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亥时的时候,时湛查出了事情。
他进屋揖道:「臣等查问过帝姬和皇长子身边的宫人和奶娘,未问出什么。但在帝姬书房后的窗下看到一张凳子,那扇窗里面就是放茶盏的桌子。」
「凳子?」雪梨黛眉一皱。
书房后面只有一条窄道,窄道另一边就是院墙了。那条窄道只是为了给开窗留地方的,平常不会有人去。
「哪来的凳子,查到了吗?」皇帝问道。
时湛点头:「查到了,是帝姬身边两个在奴籍的宫女房里的。臣去问时她们神色惊慌拒不承认,显然心里有鬼。」
皇帝让御令卫直接把酸梅乌梅带走去审后,二人可算都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躺到榻上,雪梨却还是睡不着。思绪止不住地往北院飞,一会儿在想阿沅会不会难受得无法入睡,一会儿又好像听到他在咳嗽。
她心里烦乱,但连翻身的动静都不敢太大——她想折腾宣泄不要紧,可谢昭明天还有早朝呢。
他要操心的事比她多多了,她不能这会儿由着自己的性子扰得他无法安寝。就像是她还要念着其他三个孩子,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去看阿沅一样……
许多事都要克制住。
雪梨觉得好累,偏偏神思还是越来越清明。隐约听到丑时的钟声的时候,她终于决定放弃入睡了。
起来给阿沅熬个粥吧。
阿沅爱喝八宝粥。这粥味道是好、东西也丰富,就是熬起来的时间要久一些。所以偶尔阿沅跟她说想吃,她也都是中午熬上、晚上给他当宵夜吃,如果要早膳便吃就只好让宫女做了。
她起不来嘛。从前在尚食局做事时,时常半夜起来备早膳,但自从到了御前……她都很有些年没有这个时辰起过了。
悄悄挪下榻,雪梨穿好衣服推门出去。早春寒凉的清风扑得她一阵清醒,眯眼看了看,时湛和另一御令卫在门口守着。
「两位大人?」雪梨提步走过去,那二人侧过头来,时湛一抱拳:「娘子,我们是随卫大人来的。」
雪梨浅怔,未再问便见卫忱从门外进来了,搓着手笑道:「干等着犯困,我去外面走了一圈。」
「哥哥有急事?」雪梨一边说着,一边将三人一并请到旁边的侧屋坐,麻利地倒了热茶端给他们,又道,「我听说陛下派哥哥出去办差了……」
「是,昨晚刚回来就听说了宫里的事。」卫忱啜了口茶,浑身一暖,「我去牢里看了看……知道陛下必然想早点知道进展,就索性直接过来等着了。」
雪梨心弦微紧,摇摇头,没显出过多的担心来。叫蜜枣给他们上些点心,而后自己也落了座:「你先跟我说说吧,我一夜都没睡着。」
卫忱叹了口气:「那两个奴籍的丫头,今年多大?」
雪梨想了想:「八岁多,不到九岁。两个好像都是年中生的。」
「八岁多不到九岁。」卫忱啧了啧嘴,「谈吐举止看着略大一些,不过也不像心思深沉的人。时湛着手审的,起先两个都咬死了说那张凳子不是她们房里的,后来扛不住刑了,承认那是她们房里的东西,却仍不承认是她们要害皇子帝姬。」
他说着一睇时湛,时湛颔首:「我拿那个茶盏问她们认不认得,她们也只说知道是帝姬书房里的,没看出什么心虚来,似乎是真不知道让人换过。」
雪梨神色微滞:「那哥哥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要么这事真给她们俩没关系;要么……」卫忱一声轻笑,「要么宫里就真是口大染缸,能把八九岁的小姑娘逼得心思缜密,装无辜装得把我们都骗过去了。」
雪梨心下一沉,追问:「不承认是害皇子帝姬,那她们在窗外放个凳子是干什么用的?」
「这个她们倒真是死扛着没说。」卫忱吁了口气,「人我给你送回来了,你可以接着审。不过凭我们的经验说,皇长子的事她们应该是真不知道,我们会着手查其他方面。」
「辛苦哥哥了。」雪梨低着头,「陛下还要过一会儿才会起,你们先吃些东西、歇一歇吧,我去给阿沅做早膳。」
卫忱点点头:「你忙你的,我们正好再议议这事。」
雪梨起身一福,就往外面去了。她交待彭启钟在这边守着,如果他们想吃什么,直接让厨房做。
而后自己先去了厨房,将莲子、红豆一类的东西先洗好泡上,叫来宫人道:「泡着的东西看好了,别再让人动了手脚。酸梅乌梅在哪儿呢?我去瞧瞧。」
宫人回话说关去后面的柴房了,雪梨心下矛盾了会儿还是盛了两碗刚出锅的小米粥出来,放在食盒里拎过去。
在六格院变成九格院之后,柴房就挪到了最后头的院子里。雪梨从厨房后开的小门出去,穿过两排院子间的小巷,没进下一道院门就先听到了斥骂:「死到临头了还不知趣儿!再弄脏了柴禾,你们两个搭上下辈子的命来赔吗!」
雪梨眉头一蹙,举步进院后直奔右边的柴房,扫了眼房中叉腰喝骂的人:「出去。」
「……娘子安。」杨桃转过身来匆忙一福,见雪梨脸色不善,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地就溜了。
雪梨转身把门关上,挡了外面的凉风,才看向酸梅和乌梅。
两个人都惊慌失措。她们原本是倚着柴火堆来着,方才被杨桃骂得正往另一边挪,没想到雪梨这会儿来了。
房里的场面也确实难看了些,两个小姑娘本就只剩了中衣裙,衣裙上还全是划开的血道子。不止柴火堆上蹭了血迹,墙面地面上也都有星星点点的腥红,房门关了这么一小会儿,一股淡淡的血气就显而易见了。
雪梨一时都没敢多看,低着头走过去,将食盒放在地上。酸梅和乌梅都紧紧缩着,酸梅绝望道:「娘子……不是奴婢做的。」
雪梨默了会儿,把粥端了出来,只说:「先暖暖身子。我想知道什么,一会儿会问你们的。」
她心里复杂得紧。一直以来,她对这两个小丫头都含着一份刻意的照顾,这回若真是她们俩反过来伤她的孩子……
她也许做不到亲手要她们的命,但她以后大概就都不会对不沾亲的小孩心生怜悯了。
酸梅和乌梅颤颤巍巍地端着粥喝,目光不住地瞟旁边蹭出来的血迹。雪梨便装不知道,解了斗篷给她们盖上,道:「我听卫大人说了,你们承认窗下的凳子是你们房里的,但不承认是要害皇子帝姬。那是干什么用的?为什么不说?」
二人的肩头都一紧,望着雪梨不敢吭声。
这是真有隐情?
雪梨黛眉微挑:「把实话说了吧。眼下能安到你们身上的罪名,没有会比毒害皇子更大的了。」
乌梅捧着碗低着头不说话,酸梅眼也不眨地盯着雪梨,也不说话。
「我平常待你们俩……还可以吧?」雪梨又说了一句,转而便如失了耐性般一喟,「罢了,我不问了。一会儿我就跟陛下说,你们又说没害阿沅、又不肯说在房外放张凳子究竟是干什么的。要如何,请他拿主意就是。」
她说着还真没多停留,站起身便走。
酸梅被她的话激得心头一慌:「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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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房的娘娘 卷六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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