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只为与你相遇 第十章-02

  “可是你现在再也不在乎我是否会自杀了?”
  “不!不是这样,你知道你在我心中永远占有一席之地,你是我的初恋,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艾丽丝双眼圆瞪地看着他,“你说得好像我已经死了,告诉我,她是不是把你的心全抢走了,使我一点也得不到?”
  “我说过你占有一席之地,艾丽丝,不要这样,你必须接受已成的事实。”
  艾丽丝笑了,眼中噙着晶莹的泪水,“我应该像男人一样坚强地接受这一切吗?盖文,我是个女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脆弱的女人。你也许对我冷酷无情,但我的心永远为你温暖,你可知嫁给艾德默那种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把我当仆人般糟蹋,把我锁在房里不见天日,只差点没把我也抛出窗外满足他的虐待狂——”
  “艾丽丝——”
  “你知道为什么?因为参加你的婚礼时,他就已派人监视我。是的,他知道我们单独在花园会面,他也知道我和你单独在你帐中会面多少次。还记得你结婚后第二天早上,曾经绝望地吻我吗?”
  盖文点点头,实在不想听她的自白。
  “在我们短暂的婚姻中,他没有一刻不在提醒我们共处时的细节。可是我还是心甘情愿——甚至快乐地——忍受了下来,因为我知道你爱我。每一个孤寂的夜里,我总是清醒着想你,想你对我的爱。”
  “艾丽丝,不要再说了。”
  “告訢我,你可曾想念过我?”
  “有,”他坦诚以告,“起先我会想你,但是茱蒂丝是个好女人,和善又可爱。我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爱上她,你也知道这桩婚姻是为了产业才成立的。”
  艾丽丝黯然喟叹,“现在我该怎么办呢?我的心已是你的——过去是,以后也永远不变。”
  “艾丽丝,说这些也无济于事,一切都已成过去,我已结婚,我也深爱我的妻子,在各方面我们都必须分手。”
  “你对我这么冷酷无情,”艾丽丝轻触他的手臂,继而抚上他的肩膀,“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盖文清晰地记得和艾丽丝做爱的情景,那时候他为他对她的爱所盲目,深信她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正确的。而今经过与茱蒂丝数月来的激情爱恋,想到和艾丽丝睡觉,心里便直觉地想打退堂鼓,甚至觉得恶心。像她那样无论事前事后均不许人碰她,实在教人倒胃口。不,和艾丽丝共有的是性方面的发泄——单纯的兽性欲望,别无其他。
  艾丽丝看见他的表情,却不明所以。她的手继续上攀直抚向你的颈项。她大胆地贴着他而立,双臂圈锁住他的脖子,“我看得出来你都还记得。”她轻声耳语,抬起脸准备被吻。
  他轻轻拉掉她的双臂,“不,艾丽丝。”
  她双眼冒火地瞪视他,双手紧握拳贴在身侧,“怎么,你怕她怕到没了男子气概的地步?”
  “怎么可能。”盖文不但惊愕于她的逻辑,更慑从她的暴怒。向来脾气温驯和婉的艾丽丝,怎么会突然发起脾气?
  艾丽丝很快便察觉不该泄漏心中真实感受,于是立即寻求挽救之道,她拚命眨眼直到挤出泪水,“那么这就是分手了,”她哀怨地轻声说道,“你不能施舍我最后一吻吗?”
