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将军的蛊妾 第十七章

  「是吗?果真如此就好。」华山茶晈了咬唇,「话又说回来,除了提供鲜血,妾身是不是还能以别的方法遏止冬爷的情况恶化?能吗?」
  「这……」毛公公欲言又止,先缓缓的打意她,神情登时变得万分凝重。
  「其实夫人您现下所做的已经够多了,别的不说,光是您以己身鲜血调配出冬爷饮用的养生茶,就是大功一件……」
  「但是那样做也只是治标,不是吗?」华山茶心急的打断毛公公的话。
  「就算效果尚佳,可是为了冬爷的身体,再多使用一种方法又何妨?」
  「这……」
  「如何?毛公公,您一定知道的吧?
  一定还有能够帮助冬爷身体的方法吧?」她不断的追问,努力睁大双眼,散发出闪闪动人的乞求光芒。
  「这个嘛……」毛公公一开始还拼命板起一本正经的脸孔,可是实在禁不起她连声不断的追问,与愈来愈闪闪动人的眼神攻击,最后只得松口,「其实是还有一个办法……」
  「太好了!」华山茶忘我的低声欢呼。
  毛公公却毫无喜色。
  「而且这办法,从某一方面来说,不只治标,还能治本。」
  「咦?您是说真的吗?」她这下可是喜出望外,「您是说您知道让冬爷真正好起来,完全恢复健康的方法?那您怎么不早说?妾身该怎么做呢?」
  禁不住她的再三追问,毛公公终于勉为其难的张嘴欲言。
  锵琅……
  一记刺耳的声响蓦地划破这教人紧张死寂的一刻,众人皆大惊,随后陆续赶往声音响起的地点,竟是……
  「冬爷?」人在情急当头很容易忘我,华山茶竟然忘了自己正在扮演疮哑的假象,脱口便喊,同时急急往背对门口,双臂用力撑在一张桌上,且双脚四周都是瓷器碎片的郎忍冬快步走去。
  只是当她来到他身后数步之遥时,却迟疑了,不敢再上前。
  因为郎忍冬浑身散发出前所未见的冷冽、绝望气息,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应他。
  不敢靠近,她只能杵在原地,对着他的背影说话。
  「对不起,冬爷。」千言万语,从一声道歉说起,再怎么说,她欺骗了他是事实。
  「您没听错,是妾身,您的茶花儿。妾身假扮成白小嫿,留在您身边这件事,都是妾身一人的主意,您若生气要责罚,罚妾身一人就行了。」
  没想到她这番请罪之词,却引来身后一片抗议声。
  「不,夫人,您怎么这么说呢?」巴总管抢先一步,跪在地上,「冬爷,是小人擅自将夫人强行留下来的,要罚就罚小人吧!」
  「奴婢也是。」白姨紧跟在后,双膝跪地,重重磕头,「奴婢是共犯,断不能被轻饶,而且还以下犯上,更是罪不可赦。」
  「以下犯上?妾身只是个被买回来的……」华山茶愣愣的开口。
  「不,夫人,您既然都以真心对待冬爷,小人们自是同样真心视您为我们的女主人,这点是无庸置疑的。」巴总管打断她的话,坚定的摇头。
  白姨再一次点头附和。
  「你们……」华山茶蓦地感动得红了双眼,趁泪水滑落脸颊前,鼓起勇气上前,终于来到郎忍冬的身旁,仰望他没有表情的严峻侧颜。
  「冬爷,妾身……冬爷?」
  直到此时,她才注意到郎忍冬另有异状。他的眉头紧蹙,双眼紧闭,且侧着头,一副专注倾听的模样……却对他身后的连番骚动置之不理?
