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儿,秦嬷嬷端着热水进来,杨萱俯身去绞帕子,水很热,烫得她的手都红了。杨萱不敢兑冷水,也不叫苦,将热热的帕子覆在辛氏脸上。
辛氏满足地叹一声,「这下舒服多了,要不总是黏糊糊的。」
杨萱笑着另绞帕子再擦一遍,又换了干帕子。
这时杨修文抱着襁褓走进来。
杨萱迎上前,张开手臂,「爹爹,我抱一下弟弟。」
杨修文避开不让,「你力气小,别摔着他。」
「不会的,我会当心。」杨萱嘟着嘴恳求。
辛氏笑道:「让她抱一会儿吧,阿萱心里有数。」
杨修文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襁褓递过去。
杨萱左臂弯托住婴儿头部,右胳膊托在屁股处,轻轻晃了晃。
辛氏惊讶地道:「阿萱还真行,有模有样的。」
杨萱得意地说:「稳婆刚才就是这么抱的,我一看就会。」说着让给杨芷,「姐,你试试。」
杨芷扎煞着双手比划几下,「我不敢。」
杨萱笑道:「没事,弟弟很乖的。」低了头,看怀里婴孩的脸。
小婴儿两眼紧紧闭着,正睡得香。
莫名地,就想起她自己的孩子,夏瑞。
当年她怀胎时,夏太太隔三差五会给她炖肉汤,可她既要守父孝,又要守夫孝,根本无心下咽,仍是吃素食为多。
夏瑞生下来不算大,才只五斤六两,小脸红红的,皱皱的,跟猴儿似的。
可不到七八日就长开了,脸蛋上有了肉,粉嫩嫩的招人喜欢,偶尔还会张开没长牙齿的小嘴无声地冲着她笑。
等满月时,就已经能够分辨出他的眉眼来了。
脸型与神情随她,可那双桃花眼却是十足地像了夏怀宁。
也不知夏瑞如今怎样了,应该长大许多了吧,会不会突然想起她这个娘亲了?
杨萱心头一酸,忙吸吸鼻子,将几欲涌出的泪生生憋了回去。
杨修文上前接过襁褓,「给我吧,抱久了沉手。你跟阿芷先回去,你娘累了,容她睡一会儿,我在这里陪着就好。」
杨萱探头,瞧见辛氏果然阖了眼,便跟杨芷一道离开。
穿过西夹道时,杨芷心有余悸地道:「生孩子真这么疼吗,听着母亲叫喊,我的腿都发软。」
杨萱随口答道:「那是自然的,娘这是第二胎还好些,要是头一胎时间更久。」
杨芷窃笑,「说得好像你生过似的。」
杨萱马上醒悟自己说漏了嘴,急忙往回找补,「稳婆说得啊,你没听见?」
杨芷摇头,「我只顾得担惊受怕的,什么也没听见……萱萱,你怕不怕?」
杨萱默一默,轻声回答:「怕,很怕。」
怕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怕自己熬不过生产的苦,更怕再次与亲生骨肉生离死别。
杨芷伸手紧紧地握住了杨萱。
时隔九年,辛氏再一次生产,着实有些辛苦,几乎睡了足足三天,杨修文也在床前陪了三天。
第四天,杨萱起了个大早,又颠颠去西厢房。
屋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出声招呼。
杨萱探头往里,瞧见杨修文正端着碗,一勺勺喂辛氏喝粥。杨修文似是做惯了的,等辛氏咽下一口,第二口已经等在唇边了,不徐不疾。
难怪下人们都不在,肯定是避出去了。
杨萱脸一红,正要悄没声地离开,杨修文已经看到她,将粥碗一放,唤道:「阿萱,你陪你娘说会儿话,我上衙去了。待会儿奶娘喂完弟弟,让她把弟弟抱过来。」
杨萱应声好,先送杨修文出门,又拿起粥碗继续喂辛氏。
辛氏笑道:「不用你,笨手笨脚的,我自己来。」坐起身,靠在迎枕上,将剩下半碗喝了。