  他毕竟曾经爱过她,是不?他不觉心软了,用指尖拂去她颊上的泪水,“不,我不会残忍到拒绝与你最后一次亲吻。”他温柔地纳她入怀,甜蜜地亲吻她。
  可是艾丽丝要的不是温存或甜蜜,他几乎忘了她的粗暴,她主动将舌侵入他口中,牙齿用力咬住他的唇。他丝毫未感受到曾有过的亢奋,反而有丝嫌恶之感,他只想摆脱她,“我得走了。”他刻意掩饰内心的不满。
  艾丽丝意识到情况非常不对劲了,她原期望籍那一吻使他失去控制,而今知道自己失败了。他反而变得更遥远,更疏远。她咬住唇吞下到口的刻薄话,强装出适当的悲哀,伴他穿过树林前去系马的地方。
  “该死的婊子。”她咬牙切齿地低声斥道。那个红发女魔抢了她的男人。
  也许只是她一厢情愿地以为,艾丽丝开始露出笑容,瑞卫道恩那女人以为她已抓住盖文,只要勾勾小指头他就会乖乖回去。可惜她错了,艾丽丝可不会让任何人抢走属于她的东西。不,她会起而奋战保护她的财产,盖文是她的……或说是他迟早又会是她的。
  她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挣到今天,到国王的宫廷来接近盖文,她甚至让谋杀她丈夫的凶手安然脱逃。她会耐心观察那女人找出其缺点。然后艾丽丝就要发动攻击,收复原属于她的财产。就算她想甩了盖文,也得是由她来决定,而不是他。
  盖文快马加鞭回到狩腊队中。他知道已离开太久,希望没有人察觉他的缺席。他对天默默祈梼,感谢上天没让茱蒂丝撞见他吻艾丽丝。否则就算他说破嘴也无法安抚她,幸好一切都已结束,虽然做起来一点都不容易,但他终于还是永远摆脱了艾丽丝的阴影。
  盖文瞧见他妻子就在前面,正旋转系索拉回她的猎鹰。突然间他再也控制不住对她的渴望,策马疾奔过去然后倾身拉住她的马缰,带着她的坐骑继续奔驰。
  “盖文!”茱蒂丝惊呼,紧抓住前鞍,她的猎鹰吓得拚命拍翅。
  他们四周的人都哄堂大笑起来,“他们结婚多久了?”
  “显然还不够久。”
  当他们奔出一段距离后,盖文才在一斜坡上拉住两匹马。
  “盖文,你疯啦?”
  他滑下马背再举她下地,他没跟她讯一句话,只一迳饥渴地吻她,“我一直在想你,”他耳语道,“我愈是想愈是控制不住我的……需要。”
  “我可以感觉到你的需要,”她放眼打量四周,“这儿景色真美,是不?”
  “还可以更美。”
  “说得也是。”他又吻住她。时间地点的不当反而增加了他们的刺激感,咯咯偷笑着他们携手溜进附近树丛中,找寻属于他们的小天堂。
  艾丽丝穷极无聊地打量大厅内的男人,最后看见一名倚墙而立的金发俊男,看他那沉醉的神情即知他恋爱了,她对身旁男子甜甜一笑,实则根本没听见他在嘀咕些什么。她的心全放在下午盖文说爱他老婆的事上。她看着盖文牵着他老婆的手,正在跳一支复杂的舞步。
  她根本不在乎身旁有多少年轻男子环铙,被盖文甩了只使她更加要他,他若是发誓爱她不渝,她也许还会接受某人的求婚。但是盖文拒绝了她,现在她知道她非得到他不可,她计划要除掉唯一的阻碍。
  那名金发俊男一直爱慕地望着茱蒂丝,目光不曾有片刻离开,晚餐时艾丽丝便注意到他,他从头到尾都一瞬不瞬地盯着主桌上的茱蒂丝,而那个女人竟蠢得不知有了位仰慕者,眼光始终未离开盖文。
  “不介意我失陪一下吧?”艾丽丝看也不看身旁那男人,迳自踱向那立于墙边的金发男子。
  “她很可爱,是不?”艾丽丝咬牙逼出这违心之论。她可爱个鬼,她根本不登大雅之堂!
  “的碓。”他梦语似的应道。
  “真可惜这么可爱的女人居然活得一点都不快乐。”
  那男子终于转身看向艾丽丝,“她看起来并不像不快乐的样子。”
  “那是她会演戏,实际上她的心却很苦。”
  “你是艾丽丝.乔特耳斯夫人?”
