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缩了下,朱袖噤声不语。
锐眸扫过一圈,潘急道沉声发话。「方才我就派人传话,要你们包括丫鬟,都把指甲都剪匀,现在把手全都伸出来。」
几个小妾尽管不明就里,但还是乖乖地把手伸出来。
朝夏取怜使了记眼色,潘急道和她一道循序查看每位小妾的手,就见她们的指甲全都修成圆头,如玉贝般秀润。
来到朱袖面前时,朱袖神色鄙夷地伸出手,夏取怜仔细看过,又绕到下一个,之后便说:「所有丫鬟排成一列,自己上前,把手伸出来。」
猜不出她葫芦里卖什么药,朱袖微动气地说:「潘府何时轮到你当家作主了?」
「她不过是代本官传话,你道这家里是谁作主?」潘急道眉眼一沉,威凛慑人,吓得朱袖不敢再出声。
丫鬟们一个个上前,夏取怜就连掌心都不放过,一一审视过后,在众人面前,贴近潘急道低语,彷佛告知谁是凶手。
似对这消息颇意外,潘急道微扬眉,垂睫寻思片刻后道:「我知道了。」
一句「我知道了」在众人内心发酵,猜测话中之意。
大厅里里外外安静无声,像是在等待潘急道发话,最终反倒是夏取怜慢条斯理地解释,「刚才我和大人前往府衙殓房,和仵作发现了老爷被毒杀的几个疑点,可以确定老爷之死与我无关,于是大人派人追查城里砒霜买卖的明细,毕竟买卖砒霜是要署名的,届时只要那名字是府中任何一人,又吻合我方才所见,那么,凶手是谁自会水落石出。」
潘急道确实已经着手追查,如今放出这个消息,是要逼真凶连夜逃亡,再趁机逮人。
说时,她环顾四周,自然没错过朱袖瞬间苍白的脸。
是她?!忖着,她不着痕迹扫过每个人的神情,却瞥见牧慧娘唇角有摸隐忍的笑,带着冷意,彷佛对这件事的处理不以为然,或者是她已知幕后凶手是谁,如今不过是等着闹剧落幕?
她从事司法工作二十多年,自诩善于依照人对事物的反应解读心思,但这一瞬间,她却难以判读。
也许是因为她手头上的讯息实在太少所致吧。她不动声色的想着。
「可大人既已追查,又特地把咱们找来做什么?是真的要把咱们给遣散了?」一名小妾怯怯地问,对未来无所凭靠感到彷徨。
「待真相水落石出之后,我会给你们一笔钱,也算补偿。」潘急道自认仁至义尽。
闻言,几名小妾神色哀戚,却又无法替自己争取什么,毕竟膝下无子,如今老爷殒逝,这家中自然是由潘急道作主。
「好了,全都回去。」他摆了摆手。
话落,众人散去,唯有朱袖临行前,不住地回头。
偌大的厅里霎时只余三人,几名牧慧娘的贴身丫鬟和碧落还在外头候着。
「二娘,你也回去歇息吧。」潘急道暖声道。
夏取怜发觉他对二夫人的态度跟其他小妾截然不同。
「确实已知凶手是谁?」牧慧娘柔声问道。
「这个嘛……十之八九吧。」
「是吗?」牧慧娘笑柔了眼。「能让真相大白,还怜儿清白是好事,再者,也得赶紧让你爹入土为安才是。不过,光是看看手,就能猜出凶手,你葫芦里到底是在卖什么药?」
「那是因为十九娘说,长期碰触砒霜之人的手必定有伤,才要特地检查手指。」这法子他从未听闻,不过听她说得言之凿凿,他就姑且试试。
「原来如此。」牧慧娘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有空多回府,别等府里出事才回来。」
「知道了,二娘。」送牧慧娘离开大厅,潘急道吐了一口气,当察觉身旁投射而来的视线,他没好气道:「戏都演完了,你还不回去?」
第四章 【水落石出】
「大人和二夫人的感情真好。」她有感而发。
「那当然。」他毫不否认,却也不多作解释,冷眼看着她。「还有问题?」
「大人,事情水落石出之后,你真要遣散那些小妾?」
「凡是膝下无子者,一律遣出,任何大户人家都是这般处置,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做法?」潘急道双手环胸地反问。
夏取怜闻言默然。
「没事就回去。」潘急道摆了摆手,像在驱赶什么似的。
「没有法子让她们待下吗?」
潘急道愣了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怎么,原来一个人撞伤头,不但会行侠仗义,还会悲天悯人,那你多年前就该好好撞几回才是。」
夏取怜眉眼不动,对于他的讥讽和这个身体原本主人的坏人缘已在逐渐适应中。况且比起自己的感受,如今她比较关心的是那些小妾的未来。
「那你说,我留着她们做什么?她们是我爹的妾,大部分年岁都比我小,难不成还要我侍奉她们?」无意与她争执,潘急道就事论事。「这做法不是我定下的,但有前例可循,我就照办。」
「这是家事,一切大人说了算数,大人大可不必遵循旧法。」她回得不疾不徐,秀雅面容依旧无波。
「我何必那么麻烦?」潘急道笑得冷冽。
在他看来,这个做法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可以让长期乌烟瘴气的潘府归于平静。
夏取怜垂下睫,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虽说她不清楚这儿的律例,但光看夫死就能将小妾扫地出门,小妾们一点人权都没有,就知道这个朝代对女人并不宽容,被赶出府,她们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还有事?」他不耐地赶人。
想了下,夏取怜问:「不知道大人手上有无关于律法的书册?」
「嗄?」
「今晚必能查出真相,所以我想要写诉状,可我不知道这儿的诉状要怎么写的,所以想看一下相关书册。」
