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晚了二十年,但是此时此刻,他们父子之间的交心,却是千真万确,半点不假……
梅宛如坐在妆台前,一动也不动地任由闽儿带领着女官为她妆点,这时,雍纶走了进来,双手从背后握住她纤细的膀子,俯身从铜镜中看着心爱女子盛装的美丽模样。
「准备好了吗?」
「回皇上,一切都打点好了。」闽儿为主子别上最后一根金簪,「您瞧,娘娘此刻的盛装就算说是全天底下最美的女子都不为过。」
「她就算不盛妆打扮,都是朕心里最美的女子。」
「少贫嘴,我不会因为你说这种话就感到高兴。」梅宛如嘴里说得沉静平淡,柔嫩的唇角却不由自主地勾起浅浅的微笑。
「既然准备好了,咱们就该上路了!」说完,他执起了她的纤纤玉手,一步步往外走去。
「皇上要带宛如去哪里?」任由他牵着手,她没有丝毫犹豫,只要有他陪伴,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不畏前去。
雍纶回眸笑视了她一眼,「朕要带你去的地方,你曾经去过,是一个你极熟悉的老地方,等咱们到了你就会知晓。」
「皇上打这种哑谜,是在欺负宛如没有反击的能力吗?」她气呼呼地撅起嫩唇,没辙地轻哼了声。
「不要露出那么可爱的表情,否则朕怕自己会迷上欺负你这件事。」他朗声大笑,以食指轻点了下她俏挺的鼻尖。
「你―」梅宛如没辙地笑叹了声,只能跟随着他的脚步而去,在他的搀扶之下坐上了软轿,一路上,她忍住了不再开口,也没能看见闽儿等人夹道以惊艳的眼光看着她的雍容贵气。
片刻后,软轿停了下来,她才正想开口询问,嫩唇才微启,整个人就被雍纶给抱起来。
「皇上……」她低呼了声,这时,她听见了大鼓鸣响的声音,一声声震人心魂,她心里感到慌张,因为大鼓响起,代表宫里有重要的仪典要举行,但雍纶却不曾向她提过。
「嘘。」
雍纶示意她不要开口,将她搁落在一张软椅之上,而就在这时,鼓声歇落,就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之时,朝仪的喊声震动了整座大殿。
「臣等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千岁!」
「他们在喊谁?」她伸出手,立刻被他温暖的大掌握住。
雍纶执住她的柔萸,凑在唇边轻吻了下,「当然是在喊你,现在坐在朕身边的人除你之外,再无他人。」
闻言,梅宛如的心里没有高兴,只有无限的惊慌,她用力地摇头,深怕他看不出她的决心反对,「不!不可以!皇上,不可以!我不可以当皇后,你是亲眼瞧见的,我现在这副模样,如何能够母仪天下,掌管后宫呢?所以,我不可以成为一国之母,绝对不可以!」
听她左一句「不可以」,右一句「不可以」,雍纶不由得泛起苦笑,注视着她的眼眸之中充满了无尽的怜惜,「你当然可以,皇后这个头衔,你当之无愧,臣民们都知道你的勇敢无惧,以及你的聪明智慧,在他们的心里,你早就已经是母仪天下。」
「我该怎么说,才能让你改变心意呢?」她轻叹了口气,反握住他的手,「你不会是认真的,告诉我,你不是认真的。」
「是,朕是认真的,不,朕不会改变心意。」他同时回答她两个问题,沉浑的嗓音斩钉截铁,没有一丝毫迟疑,「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朕的爱憎分明,朕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见都不想见到这个人,最好能让这个人消失了,才教朕觉得舒心,但是,朕爱一个人的时候,就想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朕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全部都给你。」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又沉又缓,像是要将每个字烙印在她的心里,深深地烙在她的心坎上,让她这辈子都不能忘记。
梅宛如红了眼眶,紧紧地按住他的大掌,感觉他手掌的温度熨着手心,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将牢牢记住他的话,一直到死,她都要把他这句话带进黄泉里,就算是一个人走得孤单,她都不会觉得寂寞……
火盆里烧着药材,添暖之余,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湖畔的小阁里,雍纶与梅宛如同卧在一张宽大的长榻上,她倾着小脸偎在他的肩畔,直视着前方的美眸映不进半点光线。「下雪了是吗?」她忽然轻声地说道。
「雪花落地无声,你怎么知道?」雍纶看着小阁外此刻飘落了雪花,转眸不敢置信地笑视着她。
「我听见的,自从眼睛瞧不见之后,我的耳朵变得很敏锐,就连很细微的声音都听得见,不,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现在什么声音都听得见。」她刚听见了在雪花落下之前,天地一片宁静的「声音」
雍纶挑起眉梢,倾首贴在她柔嫩的娇颜旁边,「真有那么厉害?告诉朕,你都听见了些什么?」
「我能够听见人心里的声音。」她挪下身子,倾首将耳朵贴在他厚实的胸口上,「宛如听见皇上为我心痛的声音,每一天,当皇上来见我时,我就会听见,那声音就像是刀刃割在你的血肉上似的,好残忍的声音,我不爱听,有时候,我都宁可皇上不要再来见我,因为我不想再听见那恐怖的声音,那总会教我好难受,生不如死般的难受。」
闻言,雍纶喉头一阵梗塞,抿唇久久无语,因为她说的都是实话,所以他不能反驳。