  “是的。你呢?”
  “艾伦.费法斯,美丽的伯爵夫人,”他行礼后殷勤地亲吻她的手,“在下听候你的使唤。”
  艾丽丝开心地笑了,“需要你的不是我,是茱蒂丝夫人。”
  艾伦望向舞池中那对夫妇,“她是我所见过最美的女人。”
  艾丽丝的眸中泛起森冷的蓝光,“你对她示爱了吗?”
  “不!”他皱了眉,“我是个誓言荣誉的武土,而她已有了丈夫。”
  “她是给了婚,却过得非常不快乐。”
  “她并不像不快乐的样子。”他重复道,客观地分析她仰望其夫的崇拜神情。
  “我已认识她多年,自然知道她的婚姻真相,她昨天还绝望地对我哭诉她有多需要有个人能让她爱,有个人会温柔且友善待她。”
  “她丈大对她不好吗?”艾伦关心地问道。
  “一般人是不知道,”艾丽丝刻意压低声音,“实际上他经常殴打她。”
  艾伦再望向茱蒂丝,“我不相信。”
  她耸耸肩,“我无意散布闲言。她是我的好朋友,我只想尽可能帮助她,看她人前强颜欢笑,人后痛苦难过,我自己也不好受。他们不会在宫廷逗留太久,我只希望亲爱的茱蒂丝在临走前能享受片刻欢乐。”
  她确实是个惹人怜爱的小女人,上至国王下至仆役她均一视同仁,以礼相待。她从不咯咯傻笑,亦不卖弄风情,或者佯装冰山美人。艾伦真心爱慕她,只要她能用那热情的金眸看他一眼,他愿付出代价。
  “想不想单独见见她?”
  艾伦眼睛一亮,“当然,我当然想。”
  “那我替你安排。到花园去,我会让她去找你,我们是好朋友,她知道她能信任我。”艾丽丝顿了顿,按住艾伦的手臂,“她会担心被她丈夫发现,你告诉她他跟我在一起——她就会明白不必怕会被发现。”
  艾伦点点头,能和这么位可爱的女士相处片刻也无伤大雅,既然她丈夫鲜少让她走出他的视线范围,艾伦自然更要抓住这难得的机会。
  茱蒂丝站在盖文身边,啜饮一杯苹果酒,跳舞使她发热,能停下来靠着冰冷的石璧稍息片刻,观赏他人也是一大乐事,有个男人过来送讯给盖文,他听了便蹙起眉头。
  “有坏消息吗?”
  “我不知道,有人要我过去和他们碰面。”
  “没有名字?”
  “那人没说,大概是早上跟我谈过的那个马商吧。”他转身爱抚她的面颊,“去找史蒂夫,他在那边,我去去马上回来。”
  “希望我能排开围在他四周的那些女人挤进去!”她笑道。
  “你不许自作主张,听我话找他去。”
  “是的,爵爷。”她挪揄道。
  他笑着对茱蒂丝摇头,然后依依不舍地转身而去。
  她挤过去站在史蒂夫身边,他正为一群崇拜他的美女弹唱琵琶,史蒂夫曾跟她说过,他要充分利用屈指可数的最后数天自由。
  “茱蒂丝夫人?”
  “嗯,”她转向唤她的一名陌生女仆。
  “花园里有位男士在等你。”
  “男士?我先生?”
  “我不清楚,夫人。”
  茱蒂丝绽出笑容,毫无疑问盖文又策划了什么月下幽会,“谢谢你。”她说,悄悄离开大厅溜进御花园,御花园里阴暗沁凉,隐约可见有几对情人在暗处亲热。
  “茱蒂丝夫人。”
  “嗯,”她隐约看见面前有位高眺的年轻男子,至于其形貌则无法看真切。
  “容我自我介绍,敝人是艾伦.费法斯.林康夏郡男爵。”当他执起她的手亲吻时,她友善地对他一笑。
  “你在找人吗?”