这时秦嬷嬷走进来,将手里东西呈给辛氏看,「这是六只喜蛋,这是给舅爷做的衫子,另有两块细棉布的布头,是给舅太太的,再包了半刀纸和一盒墨。」
杨萱忙问:「是要去三舅舅家吗,我也去?」
辛氏道:「只去报个信儿就回来,不多耽搁……你爹爹不喜你们过去,等以后再说。」
杨萱央求道:「爹爹已经上衙了,咱们不告诉他就是。让我跟着去一趟呗,过年也没给三舅舅拜年。」
辛氏被缠得没办法,只好应道:「那你赶紧去换了衣裳,快去快回。」
杨萱飞快地换好衣裳过来。
辛氏叮嘱道:「见了三舅舅就说我很好,洗三没打算过,前天已经往扬州写了信,没准你大舅舅他们会过来,到时候满月过得热闹些。三舅母要是给你贺礼,就先收着,别让她觉得咱们外道。」
杨萱一一应着,待辛氏说完,与秦嬷嬷和春桃一道,仍是坐了张奎的车。
过了西江米巷时,杨萱想起上次的事端,吩咐张奎道:「这次别停在水井胡同,你找个宽阔地方停下,好在带的东西不多,我们走过去便是。」
张奎道声「好」,把马车停得稍远了些。
杨萱戴着帷帽走在前面,春桃跟秦嬷嬷两手各提着东西随在旁边,刚走进水井胡同,正看到有人挑着一担水摇摇晃晃地走来。
虽然他只穿了件寻常的鸦青色裋褐,却掩饰不住那与生俱来的清雅从容。
杨萱眸光一亮,急步走上前,撩开帷帽的薄纱唤道:「三舅舅。」
辛渔脸上立刻绽出欢喜的笑容,「是萱萱?萱萱怎么想起过来了?」
杨萱刚要开口,只听旁边「吱呀」门响,从里面走出一人。
杨萱本能地抬头望去。
那人穿身土黄色的裋褐,腰间别一把长刀,因为瘦削,裋褐显得有些空荡。面相冷硬,一双幽深的眼眸阴郁而凶狠。
岂不正是萧砺?
杨萱愣一下,莫名地有些心虚……
萧砺知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臆想他的?
会不会觉得是被她牵连,要跟跟她算账?
如果真的当着三舅舅的面问起来,她应该怎样才能把话圆上?
杨萱尚在犹豫,辛渔已经将肩上担子放在地上,笑呵呵地打招呼,「萧兄弟,是要出门去?」
萧砺淡淡应道:「有桩差事要办。」目光扫过杨萱,停了数息。
杨萱立时紧张起来,心思转得飞快。如果萧砺非要问,她就说凭感觉认为灯塔要倒,也只是猜测而已。
可萧砺飞快地移开视线,一句话都没说,面无表情地扬长而去。
杨萱心有余悸地喘口粗气。
辛渔笑道:「萧兄弟面相看着凶,其实为人不错,挺热心的。还有之前那个身材略胖的王兄弟也是个热心人。」
杨萱很是惊讶,诧异地问:「三舅舅怎么认识他们了?」
辛渔弯下腰,复将担子挪到肩上,一摇三晃地往前走,「前阵子劈柴,不当心伤了手,因为刚来不熟悉,没找到郎中,萧兄弟正好看见,给我敷了上好的金创药。王兄弟给我劈了一大垛柴禾,现在还没烧完。」
杨萱忙问:「哪只手伤了,严不严重?」
辛渔伸出左手,敷衍地晃了晃,「不严重,早好了。」说着,迈进门槛,扬声道:「清娘,萱萱来了。」
陆氏闺名陆悦清。
陆氏急忙迎出来,笑道:「刚才听着外头像是阿萱的声音,还以为耳朵不好使听错了,快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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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敛财 卷一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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