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花了许多时间明察暗访,最后发现真是他底下的作者抄袭,接着又用了一些时间至隔壁城镇,与那位素未谋面的作者见面,除了当面赔罪,还进行物质方面的补债。
至于那本《海图记》,他则要三弟发出公告,全面回收,导致净明书坊赔了不少钱。
至于那名作者……唉……
成名难,毁名易,一名作者要在广大书市上成名,是必须花费许多时间,一步一脚印的慢慢累积,然而,一旦失足,毁名就像捏死一只搂蚁那样容易,恶名更是会在一夕之间响彻云霄。
这段日子,他一直为此奔波忙碌,最近才把风波止息。
「我最近都没睡好,方才看稿子,看着看着觉得有些困,想说眯眼休息一下,没想到再睁开眼,便瞧见你了。」他放开怀里的人儿,摸了摸她有些泛凉的面颊。
「既然累,干嘛不直接回室内歇息?趴在案桌上睡,很难看。」现下天气又变凉,很容易着凉的。
「是是。」南宫书受教地点头,却发现滑落在身后的薄被。
「那是……那是我怕你受寒,荣叔会担心,所以才帮你披上,你可别误会。」
呵……不打自招,真可爱。
「只有我爹会担心?」
「音婶也会。」
「那满月你呢?你难道不担心?」大脸往满月凑近几分,瞧见她的脸颊突然泛红。
「谁会担心你!」满月嗤了一声。
南宫书低笑,再将她拉入怀里,感受她软软的身躯贴着他。
他用手蹭蹭与俏脸同样微凉的小手。
「你怎么穿这么少?」她一向怕冷,快到冬日时,总是会比其他人快上一步穿上大衣,以往都会被他戏称为小白熊。
「又不会很冷。」说着,她想抽离被握住的手,却被抓得更紧。
「要不,我拿件厚衣给你?」这只手温了,换只手。
「谁希罕穿你的衣服。」
「原来你想穿我衣裳的呀!」他啄了下眼前嫩嫩的耳垂。
「我哪有……」气势减半,因为耳垂被某人含入嘴里。
「别这么害羞,你真要喜欢,我就拿我的披风给你。」那张被满月批评为「稍嫌薄扁」的唇,顺着耳垂缓缓吻上,对着她的耳壳不断啃咬。
「你别这样啃我,我不是瓜子。」她甚至能听见他伸出舌尖吻吮她的润泽声。
该糟,她的腿儿开始软了……
「我知道你不是瓜子,而是串糖葫芦。」既甜又腻,令他百尝不倦,舔了还想再舔,「你的发长了些,记得我离开时,还不到耳下四寸。」
「你离开这么久,当然会长。」满月哼了声,没留意自己的语气里,夹带非常明显的抱怨。
南宫书低低沉笑,被他紧抱着的满月,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然后那起伏渐渐止息下来。
「满月,留下几日吧?」南宫书突然这样说。
他想起印七星的话,印七星说,满月不适合待在城里,但有什么适不适合呢?只要满月愿意,就一定能够适应。
他一定会迎娶满月,到时候她势必得搬离寨子,进城内生活,毕竟他的生活都是在城内发展,无论与作者见面取稿,或者和刻坊师傅讨论事情,抑或其他。
他知晓满月的性子跟打小在城里生活的姑娘截然不同,也可以说是鹤立鸡群,但她总得适应,除非她不打算嫁他……不,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说过了,他很霸道的。
「什么?」满月猛地抬头。
「在这里住上几日可好?」趁此机会,他想观察看看,印七星所说的不适合,究竟严重到什么程度?
满月拧眉,「不要。」
「为何?」南宫书的视线抓住她的面容不放。
「我就是不想。」
「我爹前阵子还不停质疑我是否亏待了你,要不然便是操心你是否病了,所以才没亲自来交手稿,我想,我爹若知道你住下,应该会很欢喜。」他理所当然也会开心,甚至比他爹更喜悦。
「我没回去,我爹会担心。」满月抿抿嘴角。
「你不必担心,写封信让信鸽传去,不就成了?」
「还有手稿等着我回去写。」
「我手边还有你三篇手稿等着刻板师傅排版印刷,就算你到明年再开稿动笔,也还来得及。」
「我没带换洗衣裳来。」
「这不打紧,小镜虽然嫁人,但有些衣物仍放在这儿。你的身材与她的有些差距,不过我想应该不会差太多才是。」
满月还在犹豫。
「满月,留下来吧?」南宫书的气息喷在她脸上,甜甜地吻着她的嘴角。
过了半刻,一只信鸽啪啪啪地飞离淮都城,带着满月的手信,朝郊外山峦飞去。
淮都城虽比平鸠城还要小上四分之一,商业贺易也不是那么繁盛,然而文人气息是平鸠城远远比不上的。中央大街上,就林立了四间书坊、五间文馆,走在街边,随手抓名路人,也都能顺口背上一、两篇诗词。
若说平鸠城是商业第一大城,淮都城就是第一大文城了。
满月走在街上,这才第一次留心起淮都风情。
她来淮都城内也算多次,但最终目的地都只有净明书坊,其他地方就不曾多看多逛,此次,在南宫家住下,才让她带着走走逛逛的心态,在淮都城四处游走。
前几日,她都是由南宫书带着,看过淮都城一些着名风景,而今日一大早,刻板师傅便跑来找南宫书,像是遇上一些问题,要南宫书前去解决,于是她就独自出门了。
满月甚不习惯在大街上人挤人,更不明白那些卖胭脂花粉、耳饰首饰的有什么好瞧,于是随意拐弯进入一间自己稍微有兴趣,贩售笔墨纸亲的店铺。
里头顾客众多,大都是衣着华丽的姑娘、少爷。
「这位美丽姑娘,您瞧瞧,这墨条质地,上等、上等呀!黑得泛紫,没有多余杂质,磨墨还会发出淡淡幽香,是真真切切打教城来的墨条呀……」