  “我以为我先生会在这里。”
  “我没看见他。”
  “那你是认识他喽?”
  他笑了,露出一口平整的白牙,“我看见了你。”
  她好奇地打量他,“接得好,先生。”
  艾伦伸出手臂弯,“我们一起坐下来等你先生好吗?”
  她犹豫了。
  “你可以看得见石凳在光亮处,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能坐下陪我这个孤独的武士聊聊。”
  石凳就位于花园中明亮的火炬下方。她不便拒绝,只有勉强答应。在明亮的火光下,茱蒂丝较能清楚的看见他的五官,他的嘴唇丰厚性感,鼻子削直略显单薄,眸子则近乎黑色,茱蒂丝对他仍持以戒心,上一次与她并坐聊天的是华特.戴莫里,结果导出一场灾祸。
  “你似乎有点局促不安,夫人。”
  “我不习惯宫廷规矩,而且很少和亲属外的男人接触。”
  “但是你希望能多接触?”他鼓励地问。
  “我没想过这些。我已有了丈夫和他的弟弟,这似乎就已足够。”
  “可是宫中的妇女比较自由,能拥有许多男性和女性的朋友。”艾伦执起她放在腿上的小手,“我十分乐意做你的朋友。”
  她猛地抽回手,跟着便蹙眉起身,“我得回大厅找我先生了。”
  他站在她身旁,“没必要怕他。他现在和你的朋友艾丽丝.乔特耳斯在一起,不会来找你的。”
  “不!你侮辱我!”
  “不,不,”艾伦骇然说道,“我不是有意的。我说错了什么?”
  原来盖文和艾丽丝在一起,也许是他安排让别的男人来缠住她,自己好去逍遥,可惜她没兴趣陪陌生人,“我得走了。”她不由分说快步离去。
  “你跑到哪里去了?”她还没进大厅便撞上盖文。
  “会情人去了,”她冷静地说,“你呢?”
  他抓住她手臂的手收紧了,“你是在开玩笑吗?”
  “也杵。”
  “茱蒂丝!”
  她瞪他一眼,“艾丽丝夫人今晚是不是特别可爱?金色衣裳很配她的头发和眼睛,你说是不是?”
  盖文的手松了些,脸上也绽出微微笑意,“我没注意,你在吃她醋吗?”
  “我有理由吗?”
  “没有,茱蒂丝,你没有。我告诉过你她已走出我的生命。”
  她嗤之以鼻,“接下来你会说现在你爱的是我。”
  “如果我说了呢?”盖文轻声问道,话语中的专注几乎令她恐惧。
  她的心若小鹿乱撞,“我不知道是否会相信。”或者她怕的是他若真说了,她会对他剖心?他会笑她吗?他会尊重她对他的爱吗?
  “夜深了,我们进去吧。”
  他声调中那丝使她想安慰他的异样是什么?
  “你明天就走?”盖文问,抹去肩上的汗水。他打天一亮便在训练场上练习,这儿有来自英格兰各个地区的武土和随从。
  “嗯,”史蒂夫一副天要塌了的模样,“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去送死。”
  盖文大笑,“不会那么糟的。看看我的婚姻,结果不是挺令人满意的嘛!”
  “我不否认,但世上只有一个茱蒂丝。”
  盖文得意地笑了,“没错,但她是我的。”
  “你们俩处得好吗?”
  “渐入佳境。她在吃艾丽丝的醋,老是找我麻烦,但茱蒂丝会心平气和的。”
  “那你的艾丽丝呢?”