  一股冷冽寒颤由心头缓缓的浮现,华山茶瞬间领悟了某件事,却更希望那不是真的。
  「该死!难道没人听见我砸杯摔盅的声音?来人……来人啊!」郎忍冬沉声开口,愈说愈大声,彷佛一头野兽由低鸣渐渐加大音量至咆哮。
  「快来人啊!」
  轰隆一声,一道无形巨雷直劈脑门,她心中的冷冽寒颤更甚,好半晌,终于听见自己发出微弱的回应声——
  「妾身在这里……冬爷,您听见了吗?」
  「来人……该死!不然我自己去找人好了。」郎忍冬暴躁的嘀咕着,意欲转身举步。
  巴总管与白姨总算也注意到他的异常状况,这下换他们紧张了。
  「冬爷!当心您脚边的碎瓷片,冬爷……」
  对任何人的话都充耳不闻,不,是根本没听入耳中,郎忍冬一脚便踩着一堆锐利如刀的碎裂瓷片——尽管他在第一时间迅速缩回光裸的脚掌,但皮肉之伤已经造成。
  「该死!」他第三度爆粗门,额头青筋暴绽,浑身燃起针对自己的怒火。
  「该死的情蛊!天杀的情蛊……哼,反正只是看不见又听不见罢了,休想我会就此认输!」
  华山茶不再只是打寒颤,而是身陷冰原似的冷栗中。
  很明显的,郎忍冬身上的蛊毒再次发作得更深、更严重。
  先是眼失明,再来是耳失聪,然后口将疮哑,四肢倶废,最终毒发极致,枉送一命。
  【第八章】
  郎忍冬或许顽强不认输,华山茶却已经高举白旗投降。
  她真的怕了,怕极看着他一步步陷入五官被剥去知觉、四肢俱废等死的绝境。
  郎忍冬不该步上这样的未路,他是那么高大俊伟、英姿焕发,于公应驰骋沙场,报效朝廷,于私应娶娇妻美眷,为郎家开枝散叶……当她的思绪转至「娶娇妻美眷」这一点时,芳心狠狠的揪疼。
  因为她知道,日后将陪伴在他身边的娇妻美眷不会是自己,为郎家开枝散叶的女子更不会是自己……
  「小嫿?小嫿!」蓦地,一阵暴吼自小楼内传出。
  华山茶立刻将眼泪一揩,推门而入。
  自从发现自己失聪后,郎忍冬二话不说,把自己关入小楼内,只准许白小嫿进出,为自己送饭、更衣和净身,每晚入眠时,更得紧紧抓着她的手腕才能合上双眼……
  睡着了?华山茶松了口气,意欲自他的掌心中抽出小手,没想到他马上再度睁眼,无神失焦的眼神教她瞧得心生酸楚疼痛,小手赶紧又塞回他的掌心中。
  这下换他松了口气,「你……别离开我,小嫿。我什么都没有了……茶花儿……没有了……」
  她听了,芳心更疼了。常言道:「久病易厌世。」这里所说的便是病人本身会因为病痛折磨而丧失以往的自信,思绪消沉颓废,最终整个人一蹶不振。
  「不,不会的。」她自言自语,想起毛公公告诉她的另一个治标又治本的办法,不觉又欣喜的笑开。
  「您很快就能康复的,冬爷。」
  当然,华山茶说她的,郎忍冬却是一个字都无法听得到。
  看不到又听不到,他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人形架子,而这架子什么时候会破、会散开,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他也不在乎吃喝,不在乎入睡,反正死亡也不过就是置身这种睁眼闭眼均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双耳连丝微风都听不见的死寂里,那他现下与死去又有何差别?
  不,不对,还是有所差别的,死亡不会有人来轻轻拉他的衣袖,将喷香热腾的饭菜送到他面前。
  「撤走,我不吃。」饿死也干脆!郎忍冬残忍的对待着自己。
  但对方犹不放弃,一下又一下的拉着他的衣袖。
  「够了!小嫿,你……唔?」他再度发火,可是嘴巴一张开,一块红烧肉就快狠准的塞进他的嘴里,他反应不及,下意识的咀嚼、吞咽、入腹,美味啊……不对,他怎么吃下去了?
  「嘻嘻……」华山茶得意的用筷子夹起炒蔬菜,再来是鲜嫩鱼肉、晶莹饱满的白饭,全数如法炮制,顺利的送入他的嘴里。
  「够了,小嫿,别再喂我了。」郎忍冬总算伸出手,一把握住她拿筷子的小手,适时制止她。
  「啊?这样不行,您才吃了一点点,还有满桌的菜耶!」明知道他听不见,她仍忍不住对他嘀咕。
  「来,把筷子给我。」他出乎意料的说,「再怎么说,我都是个大男人,岂能让人当废人一般服务?」也许是进食的饱足感让他振作起精神,思绪亦不再加深晦暗,反而勉励自己开始积极思考。
  「您行吗?」华山茶狐疑的将筷子交到他手中,可是整个人仍处于备战状态,就怕他会弄得掀碗翻盘。
  郎忍冬一手平放桌面,一手举起筷子,开始轻点轻敲摆放在桌上的各式大盘小碟、深碗浅盅,一一确定它们的位置,再从那些盘碟碗盅内夹起菜肴,反手送入自己的嘴里。
  她惊诧的微张小嘴,「这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像是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勾扬起嘴角,心情变得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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