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愤抬脸。「这是嫁祸!」
「明日我确认砒霜买卖之人,就知道到底是不是嫁祸。」
闻言,朱袖气势消减大半,整个人萎顿下来,彷佛就连双脚都站不稳。
「朱袖,你为何要这么做?」夏取怜低声问着。
「因为老爷已经决定要让潘无量继承潘府!」
「难道你不知道失去老爷,你将流离失所?」人证物证,再加上朱袖自白,这桩案件已是破了,可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古怪。
朱袖殷红大眼死瞪着她。「只要我接养潘无量,不就能顺理成章地待在府里?只要没了你和老爷,我就能这么做,就像当年二夫人接养了大人!」
没想到还有这招,夏取怜轻呀了声。只是,为了一己之私而痛下杀手,未免太可恶。
「所以你毒杀老爷,再将我推下廊阶?」她推论,却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理。
「你不是我推的……我既然打算毒杀老爷,就是要嫁祸给你,还推你做什么?」朱袖突然低笑如夜枭啼叫。「世怜,你不用开心得太早,在这府里想要你死的绝对不只有我!」
夏取怜眉头微锁。
这一团乱中还不容易理出一点头绪,但朱袖的话又让她暗自警戒。
「来人,将她们押进府衙大牢!」
「是!」
侍卫立刻将朱袖主仆押着走。
大厅突然寂静起来,在这夜半时分,只听闻烛芯燃烧的声响。
「恭喜,你无罪了。」良久,潘急道才似笑非笑道。
「那么,我不用写诉状,或者是上府衙诉说原由?」
「既已找到真凶,你自然不用再上府衙,不过你要的律典,我已经帮你找来。」潘急道从怀里取出来时顺道带上的律典。
「如此看来是大同小异了。」她快速翻阅,读着王朝律例,只觉得这真是个封建时代,将女人囚禁在芥子般的空间里,彻底扼杀。
「你真看得懂?」什么大同小异来着?她有时说话还挺妙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人往后有何决定?」
「我?」
「大人要是不回潘府,这满屋女眷何以维生?」
「我说过了,我会给她们一笔钱将她们遣散出府,只要她们省吃俭用,下辈子至少衣食无虞。」
「非得这么做?」律典记载,女子出阁被休,要是娘家不肯收留,就得自觅去处,也不得再改嫁……这些小妾无子无父,将来还能依靠谁?
「十九娘,这些小妾每月花销得费上五百两,潘府可不是金山银山禁不住她们这般挥霍,而我也没必要奉养她们。」他不懂自己为何要向她解释这些,也不懂她为何要一直跟他吵这个,这明明与她无关。
五百两的数字教她吓了一跳,但她还是不肯放弃,问:「如果我们可以自给自足呢?」
「嗄?」
第五章 【限期一月】
毒杀老爷的真凶为朱袖的消息,在天亮之后,立即传遍潘府,另一方面在罪证确凿之下,知府大人升堂问审,判了朱袖和婉儿死刑,等候秋决。
此事已经落幕,但潘府的小妾们却仍人人自危,她们担忧着自己即将被赶出潘府,失去依靠。
几日后,夏取怜要碧落通报所有小妾到疏月楼。
她们无一敢拿乔,毕竟她们都知道,世怜虽然无法掌管内务,但有个子嗣的她,地位并不亚于二夫人,遑论,她们都看得出潘急道近来对世怜已经另眼相看。
「夫人,其他夫人都到了。」碧落到寝房通报道。
「我知道了。」拿起随笔画的图,夏取怜顺手阖上已经看了大半的账册。
这些账册是潘急道交给她的,起因是两人的一桩交易——
「你们要如何自给自足?」
揪出真凶的那天,潘急道如是问她。
「潘府旗下有诸多产业,只要拨一门生意让咱们营生便可。」她想过了,与其放她们离府自生自灭,倒不如把大伙团结在一块经营生意,互相有个照应。
「我为什么要给你们一门生意?」他好笑地问他。
「否则大人要回来主持潘府吗?」
「潘府产业自有牟总掌柜处置,不劳你费心。」潘急道冷哼了声。
说到底,还是为了潘府产业,这个女人,亏他好不容易对她有些改观,岂料骨子里的贪婪习性依旧不改。
「大人,为何不肯拨点心神在这个家?要是大人当初没有离府,也许老爷也就不会遇害。」她是律师,也许不是最顶尖的,但要诱人入圈套,对她而言并不是难事。
「难不成你认为我爹的死是我造成的?」潘急道眯起眼,有些怀疑自己听到什么。
「虽然不能说是共犯,但事实的确是你默许了这场谋杀。」
「好笑,天晓得这府里好好的怎会发生这些事?」这说法教他动怒,她彷佛在指责他冷眼看着一切发生。「况且他会落得如此下场,是咎由自取!」
就算他和老头极不对盘,也不会明知有人要杀他而不告知!