  “我已经没兴趣了。昨天我就跟她把话挑明了。”
  史蒂夫低声吹了声口哨,“你告诉艾丽丝,现在你宁愿要另一个?我要是你,一定会小心我这条命。”
  “要小心茱蒂丝倒是真的,但甜蜜的艾丽丝是不会做这种冲动的傻事的。”
  “艾丽丝.乔特耳斯?甜蜜?你真的是眼睛心瞎,老哥。”
  像往常一样,有人说艾丽丝坏话,盖文便勃然大怒。
  “你没我这么了解她。我告诉她时她非常伤心,却仍如我所预料地勇敢接受了。要不是茱蒂丝把我完全俘虏,我仍会考虑娶她为妻。”
  史蒂夫想想还是少说为妙,“今晚我打算好好醉它一场,把整个城堡喝干。等我见了我那个新娘,也许还较能忍受她一点,要不要来加入我,一起庆祝我最后一刻的自由?”
  盖文期望地笑了,“我们还没庆祝打败戴莫里呢。史蒂夫,我还没好好谢过你。”
  史蒂夫捶了他哥哥后背一拳,“等我需要你时,你可我得记得还我这份情。”
  盖文突然眉宇打了结,“也许你可以替我找个人接替约翰.巴赛德。”
  “问茱蒂丝去,搞不好她也能管理你的人。”
  “千万别跟她做这种暗示,她这两天还在抱怨在这里无事可干。”
  “这就是你的错啦,老大。你怎么没让她忙得没时间无聊呢?”
  “小心点!我可要祈祷你的英格兰女继承人跟你想像的一样丑了。”
  茱蒂丝和一群妇女围坐在大厅一角刺绣,她们每一个都动作俐落地以彩线在布上勾勒出美丽的图案,只有她手足无措地瞪着空白的布,不知如何是好。盖文虽离家在外,却仍有事可忙,而她却束手束脚什么都不能做。他威胁她若去碰国王的养鱼池,或者马厩……等诸如此类的地方,就会要她好看。
  “我以为刺绣是最有女人味的艺术,您同意吗,陛下?”艾丽丝道。
  伊丽莎白连头都没抬,“我以为这全凭对象。我曾见过有些女人虽使石弓,却不减其女人味,而其他的虽相貌甜美,各式女红手艺均臻完美之境,实则内心却是冷酷的。”
  茱蒂丝讶然抬头,一旁某位女眷亦咯咯笑出声。
  “你不同意吗,伊莎贝拉夫人?”伊丽莎白皇后问。
  “我衷心赞同,陛下。”两妇人有默契地对望一眼。
  艾丽丝不满于这样被排挤,又继续道,“但是真正的女人会使弓弩吗?我不以为有这种必要。女人永远有男人保护。”
  “女人就不想帮助她丈夫吗?我就有一次替约翰挡了一只暗箭。”伊莎贝拉夫人道。
  数位女眷均骇然倒抽气。
  艾丽丝嫌恶地睨视那绿眼妇人,“可是真正的女人无法做暴力的事。茱蒂丝夫人,她们能吗?我的意思是说,女人无法杀死一个大男人吧?”
  茱蒂丝垂首盯着绣架上绷着的空白布料。
  艾丽丝倾身向前,“茱蒂丝夫人,你是否能杀死一个大男人?”
  “艾丽丝夫人!”伊丽莎白皇后厉声斥道,“你太多管闲事了。”
  “哦!”艾丽丝佯装惊愕状,“我不知道茱蒂丝夫人会使剑是个秘密。以后我不再提了。”
  “你根本不必再提,”伊莎贝拉夫人不屑地说,“该说的你都已经全说了。”
  “夫人!”琼安大声宣布,“盖文爵爷请你立刻过去见他。”
  “出了什么事?”茱蒂丝立即起身。
  “我不知道,”琼安说,脸上一无表情,“你也知道他受不了你离开他身边太久。”
  茱蒂丝骇然瞪她一眼。
  “快点去,他不会等太久的。”
  茱蒂丝抑住当着皇后面斥责女仆的冲动,转身向众人致歉,很高兴看见艾丽丝气得脸发青。待走出一段距离后,茱蒂丝转向她的女仆,“你又忘形了。”
  “才没有!我是在帮你。那只发情的母猫存心想把你撕成碎片,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我并不怕她。”
  “也许你还是怕她的好,她是个恶毒的女人。”
  “我也发觉了,不过我要谢谢你把我救出来,比较起来,我宁愿跟艾丽丝对阵也不要跟刺绣打交道。两样凑到一块儿我更受不了了!”她叹息,“我想盖文并没有叫你来找我。”
  “为什么一定要他来找你?你不认为他会很高兴见到你吗?”