「停止为我而心痛吧!皇上,否则,我就要怪你了!」她伸出一只手轻抚着他的脸庞,立刻被他给执握在掌心里,「我要怪你欺负我眼睛看不见,让我只能听见你的心碎声,却看不见你脸上的表情,好不公平,我也想看见,温公公和闽儿他们都说皇上看着皇后的眼神好温柔,盛着满满的爱意,他们都能看见,就只有我一个人看不见。」
「朕答应你,绝对不会再让你因为朕的心痛而难过,你看不见朕眼底的深情不打紧,以后,朕可以天天说给你听,让你听到烦腻为止。」他执起她的纤手,轻吻着她的手心。
「好,在我没说烦了腻了之前,你不准停。」她笑着感受他唇瓣的温度烙在手心的亲昵感。
「是,朕只怕就算你已经烦了腻了,自个儿却还是一古脑儿的想要对你说,那该怎么办才好呢?」
听见他浑厚的嗓音说着像孩子般耍赖语气,梅宛如浅浅地勾唇笑了,直视着前方的美眸一瞬间添进了一抹深思。「你在想什么?」他眼尖地注意到她的眼神不对。对于他日渐细腻的心思,梅宛如至今仍旧感到讶异与惊喜,只是容易被他看穿心思,她也觉得困扰,「我在想昨天叫闽儿把送子枕找出来,可是她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我想知道它究竟被搁到哪里忘记了。」
「朕把它丢了。」他轻哼了声。
「为什么?」她低声惊叫,「只是让我作作梦都不可以吗?而且,太医们都说了,我现在身子里的余毒已经解了大半,虽说已经出现的症状不见得能痊愈,但是,要生个健康的皇子应该不成问题呀!」
「不许你再想生孩子的事!」他转过身,一双大掌捧住她柔嫩的脸颊,严厉地直视着她,「太医说你的身子不适合生孩子,朕不要你生孩子,这辈子,你只需要宠朕一个人就行了。」
「可是,现在不是正好相反吗?我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宠人的是你,现在是你在宠我,忘了吗?」
「这叫做现世报,报应得很快,是不?」他倾首在她的耳畔低语,浑厚的嗓音温柔而且软腻,「以前,是你的无微不至把朕给宠坏了,现在,轮到朕无微不至把你给宠坏,你可以再对朕坏一点,任性一点,你甚至于可以变得跋扈蛮不讲理,朕允许你可以。」
「我不要,我不是三岁孩子。」她没好气地笑道,他的每一个字句都像是火种般,把她的心窝里烫得好暖。
「你这句话是在暗骂朕以前是三岁孩子?」他没好气地瞇细锐眸,惩罚似地呵她痒。
「没有,我没有这么说。」梅宛如闪躲着他的呵痒,开心的笑声就像银铃般清脆动听,一扫眉心之间的阴霾。
「哼!朕谅你也不敢。」他停下呵痒的举动,一边说着,一边伸出长臂将她揽进怀里,让她白净的娇颜贴靠在他的心口。
「不要再想孩子,你是皇后,该知道宫里的规矩,按照祖例,无论皇子皇女们是哪个嫔妃生的,你都是他们的母后,以后,哪位皇子登上大位,都必须尊你为皇太后,而他们的生母也只能是太妃,地位在你之下,但是,如果你仍旧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朕下令要人安排,看你喜欢哪个皇子,就让他过继到中宫,让他正式认你为亲生母后。」
「这对孩子的亲娘不公平。」她轻轻地摇头,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让双眼失明的她感到无比的安心,「我已经被人够怨恨了,你难道还想火上加油吗?」
「朕管不了那么多,朕只要你开心。」他没好气地哼了声。
「我很开心,只要皇上仍旧还爱着我的一天,我就觉得开心。」她昂起娇颜,对他绽开一抹如花般灿烂的笑颜。
雍纶定定地看着她娇美的笑脸,心想她可能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么迷人,多么令他心生怜爱,就算盯看着一辈子也不会厌倦。
「朕与你约定,在朕有生之年,一定不会放弃为你寻药,让你可以重见光明,总有一天,你能够再见到朕。」
「好,宛如相信皇上,总有一天能替宛如寻到解药。」她抿着笑意的嫩唇就像一抹月牙般弯起。
雍纶发愣似地盯着她紧揪住他心脏,令他为之疼痛的笑颜。
「梓童。」
听见他低沉的嗓音轻唤出这两个字,梅宛如愣了好半晌,才轻轻地启唇问道:「你刚才喊我什么?」
「梓童,朕最爱的梓童,这一生仅有唯一的梓童。」他凝视着她娇颜表情从怔愣渐渐转为喜悦,一抹笑容就像花儿般在她的唇畔绽放。梓童。她心里知道的,这是皇帝对皇后的昵唤,就像寻常百姓家里,夫君呼唤着娘子一般的亲昵称呼,明明只是简单的两个字,但从他的唇间喊出时,却让她的心涌起一阵暖热。
她一直记得佟妃娘娘所说过的话,她说身为皇上,他会有很多不得已的地方,其中之一就是他会有后宫三千。
这个男人绝对不可能独属于她,那并不意味着这男人很过分,为了皇室的繁荣,他只是在做自个儿分内该做的事,而她也从来不敢奢望要独占。
她知道他不会独属于她,但她会是他独一无二的梓童,她会是身为帝王的他,仅此唯一的梓童。
他不会属于她,但她是他的「唯一」
梅宛如倾首偎进了他的怀里,脸上挂着最幸福的笑意,感觉他强而有力的臂弯紧紧地搂住她,够了!就算拚得粉身碎骨,只要有他这句话就够了,从这一刻开始,她的人生已经再无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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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驭浪龙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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