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再乱跑,在我身边跟好。」
「噢!好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她听话乖顺的倚向他。
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眼神目送下,两人相依相偎的离去。
好半晌,巴总管才讷讷的开口,「我还以为……冬爷这辈子再也不愿出府了。」
「看来冬爷的心意已经改变了。」白姨回应。她身为负责照料华山茶生活起居的仆妇,自是将男女主人的种种互动看入眼底,见他们从一开始的生疏到熟稔,吵嘴口角后又呕气冷战,受不了冷战煎熬又和好恩爱……忽地,她双掌合十,望天祈拜。
「你在做什么?」巴总管好奇的问。
「我在祈愿。」双掌依然合十,白姨闭上双眼。
「但愿老天保佑,有奇迹出现,冬爷能与山茶夫人白头偕老。」
众人静默无语,却不约而同的跟着合起双掌。
是的,但愿老天保佑,有奇迹出现,冬爷能与山茶夫人白头偕老。
但愿老天保佑……
时逢半年一度的大赶集,皇城的每条大大小小卤街都热热闹闹的,胡汉杂处,红男绿女,人潮川流不息。
正因为如此,一身尚旅打扮的郎忍冬与华山茶并未引起特别瞩目,即便他的身形格外高大剽悍,顶多也只是招来旁人的匆匆一瞥。
「哇!好久没来赶集了。」她兴致高昂的东张西望着,忽然挣脱他的臂弯,奔向一个玉摊,摸换看看一阵子后,才又依依不舍的回到他身边。
这样的情况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第四次,他索性陪她来到摊位前。
「买吧!看中什么,统统买下来。」
「不用啦!」他这种慷慨的说法吓到她了。
「妾身只是看看而已。」
「若不喜欢,是不会看的,买吧!」郎忍冬仍然淡淡的命令。
「是啊!这位小娘子,你家大爷说得对,若不喜欢,是不会看的。」看顾玉摊的老板娘在一旁推波助澜。
「你何妨试戴这只黄玉发簪……呀!好秀气喔!」
很好。郎忍冬决定了。
「买了。」
「你再试戴这条琉璃珠链……喔!多么的雍容华贵。」
非常好。他又决定了。
「买了。」
「还有这只羊脂玉镯,乃西域和阗国的珍品……」
好极了。他还是迅速作下决定。
「买了。」
「不,等一下。」华山茶手忙脚乱的将所有的首饰摘下来,还给笑容僵住的老板娘,接着一把将郎忍冬拉到旁边说悄悄话,「您这是在做什么?怎么见什么就买什么?」
「你喜欢就好。」宽肩一耸,他完全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问题。
「而且我还付得起。」
「这不是付不付得起的问题吧?」她头痛了。
「这是过度浪费的问题啊!
就算您有钱,也不能这么乱花。」
「既然是我的钱,想怎么花都行。」
「话不是这么说的……」
对旁观者而言,华山茶引颈,略微踮起脚尖,隔着那顶黑纱帷帽,正在与郎忍冬窃窃私语,岂知诉说的不是你情我爱,而是在争论浪费金钱与否的问题。
华山茶好说歹说,就是无法教郎忍冬打消「看上就买」的念头,只得退而求其次,「好吧!您就买吧!但是要买什么,由妾身来决定。」
「成。」郎忍冬也愿意让步。
达成协议的小两口这才相偕返回玉摊前,重新挑选首饰。
华山茶很认真的挑挑选选,就是希望能挑到一件价格最便宜的首饰。
郎忍冬很有风度的袖手旁观,完全不在乎她会挑中多昂贵的首饰。
「这个……这个……就是这个!」刻意略过一大堆色彩缤纷的宝石玉饰,她偏偏在摊子的角落处找出一对乌漆抹黑的玩意儿,心下一阵大喜。嘿,这种不起眼的东西肯定最便宜啦!
