静的外表之下,有着如火般热烫的情感,他感谢上苍,让他是她以全副的心思,以性命去深爱的人。否则,他会妒嫉,妒嫉任何拥有她这份爱情的男人。也因为如此,他一日比一日更加深爱她,因为,唯有他是她的独一无二,唯有他,可以在她的心里燃起热情。
梅宛如终究是梅宛如,激动对她而言只是一瞬问的崩溃,她深吸了口气,恢复了平静的表情,唯有眸底噙着的泪意,她无力收拾。
「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不会再重蹈这辈子的覆辙,我绝对不顾一切,站在你的身边,握住你的手,紧紧的握住不放。」
「为什么要下辈子?朕要这辈子,这辈子朕就要牵你的手,终朕这一生都不会再放开。」他大掌紧紧握住她的双手,凑在唇上吻着,「不要再说什么下辈子,宛如,你应该很了解朕,朕是一个很实际的人,朕要这辈子,当朕是朕,而你仍旧是你,要与你共有这辈子的爱恋。」
「我不能陪你一辈子,因为,我只怕没那么长命。」
「是,你会死。」他浅淡地说出那个一直被视为两人之间禁忌的字眼,苦笑地看见她微讶的神情,「可是让你走完最后一段路程的地方,是在朕的怀里,这辈子,你只准在朕的怀里闭上眼死去,如果,让你孤独的走完最后一段路,会让朕遗憾终生。」
此刻,在他的面前浮现了他们的过往。
他想起了在凤殷斋见她时,她脸上的冷静与从容,想起了再见她时,她的坚定与无畏,而又见到她,是在他们大婚当夜,那一夜,他彻底地教训了她的倔强与骄傲。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美丽白净的脸蛋上,不会只剩下苦涩与悲伤。他敛眸凝视着她,难以言语的心痛就像燎原的火般蔓延开来……
深秋,银杏转黄,一阵风吹来,金色的叶片飞落,宛如黄金雨。昨天的风刮得急,将枝头上叶片吹落了大半,今天清晨,梅宛如一觉醒来,才刚梳洗过,就被雍纶给命人接来了这里。她静立在树下,感觉风儿拂来,耳边听见了叶片飞落的声音。
「扶好朕的肩膀,别跌跤了。」
「嗯,我知道。」她微笑点头,纤手按在雍纶厚实的肩膀上,此刻他正蹲在她的面前,替她脱去绣鞋,直到两只鞋都被脱掉交给一旁随侍的闽儿。
「原本想连袜套都帮你脱掉,不过,虽然今儿个天气晴朗,但起风时还是挺寒的,所以咱们的袜套还是穿着吧?」雍纶笑着站起身,拉住她方才按住他的纤手,「牵着朕的手,让朕带着你走。」
「咱们要去哪儿呢?」她眸光茫然地看着前方,神情有些迷惑。
她脸上的表情从迷惑转成微笑。「都是银杏的叶子,是吗?」
「是。」他笑着温柔回答她。「那会是黄澄澄的,很美丽的金黄色。」一抹笑靥在她的唇畔如花儿般绽放,就像是个纯真的孩童一般,她半瞇着笑眼,在脑海中想象着美景。
「是,就像你说的一样,是黄澄澄的,很美丽的金黄色。」
「我感觉到了,我可以想象,我听见了鸟儿欢愉的叫声,牠们一定在枝头上跳跃飞舞着吧!还有拂在我脸上的冷风,一定又有美丽的黄叶被它吹落了,是不?」
「是,叶子就像雨一样飘了下来,在你的身上,在朕的身上。」
「嗯,还有温暖的阳光……」说着,她轻合上长睫,闭起眼眸,感受着阳光照在脸颊上的暖意,「我看见了,皇上,我看见了秋天,它现在就从我的眼前悄悄的走掉,我看见了,在心里清清楚楚的看见了,谢谢你,谢谢。」
他扬起一抹微笑,低头吻着她洁白的额心,以最溺爱的眼光看着她,想起了昨日他在佛前的祈求。不同于母妃多年来礼佛的诚心,他一向都不是佛祖跟前虔诚的信徒,也曾为了宛如的遭遇而怨恨老天爷的残忍,但是,也为了她,他许下了生平唯一而且重要的诺愿。
他对佛祖许下了心愿,承诺他会当一个好皇帝,为天下苍生造福,如果,他真的做对了,那么,他所做的每一点一滴的好,都请訑回施到宛如的身上,他要她身体康健,他要她长命百岁,他要他们白首偕老。
而这时在他的心里,也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也知道,要达成这件事情,需要有另一个人的帮忙……
生平第一次,在见自己的亲生爹亲时,雍纶的心里会感到忐忑不安。在说出自己的决定之后,好半晌,他屏息等待着父皇的反应,他的心里不无期待,却不敢奢望可以得到肯定的回复。
「既然你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还来见我做什么呢?」龙琛坐在太师椅上,单手支颐,笑视着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儿子,微笑的老练眼眸里有着一丝深沉。
在他的心里感觉到难得与讶异,生平第一次,他在这个儿子脸上看见了不安与窘迫,这是他多年前渴望而不可得的,但是如今亲眼见到,他只觉得心疼而且不舍。
「朕想得到父皇的支持,如果您能够站在儿臣这边,支持儿臣的决定,那么,朝廷的反对声浪便不足为惧。」雍纶按捺住心里的激动,他早就知道可能会得到父皇的冷嘲热讽,心里早有准备。
「你这算是在求父皇吗?」
「是。」雍纶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迟疑。
而他的笃定倒是让龙琛好半晌反应不过来,他怔愣地看着儿子,一瞬间,他的眼底闪过了不敢置信的讶异光芒。
二十年!已经整整二十年了!
这二十年来,他们父子之间的冲突早就已经是家常便饭,见怪不怪了!但是,在他们之间,却从不曾上演过和解的戏码,龙琛敛眸苦笑,这一刻,他的心口涌上说不出口的百味杂陈。「既然你知道朝廷会有反对的声浪,想必你心里也知道这个决定会造成的后果,你真的仔细想过了吗?」
「是,想得再清楚不过了。」
「就算是遭到臣民们的反对,你仍旧不改初衷?」
「我对她的心意,绝对不会改变。」雍纶顿了一顿,深邃的眼眸深处难掩失落,嗓音轻沉道:「如果父皇不肯答应,儿臣也绝对不会见怪,毕竟,这些年来,朕真的不是一个好儿子。」
「不,我怎么会不肯答应呢?」龙琛闻言朗笑了起来,他站起身,走到儿子面前,这一刻,在他的眼底充满了身为父亲的骄傲,二十年来,这一抹骄傲首次出现在他的眼底,「是,你真的不是一个好儿子,否则也不会挑有求于人的时机才来向父皇求和,如果要说我有什么不满,大概就只有这一点吧!」
「父皇?」雍纶扬眸愣愣地看着亲爹。
「我当然会答应你,支持你的决定,毕竟,这是二十年来,你第一次有求于我,就当做是当初硬将你拱上帝位的补偿,我绝对没有二话,一定会满足你这一次的请求。」
闻言,雍纶撇了撇唇,一脸苦涩,「关于这一点,儿臣确实颇有怨言,我一直想告诉你,说皇帝这张龙椅实在……不怎么好坐。」话落,父子两人相视大笑了起来,他们之间一个当过皇帝,一个正在当皇帝,对于扮演同样一个角色,他们两人可是同病相怜,心有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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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驭浪龙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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