  茱蒂丝皱了眉。
  “你真傻,”琼安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身分了,“那男人要你,你却还看不出来。”
  一踏进阳光普照的大地,茱蒂丝便把艾丽丝忘得一干二净。盖文俯身站在一只大水桶旁,赤裸着上半身正在净身,茱蒂丝嗫手蹑脚地过去,俯身在他脖子上轻啄一下。下一瞬间她发现自己正挣扎着呼吸,因为盖文猛然旋身将她击进水桶内,他们俩都吓呆了。
  “茱蒂丝!你有没有受伤?”盖文恢复镇定后立即伸手向她。
  她一巴掌打开他的手,抹掉眼睛上的水,低头看她那身湿透了的衣裳,酒红色的天鹅绒恍若第二层皮肤般贴着她的身子,“幸好没有,你这个迟钝的笨牛,你以为我是你的战马,理当受牲畜般待遇?还是你把我当成你的随从了?”
  两手撑住桶边支起身子,可是她的脚底一溜,人又进了桶。她喘息着冒出水面望向盖文,他正双臂抱胸,脸上挂着炫人的笑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你在笑我!”她勃然大怒,“你竟敢——”
  他抓住她的肩膀,举起她直滴水的身子,“我可以道歉了吗?自从戴莫里那件事以后,我就一直没真正放松下来,刚才我一时未察觉你那一啄是在吻我,等发觉时已直觉做了反应。你实在不该不先示警就偷偷摸摸地潜近我。”
  “你不必担心还会有下次。”她仍嘟着嘴,没好气地说。
  “只有你,我的小妻子,被凌空举在水桶上时还敢顶撞我,你不怕我再把你丢进去?”
  “你不敢!”
  他咧嘴笑着,缓缓放低她的身子直到脚趾几乎碰到水。
  “盖文!”她大叫,半是哀求。
  他将她带入怀中,当冰冷的身子贴上他灼热的皮肤时,他忍不住抽了口气。
  “活该,”她开心地大笑,“希望你冻僵。”
  “有你在就不会。”他把她搂得更紧,然后甩进臂弯横抱着,“我们回房去把这身湿衣服换掉。”
  “盖文,你该不会是想——”
  “有你在我怀中时,思想就是浪费时间,你若是不想再惹人侧目,就不要乱叫,乖乖听我摆布。”
  “如果我不呢?”
  他拿脸颊摩擦她湿淋淋的脸蛋,“你会发现这个漂亮的小嘴巴变得非常非常红。”
  “这么说我是俘虏喽?”
  “对。”他肯定地应道,抱她步上楼梯。
  伊丽莎白皇后走在她丈夫身边。他们看见盖文将茱蒂丝击入水桶时,双双煞住脚步。伊丽莎白本想过去帮忙茱蒂丝,但为亨利所阻止。
  “看看他们玩得多乐。我真高兴见到有对夫妻如此相爱,像他们这种为合并产业而促成的婚姻,很少会有这么幸福怏乐的。”
  “我也很高兴见到他们彼此相爱,艾丽丝夫人似乎认为茱蒂丝夫人配不上盖文爵士。”
  “艾丽丝夫人?就是那个金发女人?”
  “嗯,艾德默.乔特耳斯的遗孀。”
  亨利点点头,“希望她快点再嫁。我注意过她,她喜欢玩弄男人,像玩猫捉老鼠一样,似乎对谁都来者不拒,宫里已有不少男人爱上她的美貌,像她那样玩火,迟早有一天会醋海生波打起架来。我可不希望有那么一天。不过她又和盖文爵士与他可爱的妻子有什么瓜葛?”
