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太娇纵 上 第三十八章

  「那你千万离我远点儿,省得招惹麻烦。」她守着莺时,往内走,把病人安置在拐角一间客房里。回过头看,曲鹤鸣还跟尾巴似的跟着,处处招人讨厌,「别老跟着我,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你管我!」
  云意思量片刻,想来这时节不应当得罪他,于是说:「你要再来,记得给我捎一套善琏湖笔、一刀四尺单生玉版、一刀四尺冷金宣的‘澄心堂’,再来三尺棉连蝉衣,这个要多多益善。」
  「怎么,您这是要作诗还是画画?」
  云意道:「都不是,我要抄经。」
  抄经用这么一两银子一尺的东西,可真能造。
  莺时到次日午后才醒,先拉着云意哭够了才说话,「奴婢这不是做梦吧,竟真能见着殿下!殿下平安无事,奴婢就算死也甘愿。」
  云意坐在床边,轻轻拍她后背,温声道:「好了好了,这不是都好好的么?千万别再提那些个要死要活的话,养好身子要紧。」
  莺时捂着脸,又是一阵哭。云意向窗外望,这座宅子里当差的人并不比宫里差,汤圆面上耿直,内里心细如发,但凡她有意想要支开人的,根本不必开口,汤圆便能曲膝告退,但私底下究竟去了哪儿,这倒是不得而知了。
  她少不得需安慰莺时,「别哭了,再哭当心哭坏眼睛,到时候嫁不出去,可别后悔。」
  一提起嫁人,莺时立马止住了,带着满脸泪,委屈地望向云意。「殿下也受苦了。」
  「我这里并不算什么,倒是你们。陆寅穷凶极恶,为了拿到五鬼图,多半是无所不用其极。好在老天垂怜,遇上曲先生菩萨心肠,好心将你救回。不然,你我主仆恐怕再无相见之日。」
  她说每一个音,都未曾放过莺时神色,然而莺时并无破绽,「奴婢还好,只是玉珍嬷嬷同槐序季夏几个,身子骨熬不住,怕是不成了。」
  云意叹一声,心中涩然,「你细细说与我听,自我落水之后,你们去了何处,如何进的忠义王府。」
  「当日殿下落水失踪,奴婢无法可想,只好随查干大人先行上路。至于为何是向西,而非南下,奴婢这等身份,确实不敢开口去问。好不容易到了乌兰城外,却突然遇上劫匪,奴婢躲在马车下面看他们杀得满地是血。杀完了人二爷才现身,二爷同嬷嬷说,水流太急,没能追上殿下……嬷嬷听完,当即便晕了过去,队伍里哀声一片的,大家伙都觉得没了活头。只得跟着二爷进城,谁知进了王府就像入了诏狱,任是什么样可怕的刑具都往人身上试一遍。熬不住的胡说八道,熬得住的,好几个都咬舌自尽了……」说到此,悲从中来,眼泪流干了,便只剩下抽噎。
  云意长叹道:「是我害了你们。」
  莺时咬咬牙,继续说:「奴婢当时想着殿下既已去了,奴婢若真说些什么,往后就算到了下面也无颜相见。奴婢……奴婢就算死,也一个字没说……」
  云意握住她布满疮疤的手,安抚道:「你死里逃生,我又怎能再疑心于你?即便是有人受不住吐口,也无妨,这样的世道,能保住性命我便替他们高兴。」
  「殿下放心,即便有人挨不过大刑,也说不出什么要紧的东西。公主落水,是多少双眼睛看着,编也编不出来。至于图的事情,世上活着的还有几个人知道?哪能让奴婢这等人晓得?招出来也都是胡话。」
  云意道:「那……德安与德宝,一个南下江北,一个去往京城,这事……」
  她看得十分清楚,她提到德安与德宝两兄弟时莺时瞳仁猛然一缩,埋藏在伸出的慌张与无措突然闪现又突然消失,让人猜不透这里头藏着什么秘辛,谜底究竟是什么。
  莺时流着泪,一个劲摇头,「奴婢什么也没说!奴婢发誓,但凡多说一个字,都让奴婢天打五雷轰!」
  誓言说出口,反倒让云意无地自容,她连忙劝慰,「你我私下说话罢了,何苦立下如此重誓。」
  她心中烦闷,嘱咐莺时专心休养,便不再过问其他。
  但她未能料到,深夜有客登门。
  程了了梳着温柔妩媚的堕马髻,发间缀银凤镂花长簪,上身穿烟霞色的牡丹纹褙子,腰下是五彩缎面六幅裙,天渐渐热,她却一连三日都穿着荷花立领,将一段雪白纤长的脖颈遮得严严实实。
  这一身光彩照人,风流艳丽,与她往日装扮大相径庭。
  挑了帘子进来,头一件事是告罪,「深夜前来,多有打扰,还望夫人不要怪罪。」
  云意觉着好笑,只管望着她,耐着性子等她演下去。
  她自寻了一张圆凳落座,随她来的圆脸丫鬟抱着琵琶低着头一言不发立在她身后。
  听她说:「早几日在席上唱过一曲,听闻夫人好奇,便想着弹上一曲唱与夫人听。」
  自哪一处听来?这府里一个个都是锯了嘴的葫芦,谁又有闲心背后传话嚼舌根呢。
  云意微微颔首,露出些许笑意,「程姑娘有心了。」她既不答应,也不拒绝,是宫里应酬人时惯常的做法。你要自轻自贱是你的事,横竖她从没开这个口。
  程了了捧起琵琶,一手拨弦,应声唱道:「无限风流疏散。有暗藏弓履,偷寄香翰。明日闻津鼓,湘江上、催人还解春缆。乱红万点。怅断魂、烟水遥远。又争似、相携乘一舸,镇长见。」
  这一曲只唱半阙词,便有人间纤素手,将琴音落定。
  半生愁苦仿佛都随琴声,缓缓袭上心头,她静静看着座上碧云之年的少女,一时更觉苦涩,因而低眉轻吟道:「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她这一生,仿佛已在这一阙词里诉尽。
  「姑娘有心事?」云意低声问。她手里捏着一柄小团扇,慢悠悠摇着风,团扇上豆蔻年华闺中女正提着绣球逗弄一只虎斑猫。
  看清后才知讽刺,心似琉璃,慧极必伤。程了了抱着琵琶,如同抱紧此生仅剩一点依凭,发出声来,依然美妙,「妾身明日一早便要启程,今夜实则是来辞别夫人。」
  云意道:「人生路漫漫,姑娘保重。」
  程了了心有不甘,「夫人不想知道妾身要去何处么?」
  「自来处来,往去处去。万事自有因果,何须深究其中。」云意胡乱捏出一段禅语,仿佛已将话题说尽,又仿佛什么也没说。
  程了了显然让她噎住了,酝酿多日的说辞也没机会再出口,只能无奈笑道:「夫人是有大智慧的。」
  「曲是好曲,词是好词,可惜我不是曲中知音。」云意摇一摇团扇,勾唇浅笑,程了了纤细指尖一时出力,险些被琵琶弦割出血。
  她长舒一口气,摇头叹,「二爷低估了夫人。」
  云意挑眉,坐直了身子欣然道:「程姑娘走后,恐怕我在再也吃不到那样道地的杭帮菜,想来着实遗憾。」
  「此一别,妾与夫人恐再无相见之日,万望珍重。」她盈盈起身,抱着她的琵琶,远离伤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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