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赐娴皱皱眉头。在她看来,郑筠的做法实在不符常情。因为料定了情敌会上门来取玉戒,助心上人一臂之力,所以就把这个机会拱手让人?这叫什么因果啊。
何况,哪怕将这一点勉强解释为郑筠的不争与大度,这事还是没法解释得通。毕竟她想到那块璞玉纯粹偶然灵光一现,并非及早预谋,郑筠又如何笃定了她会来?
她突然联想到上回那封被寄到舒州,提醒陆时卿归途小心的密信。当时的郑筠也像是通过某些渠道提早得知了什么消息。虽说到头来,归途风平浪静,但她并不觉得消息是假。或许正因对方发现计划暴露,见陆时卿已然有所防备,才临时放弃了刺杀。
元赐娴对郑筠此人愈发好奇,只是非常显然,她眼下无法从她口中套出话来,若再纠缠盘问,就显得有些失礼且自讨没趣了。
她只好笑道:「总之这次多谢贵主,我先告辞了。」
郑筠点点头,着人送她出府。
元赐娴心中一颗大石落了一半,总算比昨夜轻松了些,一回府就去跟阿爹回报进展,待从元易直书房出来,碰见元钰,听他很诧异地问:「我的好妹妹,你刚才就是这副鬼样子去公主府见情敌的?」
鬼样子?元赐娴奇怪地捏了捏自己的脸蛋。
元钰目不忍视地道:「不是这里,是眼睛肿得像核桃,发髻乱得像草包……唉,罢了罢了,天生丽质,也不在乎这些了。」
元赐娴摸摸头发干笑一声,却也不太介意这些琐事,只要把事办成了,怎样都行。她转而问他:「阿兄这是来找阿爹的?」
元钰神神秘秘拉了她到远处,低声道:「是阿爹叫我来的,估计又要问我,你和陆子澍的事。」
作为刚和离不久的苦命娃,他这几天只得了爹娘寥寥几句宽慰,然后就一直被问元赐娴和陆子澍的情况。可怜他为了妹妹的终身幸福,还得拼命讲那家伙的好话,说俩人是怎样怎样患难与共,情投意合。
元赐娴赶紧道:「那你可得瞒结实了,要是被问起我的心意,千万别给套出话来,说我追求陆时卿是想找他做靠山。」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倘使让阿爹知道她的初衷是意欲拯救元家,这婚事八成得成为泡影。
元钰觑她一眼:「阿爹是找我打听陆子澍的,问你心意做什么?咱们元家上下,但凡不是瞎子,谁还能看不出你的心意?」
元赐娴一愣:「啊?」
元钰跟瞧傻子似的瞧着她,拍拍她的肩膀:「傻妹妹,当局者迷,你可长点心吧,别被人掳了还不自知啊。」
元赐娴瞅着他转身而去的背影,讷讷眨了三下眼,一瞬心如鼓擂。
十日后,滇南边陲的南诏守军营突然遭逢夜袭。
这些日子以来,大周地方军因缺失有力的主心骨而士气低迷,南诏急行军几乎占据了绝对优势,一路北上,往益州方向推移,攻下了大半个剑南道。而包括太子细居在内的这批守军则留在后方,以确保先锋兵的退路。
可就在前天,自南诏运往这里的粮草意外被截,军营里头的几名将领得到消息,以守军营位置很可能已暴露为由提议转移阵地,细居却一直未应。
他的意思很简单:守军营的位置没有暴露。
这批粮草不是运往前线的辎重,而只是守军的供给粮,由于数目不多,的确少派了士兵护送,被人钻了漏子并非不可能。
但对方的目的显然不在这一小批对南诏无关紧要的粮草,而是企图叫他们误以为军营位置已经暴露,诱使他们紧急撤离,从而窥探到守军的动向。
这是对方的引蛇出洞之计。如若他们按兵不动,则兴许一切风平浪静,反之,才是真正暴露了自己。
但问题是,细居看得清的计策,他手底下的将领却看不清,与他争论了大半宿,见他不应,当即将军报发回至南诏都城,征询南诏王的意见。
粮草被截的第二天,也就是昨日,南诏王下令守军即刻转移,细居不得不听命。转移完毕的这一夜,却真如他所料,遭到了一支大周军队的袭击。
守军营乱成一锅粥,与这支夜袭军紧急交锋的时候,正中硕大的黄金帐里,细居一身玄甲威立当中,下了一道军令:停战。
外头喊杀声骤停,显然是大周军队见他选择停战,也一样放弃了攻打。
他叹口气,沉默良久后提了佩刀出帐,远远就见营门外,一名鹤氅披身的男子高踞马上,瞧见他似乎笑了笑,淡淡道:「商州驿站一别,多日不见,殿下可好?」
正是前天截了南诏粮草的陆时卿。
细居也没否认,以一口并不十分流利的汉话答:「没见到陆侍郎的时候,我总是很好。」
「听闻殿下此言,陆某深感遗憾。实则陆某也奇怪,何故回回一见殿下,便是这般打打杀杀的场面。」
他笑笑,在夜色里露出一口锃亮的白牙:「你们汉人有个词叫‘孽缘’。」
陆时卿似乎有点意外,低低「哦」了一声:「不想殿下学识竟如此渊博。那么想来,您也一定听过咱们汉人有句叫‘化干戈为玉帛’的俗语了。」
细居朗声一笑:「太拗口,听不懂。」
陆时卿伸手往黄金帐一引:「如此,您不妨允许陆某入内,听陆某好好给您讲解讲解。」
细居闻言,瞥了眼他身后足有三千数众的精骑队。
他自然明白了他的顾虑,含笑回头吩咐:「退守百丈,不得我命令不可靠近。」
这支骑兵队是黔中充州的地方军。陆时卿为免招摇,并未带军出京,而在途经守备战力相对精锐的充州时,拿徽宁帝事前交给他的兵符调集了这支骑兵。
早在战事兴起之初,毗邻滇南的黔中和岭南就曾派军前来支援,却因战术失当,被细居频频阻于滇南之外,直至陆时卿领了这三千人一路绕行奇袭,拦截南诏军报,才闷声不响破了他的防线。
也正因如此,细居在听闻粮草突然被截时就知来人必是强敌,方才遭遇夜袭,也就干脆放弃了交锋,以免不必要的伤损。
毕竟他猜到了,陆时卿的目的不在攻陷守军营,而是意欲与他和谈。因为他提前收到了一样东西。
几天前,滇南边陲的南诏将士辗转将一枚玉戒交至营地,说是长安送来的。他一瞧便清楚了前因后果,知道送玉戒的人是在向他示好,借此提醒他自家后院的火势。
只是他当时并未理解对方示好的缘由,直到刚刚结合了陆时卿的夜袭,方才联想到,这枚诚意十足的玉戒是在表明大周来使的友善之意,希望避免双方的交锋。
既然人家没想打,他又何必硬捱这一仗。
陆时卿孤身随细居入了黄金帐,以表和谈的诚心,坐下后掸了掸衣襟处的脏泥,问道:「殿下可否先借陆某一块干净的帕子?」
细居叫人拿了块锦帕给他,认真说:「不擦也无妨,您眼下的穿戴,已比在商州驿站得体许多。」
陆时卿一噎,记起元赐娴当初干的好事,恨恨咬了咬后槽牙,面上却睁眼说瞎话道:「哦,陆某的未婚妻确实比较顽劣,一不高兴就烧干净了我的外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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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主请自重 卷二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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