  “我也不确定中有些流言传说盖文爵士曾经爱过艾丽丝夫人。”
  盖文将他妻子抱入怀中时,亨利朝他点点头,“谁都看得出来他现在已不爱她了。”
  “也许不是所有人。艾丽丝夫人随时都在攻击茱蒂丝夫人。”
  “我们必须阻止这种事。”
  “不,”伊丽莎白按住他丈夫的手臂,“我们不能下命令。我怕那只会更加激怒艾丽丝,她是那种无视生命存在务必达到目的的女人。我想最好的法子还是你说的,嫁掉她,你能替她找个丈夫吗?”
  亨利看着盖文抱他妻子步向庄园大屋,一路逗弄她、呵她痒,使得茱蒂丝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在庭院中回荡,“不难,我会替艾丽丝夫人找个丈夫,而且要快。我可不愿见到他俩之间介入任何阻碍。”
  “你真是个好人。”伊丽莎白仰首冲她的丈夫一笑。
  旁观那出别开生面地插曲的还有他人。艾伦.费法斯看见盖文将茱蒂丝击入水桶时,激动得欲拔剑冲向前。但是男人有权任意对待他的妻子,他根本没资格干涉。他心虚地打量四周,怕有人目睹他的莽撞。
  他颓丧地踱回庄园大屋时,适巧遇见正往外走的文丽丝,“我有话和你一谈,夫人。”他的手指紧钳住她的手臂。
  她痛得抽口气,继而笑了,“当然可以,艾伦爵士,随时候教。”
  他把她拖进大厅一隅的阴暗处,“我不喜欢你那样利用我。”
  “利用你?怎么说呢?”
  “少跟我装纯洁处女,我可认识经常和你上床的那些人。我知道你是个有头脑的女人,但你为一己之利设计利用我。”
  “放开我,否则我要尖叫了!”
  他反而更加重手劲,“怎么,我无法取悦你?我朋友告诉我你酷爱暴力和痛楚。”
  艾丽丝怒目瞪视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喜欢被人利用,你的谎言若成功会带给茱蒂丝夫人极大的痛苦,而我正是诱因。”
  “你不是说想和她单独相处吗?我只不过是帮你个忙,给你一次机会。”
  “可是手段不正当!她是个好女人,而且婚姻幸福,我还没下流到要诉诸强暴的地步。”
  “那你是真的想要她喽?”艾丽丝笑了。
  他迅速放开她,“哪个男人不想,她那么美——”
  “不!”艾丽丝轻蔑地啐道,“她没有——”她赶紧打住。
  艾伦笑了,“没你美吗?艾丽丝夫人,恐怕你错了,我已观察茱蒂丝夫人好几天,逐渐对她有了了解,她不只是外表长得美,内在也美,等她年华老去不再那么美丽时,她依然会有人爱。而你!你的美只是外在表面!若是失去了容颜,剩下的你只是个恶毒、卑鄙无耻的女人。”
  “我会恨你一辈子!”艾丽丝寒声斥道。
  “总有一天你的恨会显现在脸上,不管你对我有何感受,都别想再利用我。”他抛下警告迳自离去。
  艾丽丝目送他远去,心中的愤恨却大多针对茱蒂丝。那女人替她惹了无穷的烦恼。自从盖文娶了那个婊子后,一切全走了样。而今因为她,艾丽丝竟被个年轻小伙子侮辱,她更坚定了要斩断那错误婚姻的决心。
  “茱蒂丝,甜心,留在床上,”盖文抵着她的面颊耳话道,“你需要休息,别真被那些冰水冻病了。”
  茱蒂丝没有回答,她正沉浸于爱恋后的满足状态,感觉昏昏欲睡又懒洋洋。
  他用脸颊再次摩擦她的,然后依依不舍地溜下床,他迅速穿衣,眼睛一直凝视着她。待衣着整齐后,他对她一笑,亲吻她的双颗后悄悄溜出房间。
  史蒂夫在楼梯底和他碰头,“我无法走过一个房间不听到更多有关你的闲话!”