「不,你知道的,因为你刚刚就在防我,怕我贪了潘府产业,这证明你知道这府里的小妾都是有私信的,而你没有尽孝,劝老爷防备,放任就等于是见死不救。」
「放肆!」潘急道往花几一拍,立刻扬起木屑。
夏取怜微愕了下,怀疑那花几是三合板做的,否则怎会不堪一击。再抬眼,她神色不变,继续劝说:「亲情血缘是切割不断的,就算对那些小妾没有感情,那么心屏呢,她是潘府千金,不该被当个奴婢看待……难道大人不愿意为她主持公道?」
「十九娘,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真是有些糊涂了。
他不懂这么做对她有何好处,竟让她不惜惹怒他也要争取到底。
「大人,我认为潘府必须好好整顿,要是大人觉得府里女眷只会蚀米,那么就让她们自己打理生活,让她们靠一技之长攒钱,给她们鱼吃,不如给她们鱼竿教她们如何钓鱼。」
「我凭什么相信你?」
「只要大人在府里,我做了什么,难道还逃不过大人的法眼?甚至大人可以派侍卫守在疏月楼,盯住我的一举一动。」
潘急道徐缓坐下,拿起早已凉掉的茶轻啜着。「十九娘,你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大人,我只是不希望她们流离失所。」她由衷道。
同是女人,女人的难处她都懂。
「十九娘,到底是谁把你推下廊阶还不清楚,这府里的每个人都可能是凶手,你犯不着为她们请命吧。」
话说回来,真是可笑,她又是何时和那些小妾交情好到为她们请命?以往的十九娘,呛辣刁蛮,虽然难相处,但心思一目了然;如今的她让人越看越模糊,尤其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做法,简直教他摸不着头绪。
「大人,一码归一码,总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再者无凭无据就怀疑一个人,那是非常失礼的事。」
不假思索的回答和有条不紊的说话方式,教潘急道不自觉地睇着她。
她表情看起来冷淡,可那嗓音是有暖度的……真是教人摸不透。
「你明明就忘记一切,偏又古道热肠起来……也是,依你的性子,要是还记得一切,又怎么可能为她们请命?」他状似喃喃自语,寻思片刻,掀睫道:「照你说的去办,也不是不行。」
「大人又和条件?」谈判总是需要条件交换的。
「想经营的生意由我指定,而且我要你一个月内让生意蒸蒸日上,否则你就跟她们一起离开潘府。」
「所谓蒸蒸日上要有个明确的数字,日后才不会引发纠纷。」
面对她一板一眼的性子,他真不知道自己是该赞赏还是该冷哂。「好,只要你有本事将收入提高一成便成。」他想也不想道,脑袋里已有想法。
「我明白了。」
「至于是哪门生意,我会要牟总掌柜将账册交到你手上。」话落,他立刻起身。
「没问题,那么这段时日,希望大人能多待在府中,如此才能盯着我是否做出不合宜之事,再者大人也能和心屏多增进手足之情。」她欠身,浑身散发一股如山谷清泉般清冽的气质。
潘急道盯着她,浓眉微微攒起。
「大人?」她不解地喊道。
她难以读解他眸中的思绪,但他这般看她已是第二回了。
潘急道猛地回神,捧着额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一再像着魔般看她。
十九娘是个美人,狐媚妖娆,就算曾经教他心动过,但也已是过去,怎么近来总让他一再反常?
八成是因为她性子转变太大,才会教他迷惑。
对,一定是这样。
「我知道了。」摆了摆手,他大步离开,甩开她,甩开心头陌生的悸动。
翌日,她就收到牟桑成送来的账册。
大人拨了两家商行给她,她学过会计,看帐对她而言,一点都不困难,困难的是,这是两家亏损严重的商行。
她没机会做市场调查,就连这地方的风俗民情都不懂,无从理解为何两家商行亏损连连,尤其一家还是花楼。这销金窝,从古至今皆如其名,男人夜掷百金,照理说,不可能亏损才对。
而另一家是家南北货商行,卖的东西琳琅满目,柴米油盐酱醋茶几乎都包了,还有不少其他城镇特有的干货蔬果,种类太杂,也许就是亏损的原因吧。
她大略猜想,但终究只是猜想,手上还有太多资料待她研究。
「夫人真要替其他那些夫人谋生计?」
「要不呢?」
瞧她移步前往花厅,碧落百思不得其解。
在这府里,各人是自扫门前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她不能理解夫人为何反其道而行。
花厅里,十多位小妾等着,个个脸色肃穆,倒有几分秋决的肃杀气息。
夏取怜一坐上主位,一一梭巡过眼前每张脸。昨日在主屋大厅,她瞧过她们脸,各有风情,小家碧玉,天香国色,要艳要媚要柔要美,无一不缺,全是上得了台面的美人,只可惜一个个面无表情,甚至是防备警戒着。
她原本猜想会有一、两个过来巴结攀关系的,毕竟在这府里,母凭子贵的她地位并不低,事实上却没人靠近她,甚至没人看她一眼。
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原本就是个不善交际的人,所以也没什么知心朋友,然而这个世怜比她还惨。
「各位。」她扬声喊着。
瞬间,她们一个个神色紧张地看向她,彷佛她是青天大老爷,她们这些人犯正等着她的判决。
「你们可有人识字?」她问过碧落,府里小妾皆不识字,但她还是想确定。
只见一张张脸表情错愕又不解,但还是无人搭腔。
夏取怜暗自思量,再问:「好吧,不识字可以教,不过我听说你们懂女红,会缝能绣的……对了,哪一位是锦绣?」
一名面貌秀妍的小妾轻声答道:「我就是锦绣。」
「听说你绣工一绝,是真的吗?」
「……是大家不嫌弃。」
「那么像这种图,你绣得出来吗?」她摊开随笔画的几张草稿。
锦绣凑近一瞧,纸上画着栩栩如生的鸟兽,甚至还有龙凤和麒麟等祥兽。
突然,有人忍俊不住地笑出声。
纯粹是笑,没有嘲讽、没有恶意,不过声响不小,而且数目也不少。
夏取怜面有赧色,「我画得不是很好。」水墨画和书法是她打发时间自学的,称不上作品,勉强端得上台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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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伦剩女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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