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夫人的话,」大掌柜吞吞吐吐的开口,「茧子不够,人手不足,银子欠缺……依小的估算,以现有的人力、机具和原料,要在三个月内纺出一千匹月光缎已是困难了,更何况这么大笔的订单,真是看得见却咽不下,这、这……小的也很是苦恼啊!」
「现有周转银两通剩多少?」温老夫人心一紧,却是沉着问道。
「坊里周转银两约莫有两千两银子,可扣除了今年要上缴的丝税七百两,还有该付给桑农、众相与的货款近八百两,余下就只剩五、六百两了。 」
温老夫人越听脸色越难看,面上看不出,干瘪老手却是馅紧了端着的参茶杯。
「秋桐!」
「婢子在。」秋桐在角落正听得心惊胆跳,焦虑不已,闻言,急急一个箭步向前。
「你今儿去过账房了,咱们府里的现银还有多少?」
秋桐咬了皎下唇,有些庆幸自个儿在打扫账房前,先粗略翻过了本月的账本,可是里头剩余的数目却也让人一颗心不断往下沉。「回老夫人,通共余三百二十五两七钱银子。」
「这么少?」温老夫人也傻眼了。
眼见老夫人如遭电极般气色灰败,秋桐心微微一揪,赶紧补充道:「您老人家先别担心,我瞅着杭州小端园那儿的田租也该收了,还有苏州城晓丰胡同放出去的那两处宅子,今年的租金也还没讨,再加上凤公子给咱们的两成订洋,这合计下来至少还有三千两银子。」
温老夫人面色还是很凝重,「三千两银子能办得了什么事?」
「老夫人,咱们自家茧子虽欠收,但若是用这三千两先向其它蚕农买茧子,再到乡下多雇些纺娘来。经验不足不要紧,重要是便宜些,多点人手做粗浅活儿,要是精细的功夫再让咱们坊里的纺娘多费点心去做。」秋桐思绪灵活,一一盘算。
温老夫人两眼发光,难掩一丝惊奇地盯着她,沉声疾问:「你说得轻巧,可染坊那儿的相与怎生应付?他们向来先收银再染丝,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银子,你打算怎么个处置?」
秋桐略一思索,微带迟疑地直言,「就允他们事成之后多给两成利吧?以利诱之,先稳住他们再说。何况杀头的生意有人干,赔钱的生意没人做,若是他们还不肯,就让他们知道咱们拿下了「麒麟」一纸巨额合同,以「麒麟」之名借力使力,还怕染坊的相与不抢着和咱们做生意吗?」
「好!」温老夫人止不住心中兴奋之情,一拍椅子扶手。「好样的,没想到你一名小小婢女却有几分商人头脑,就照你说的办。还有,「麒麟」这桩买卖就交由你全权负责,凤公子那儿也由你出面交涉再向我禀报。」
「我?」秋桐方才的意气风发登时被吓光了,呆呆地望着温老夫人。「可……可秋桐不过是名婢女,怎能担此重任?」
还有,她躲凤公子都来不及了,哪能羊入虎口,自个儿上门去送死?
大掌柜和二掌柜眼见一名小小丫宾竟然比他们还要出风头,受重用,不禁怒火中烧起来,嫉妒攻心。
「不成啊!老夫人。怎么说咱们温府历代商号管事是有铁规矩的,怎么能让一名小婢女担负这么大的责任?再说了,要是其它商家知道这么大笔的买卖竟然交到一个婢女手上,定然耻笑咱们温府没能人了,还有众相与要知道了,能安心跟咱们做生意吗?」大掌柜说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
「没错,甭说我和大掌柜的颜面无光,就是底下的诸班头们准服气被一个婢女管辖?我看老夫人您还是思虑再三,先不必急着下决定吧!」
二掌柜面上装作恭敬的样子,却是狠狠白了秋桐一眼。
秋桐怎么会嗅不出两位掌柜满心的怨愤和周身浓浓散发出的烟硝味?
她的心也有点发慌,向温老夫人行了个礼,面色更加谦卑。「老夫人,二位掌柜说得一点也没错,秋桐只是随口说说,胡乱出了个主意,当不得真的。」
「我说你行就行。」温老夫人脸色一沉,目光如炬。「怎么?你们三个还当不当我是主子?
想违抗我的命令吗?」
三人登时闭上嘴巴,不敢再言。
「秋桐,从今天起你就是府里的管家,账房和这笔买卖也归由你管,我要试试你的能耐……」温老夫人环顾三人,意有所指地道:「若是于温家有用的,我定不亏待;可要是光吃粮不做事的,我也绝不心慈手软!」
大掌柜和二掌柜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心惊地偷偷对看了一眼,眼底愤恨嫉妒不平的怒火却不熄反炽。
哪里跑来的小贱婢,竟然敢扯他们后腿!
秋桐没有注意到他们愤怒的眼神,却是满心说不出的苦。
真是多嘴,这下可好了吧?尽将麻烦往自个儿身上揽,她难道还嫌手头上的活儿还不够多、不够累吗?
可话说回来富足传承下去,要是拚着扳胜了这一局,能让「漱玉坊」起死回生,让温家继续富足穿传承下去,那么也算是稍稍报答了老夫人的恩情啊!
思及秀水亭里的那个男人了起来,她的心又是一阵胡乱上下蹦跳,闹得她又开始痛了起来。
「啊,老夫人,婢子忘了跟您禀报,凤公子此刻正在秀水亭等您呢!」她忽然想起,急忙对老夫人道。
真糟糕,一阵兵荒马乱的,她都忘了这事了。
不知道那个凶巴巴又阴暗不定的家伙会不会又逮着机会,说那些不冷不热却句句刺心的胡话?
一想到接下来三个月不可避免将和他有所接触,秋桐的心就一阵阵发凉。
秋桐的性子外柔内刚,既然主子命令下来的事,无论如何,她还是会咬牙一肩挑起,务求做到最好。
所以打从晋升管家后,她除了要忙府里的事,还得忙着出门奔走雇人购茧,并抛头露面去催租要帐,甚至得硬着胆子和众相与交办,讨价还价。
这天早上秋风卷起,昨儿忙到曙光乍现却还在看帐的她,几乎连眼都没合上半刻,立时又梳洗换衣,背着包袱,到灶上包了几颗热呼呼的馒头当随身干粮,装了一囊袋清水,就这样走出了温府。
「哈瞅!」她拢紧了身上的旧披风,没想到今儿天变得这么凉。
她甩了甩异样沉重的头,觉得喉咙微微疼痛,有些鼻塞不快……莫不是一宿没睡,脑袋发昏了吧?
秋桐下意识将包袱褪下来抱在怀里,汲取着包袱里热热馒头所渗透出的丝丝暖意。
「秋桐姑娘,你身子不舒服吗?」老季伯佝楼着背扫大门前的落叶,忍不住关心问道。
「喔,没什么。」她对老季伯嫣然一笑,赶紧把包袱背回背上。
「秋桐姑娘,我看你这阵子忙得不得了,饭也没好生吃,脸都清减了一圈了。」老季伯劝道:
「事要做,身子也该顾着,就算年轻力壮也禁不起运熬灯油似的奔波煎熬呀。」
「我会好好照顾身子的,您老就别担心了。」
她回以微笑。「对了,今天我到乡下去购蚕茧和雇纺娘,路程远,恐怕得两三天才能回,这几日就得劳烦您老人家多担待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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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公子的女人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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