  “这回又在扯些什么?”盖文狐疑地问。
  “只有说你殴打你老婆,再将她丢入大水桶里,然后又当众与她调情。”
  盖文笑了,“这都是实情。”
  “难得,我还以为你根本不懂如何对待女人。她睡着了吗?”
  “嗯。你把酒都准备好了吧?”
  “当然,足足有一百四十加伦。我不希望你因为我比你多喝两倍,而觉得自己不够男子气概。”
  “你?”盖文嗤之以鼻,“我弟弟?你不知道吗?我平生第一次喝酒时你还没出生呢!”
  “鬼才相信!”
  “是真的,虽然说来话长,但我会告诉你这故事的。”
  史蒂夫用力拍了他哥哥后背一掌,“我们有整夜时间,等天亮了我们再悔恨自己干的傻事。”
  盖文轻笑起来,“你去陪你丑八怪的苏格兰新娘悔恨,我可是要在我美丽的老婆的腿上,让她为我解酒袪醉。”
  史蒂夫痛苦地呻吟,“你真没良心!”
  对这两兄弟而言,此夜是他们亲近的特殊时刻,他们一起庆祝由戴莫里城堡死里逃生,庆祝盖文的婚姻幸福,一同怜悯史蒂夫未来的婚姻远景。
  “如果她不服从我,我就把她送给她的人民。”史蒂夫说,他们喝的酒实在差劲,非得咬牙才咽得下去,只不过他们都没注意到。
  “一对大逆不道的老婆!”盖文高举酒杯,口齿不清地咕哝道,“茱蒂丝若是会服从我,我会认为是撒旦偷走了她的心智。”
  “只留下她的身体?”史蒂夫希冀地说。
  “我要跟你决斗!”盖文说着直摸索他的剑。
  “她不会要我的。”史蒂夫又斟满他们的酒杯。
  “你不觉得她真的很喜欢戴莫里吗?”刹那间,盖文由欢乐的顶端跌入愁云惨雾之中。
  “不,她恨透了那痞子。”
  “可是她怀了他的孩子!”盖文咕哝道,像个就要掉眼泪的小男孩。
  “你真没脑筋,老天!那孩子是你的骨肉,不是戴莫里的。”
  “我不相信。”
  “是真的,她亲口告诉我的。”
  盖文纹风不动地呆坐半晌,然后作势起身,可是他的脑袋在游泳,“你确定?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说要为自己保留一点小秘密。”
  盖文重重地坐下,“她把我儿子看作‘小’秘密?”
  “不。你不了解女人。”
  “你了解吗?”盖文挑衅道。
  史蒂夫又为他哥哥斟满酒杯,“我敢说没比你多多少,搞不好比你还糟。雷恩比我会解释她说的话。她说你已经有了瑞卫道恩的土地和艾丽丝,她不会再给你其他。”
  盖文黑着睑又站起身。条地,他冷静下来重新落座,脸上甚至还绽出淡淡的笑意,“她是个女巫,是不?她在我面前搔首弄姿,搞得我被欲望弄昏了头,我跟别的女人说两句话,她又诅咒我个没完。”
  “那个女人可是你公开承认你爱的。”
  盖文挥挥手好似那不重要,“她手里还握着释放我俩自由,解开所有秘密的钥匙。”
  “我不觉得你有什么不情愿嘛!”史蒂夫说。
  盖文咯咯直笑,“不,我百分之百心甘情愿,但我一直不愿……强迫她接受我。我以为她心里已经有了戴莫里。”
  “那痞子对她而言,只是救你那不知感激的脖子的工具。”
  盖文由衷地笑了,“把酒给我,今晚我们要庆祝的不只是一个苏格兰公主而已。”
  史蒂夫抢先抓住酒瓶,“你是个没良心的哥哥。”
  “我是跟我老婆学的。”盖文得意地笑着,斟满他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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