「这位帅少爷,这紫毫笔的毛,可是宣城山边的山兔子身上取来的,价值珍贵,咱们店内也只有这么一支!瞧这黑紫色泽,就算搁在架上作为玩赏,也赏心悦目呀……」
几位口才甚好的伙计忙着招呼客人,其中一位空闲的,发现站在架子边看纸张的满月,瞧她披着件手工繁复的披风,立刻前来招揽。
「这位姑娘……」不知她究竟是男是女,直到满月转过身,这位伙计才从她的五宫判别出是名姑娘,「您来买纸吗?咱们近日进了批竹纸,采最新制法,上头呈现淡淡的青绿色泽,颇受姑娘、少爷喜爱呢!您要不要瞧瞧?」
「竹纸?」满月眨眼。
「是呀是呀!」伙计忙不送地点头,领着满月来到柜台前,从柜台底下拿出一张样本,「您瞧。」
满月接过,翻了翻那张青绿色竹纸,随口问:「这要价多少?」
「嗯……因为是新制法,所以价格也贵些,一张要价三文银。」
「三文银?!」
「嘘嘘!您太大声了。」
「喔!」满月摸摸鼻,「但三文银会不会贵了点?」
她平时写稿的纸,一文银可以买两张,这纸真贵。
「欸!因为是最新制法呀!您想想,倘若您把纸拿去文馆,会有多少人对您另眼相看?要不,这怎么样?」伙计又翻出另一张金黄纸张,「是打京城来的,获得千金公子的极度赞赏……」
哇啦哇啦哇啦,伙计滔滔不绝地介绍,然而满月越听越感到无聊,干脆离开店铺,到附近的文馆转了一圈,却不到半刻便出来了。
文馆布置得极为精美,里头的文人讲话也轻声细语,环境清幽,绝对是写稿子的好地方,但她就是感到不舒适。
太精致、太华美,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站在文馆门前,放眼望去,大街上人来人往,一阵冷风呼啸而过,她打了个哆嗦,举起脚步快快离去。
在城里逛街,真是无趣。
「满月、满月……」
遥远彼方传来呼唤。
「咦?」满月抖了一下,回过神,望着眼前美丽的瓷盘,脑袋一时之间转不过来。
唔!寨子里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瓷盘了?这样华美不实的玩意儿,一下子就会被打破啊!
她眨下眼,又愣了一瞬。
啊!不对不对,她现在是在南宫家做客。
「满月,你身子不舒服吗?」南宫夫人关心地问,还抬手探了探满月的额头。
「没没没,我没事。」满月赶忙咧笑,低头扒口饭。
「吃慢些,小心别噎着。」南宫夫人夹了一块切成薄片的鸡肉放入满月碗里,转头对南宫书说:「阿书,你可有带满月出去走走?把人留在这儿,也没瞧你招呼人家。」
「娘,我有呀!」南宫书好无事。
「是吗?」
「城南的碧丹湖,城西的星月楼,城北的秋风间,城东的千武寺,还有城里其他一些受到欢迎的地方,我都带满月去过了,是不?满月。」
「嗯!」满月点头。那些地方南宫书真的都带她去过了。
「我怎么不知道?」南宫夫人好讶异。
「那是因为娘都忙着和爹……」南宫书想了想该如何描述两老的状况,「培养感情。」
吞下一口饭的南宫老爹发话,「和你娘培养感情有什么不好?」
「我没说不好呀!」南宫书笑道。
「哼!」南宫老爹哼了声,眼神看向满月,「满月,明儿个让阿籍或阿册带你去游湖可好?」
满月在南宫家做客,算算已经是第十日,前六日,阿书都带着满月四处跑,第七、第八日,她独自外出,最后两日则整天留在南宫家陪他这老头子闲话家常。当时他就想要阿籍或阿册带满月出去,好培养培养感情,却没想到那两个小子总是说没时间……
今日非得要他们答应不可!
「爹,我没空。」南宫册连忙说。
「我也是。」南宫籍跟着点头。
「你俩没空什么?忙了几日还没忙完?」南宫老爹瞪眼。
南宫籍不慌不忙地回答,「男儿有事业要忙。」
「休息一日没关系。」
「那也得有办法休息呀!最近书坊很忙呢!」南宫籍说完,用小白瓷汤匙舀了碗鸡汤,送入口中。
「你书坊忙,那阿册呢?.」南宫老爹的眼神杀向二儿子。
「我答应阿籍要留在书坊帮忙。」
「你……你……」难道要他像老顽童在地上打滚,他们才肯答应?
「荣叔,反正我比较喜欢留在坊内与你和音婶婶聊天。」满月解围。
一席话让南宫老爹心花怒放,但……
「欸!这怎么可以?你难得来淮都城,当然得四处逛逛。」顺道和儿子们培养感情,看是否能成为南宫家媳妇。
「可是……」满月好为难。
「爹,别麻烦阿册、阿籍,满月我会负责的。」南宫书终于跳出来。
「你?你把满月扔着这么多日,还好意思说?好吧!说说看,你明儿个打算带满月去哪儿?」
「万宝楼。」
万宝楼,淮都城内最大的餐馆,满月去过一次。
「为何我一定要去万宝楼?还有,为何我一定要穿成这样?」满月一边说,一边不自在地拍拍裙摆。
「你昨日掷骰子输我,这是当时说好的惩罚,可不许反悔,何况,你穿这样很好看呀!」南宫书满意地打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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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欺满月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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