像是听到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潘急道一双豹眼都快要瞪出。「早知道撞到头有这么多好处,也许我也该撞一撞。」他低声咕哝着。
「大人?」她没听清楚。
「我手上没那种东西,回头再帮你找律典,你凑合着用吧。」
「先谢过大人。」
「……你真的看得懂?」他忍不住问,不希望自己特地把书招来,结果只是个幌子。
「应该吧。」篆隶楷行都成,就怕是草书,读起来就费劲了。
「你最好看得懂。」
「那么晚上就烦请大人打点了。」
「这事不劳你叮嘱。」
淡漠中带着些许讥刺的口吻教她不再开口,欠了欠身,夏取怜和贴身丫鬟先行离开大厅。
回到疏月楼,碧落终于忍不住地问:「夫人真已查知凶手是谁?」要是以往,这话她是决计不会问出口的,但眼前的夫人和过去的她大相径庭,待人宽厚真诚,让她也渐渐不再防着她。
「十之八九。」
「真的?」碧落错愕极了,但转念一想,也对,要是没有实证,大人又岂会陪着她起舞?「那人是谁?」
「晚一点你就知道了。」对这话题,她显得意兴阑珊。
明明对她而言,最切身的问题便是这桩,但她却莫名疲惫,坐在锦榻上,她闭眼不语,心知肚明突来的低落和那人绝对脱不了关系。
那人的冷漠,甚至偶生的厌恶,都像把利刃杀进她的心底,疼得她无处喊冤,只能无奈承受。
为何如此待她?她并不打算将他视为Boss的替身仰慕,她很清楚他们是不一样的,是两个不同的个体,但仍难忍有着相同容颜的他反唇相稽,只求平静相处,也算是奢望吗?
思绪被占据,思索了下,她张眼问:「碧落,在进潘府前,我和大人可算是旧识?」她记得碧落说过她看大人的眼神太过露骨,但部落说时并不觉惊愕,可见她早知此事。
想了下,碧落启口道:「关于这点奴婢知道的不多,只听说,夫人原本是宫中舞伶,皇上赏赐给某位大人,而那位大人再转送给大人,可大人没收,把你送给了老爷。」
夏取怜神色未变,只是对世怜的命运感到些许感慨。
原来,她像是一件物品可以任人转送,而大人会将她送给老爷,是因为她曾做了什么惹恼他的事,还是他本就讨厌她?
「夫人别误会,大人在朝为官,朝堂间为了拉拢势力,多少会以美人相赠,可大人向来是不收的。」
「喔?」所以无关喜好,纯粹只是不想被迫牵上关系?朝堂间的尔虞我诈是她没设想的部分,如此说来,至少他是个洁身自爱的官,不与人结党营私。
所以他对她的态度淡漠,源自于世怜背后的势力?如此一想,她心里稍稍释怀。
「如今大人官拜太尉,要不是老爷出事,恐怕大人连回府的时间都没有。」
「听起来大人和老爷之间的关系极为不睦?」其实她也察觉,大人对于老爷的死似乎半点悲伤也无。
「听府中嬷嬷提过,大人对老爷极不谅解,因为当年大人的母亲卧病在床,老爷不闻不问还纳了妾,府里张灯结彩纳第五位小妾的同时,大人的母亲却是病死在房里。」
夏取怜轻呀了声。
难怪他对那些小妾冷漠无情,也对同父异母的手足毫不关心,这整件事情中最混蛋的就是好色的潘老爷了。
「虽说府里几个夫人是按照顺序排的,可事实上当初老爷纳的小妾已有数十位,要是哪位夫人去世,就再纳个小妾补空缺。」甚少有机会和主子提府里的小道消息,如今夏取怜问起,碧落说得可尽兴了。「好比刚才在大厅里,夫人没发现排行在前的夫人有些还很年轻?」
「大概吧。」事实上她注意的是每个人的神情,倒没注意那些人的容貌。「不过你不是跟我说,目前府里只有十九名妾?」
「嗯,在纳了夫人之后,老爷就没再纳过妾,其他的则是因故死在府里。」
「这未免太玄?」如此算来,死在府里的妾恐怕难以计数。
碧落压低声音说:「就好比后宫,嫔妃总是容易出事。」
夏取怜了然地点头。原来是这样,难怪小妾那么多,子嗣却不多。
看来这府里的问题确实不少,但不管怎样,眼前最重要的是养精蓄锐以处理晚上即将发生的事。
如果她推测无误,今晚就是关键了。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潘急道托着额在主屋书房里看账册,大手快速地翻阅着,教人不禁怀疑他到底有无将上头文字看个仔细。
坐在他对面,陪着一起挑灯夜战的牟桑成则是一笔又一笔的核对,面色有些凝重。
「大人,吃点宵夜吧。」左又端着两份宵夜从外头走进来。
「先搁着。」潘急道头也没抬道。
左又只好将宵夜搁下,走到牟桑成身侧,瞧他脸色凝重,不由得低声询问,「怎么,有问题?」
「大大的有问题。」牟桑成朝他眨眼笑着。「我居然看不出这账册有任何问题。」
左又眼皮抽动,懒得理他。
找不出问题就是没问题。两人打小一起在潘府长大,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一个性子偏冷,一个天性如火,是潘老爷在世时最倚重的左右手。
「我这儿问题才大。」潘急道哼了声,将账册丢到牟桑成面前。「麻烦帮我看看,是不是我眼花了、」
那本是府内私帐,记载府内女眷的每月花销,看得他额头青筋跳颤,手心直冒汗,突然有股冲动,想把那些女人全都赶出府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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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伦剩女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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