「喔啊!小娘子的眼光真好。」老板娘惊呼,「这可是最上等的天山黑玉,再辅以边关老师傅耗上一年光阴所制作的鸳鸯玉饰,雄鸳雌鸯呢!持有这对玉饰的夫妇将蒙受上天恩泽,受到永浴爱河的祝福呢!」
「谢谢。」华山茶当下像是被烫到,赶紧将玉饰放回原处。
「等等,你不是想买吗?」郎忍冬眼明手快,重新将玉饰拿了起来。
「不能买!」她急切的反驳他。
「光听这对玉饰有着什么「上等」、「天山」这类的来头,就知道价格肯定会贵到吓死人,绝对不能买。」
一旁的老板娘听了,一张脸当场黑掉一半。
「我说过,买个东西的钱我还付得起。」郎忍冬同她旁若无人似的展开讨论,「而且我们又还没问过老板娘,怎么会知道这对玉饰是不是真的很贵?」
老板娘的脸再黑掉另一半。
「您这么说也是。」华山茶颔首,「那就不妨一问,老板娘,这对玉饰卖多少钱啊?」
「呃,这个……」
不到半盏茶工夫,华山茶眉开眼笑的捧着刚买到手的黑玉鸳鸯玉饰,偕同郎忍冬欢欢喜喜的离开。
「好便宜,比我想像中的还便宜三成耶!」
「呜呜呜……居然被杀价三成,呜……」玉摊老板娘在他们的身后暗自饮泣。
这还只是华山茶第一家「下手」的对象,郎忍冬很快便发现,接下来她根本是走到哪里就「下手一到哪里,即便只是买碗解渴的凉茶,她非得杀到少个一文钱成交才甘心付帐。
他也不再及时插嘴,阻挠她的兴致,只是仍在事后淡淡的提醒她,「我记得我说过,买个东西的钱……」
「对,妾身明白,您还付得起。」华山茶喷啧有声的对他摇手指。
「但是您要知道,这种讨价还价的水磨过程可是人生三大乐趣之一,妾身玩得可乐了。」
这新鲜的说法教郎忍冬好奇了,「那人生另外两大乐趣为何?」
「那不是很明显吗?」她喜孜孜的喝光最后一口凉茶。
「好吃好喝与睡好觉罗!」
「呵呵……」
的确,人生苦短,偏生有人看不开,老是往功名权势里死钻,到头来又岂能与这三种乐趣媲美?大智若愚啊!
快乐的光阴总是过得特别快,即便是整张脸庞连同视线都被笼罩在帷帽的黑纱底下,郎忍冬依旧可以感受到天色渐渐由光亮转暗,一路暗至黄昏时分。
按照原本的律法规定,入夜之前所有的商家都必须打烊歇息,以维护城内的夜间治安,但是半年一度的大赶集是个例外,官府特别准许各户商家继续营业。
于是在这个白昼与黑夜的交界时刻,每户商家陆陆续续点上灯火,或高高挂起灯笼,持续做生意。
灯火点点如星,排列起来,严然成了人间银河,颇具璀璨流泄大地的美感。
「哇!真漂亮。」华山茶兴奋的左顾右盼,忘我的拉扯着郎忍冬的手臂。
「您看见了没?这些灯火从近往远,处处点得通明,把每处景致都照得好清楚喔!」
「嗯。」她不知道,旁人更不可能知情,只有他自己明白,随着愈来愈阴暗的黄昏时分,他最后一分清晰的视力止逐渐模糊,很快的,他的双眼就会陷入彻彻底底的黑暗中。
「再去买点吃的吧!」不知情的她还一迳想拉他继续逛街。
「啡……」
说时迟,那时快,街道前端的人潮兴起一股骚动。
看不见的郎忍冬本能的将全副注意力集屮在听觉上,仔细聆听,脸色遽变的将华山茶一把拉往自己的身后。
「有疯马!有疯马啊!谁家的疯马跑出来啦?」
原来在这种半年一度的大赶集里,什么都卖,什么都不奇怪,就不知道是谁打哪牵来三匹高人胡马兜售,缰绳辔头却没掌好,性野的马匹竟一齐挣脱了主子的掌握,不受控制的昂首,啡声撕鸣之余,还开始以蹄刨地,在街头奔驰。
久歴沙场的郎忍冬有比他人更敏锐的直觉与预感,才能及时将华山茶护到身后,并试图以最快的速度躲到安全的角落。
「啡……啡啡啡……」
尽管失明,不过他仍有杷握可以带着她躲开这场突发性灾难。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慌张屮四下张望的华山茶突然一愣,接着毫无预警的往前冲。
「茶花儿?!」郎忍冬这回可就措手不及,心惊嘶吼,无法视物的他竟然也跟着冲出去。
「啡……啡……」
华山茶不是不知道危机直逼眼前,但是在众人惊慌闪躲之际,她赫然发现有个小女娃因为惊吓过度而痛坐在街头中央,眼睁睁看着三匹胡马狂飙而来……这教她怎么能坐视不管?
「危险!快躲开!」她扑向小女娃,想一鼓作气的拉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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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将军的蛊妾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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