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方才从后宫走出来这一段路也没个阴凉遮挡,竟叫郡主中了暑?」
徐嬷嬷忙伸手向顾欣湄的额头探去。
「嬷嬷快宽宽心,我可是自幼跟着我父王和大哥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人,就那么一点路哪里就至于叫我中暑。」
顾欣湄忙笑着躲过徐嬷嬷的手。
「我只是被方才那人的鲁莽吓到了,他穿着一身素服站在宫门外做什么呢?就不怕犯了皇家的忌讳?」
肖嬷嬷和徐嬷嬷在太后宫中时,也曾听见那小内侍的回话,徐嬷嬷便笑着回顾欣湄道,想来是那位何家大爷担忧父亲,便赶来宫门口迎着。
「咱们万岁爷向来是个好脾气不假,可一旦发了脾气,哪个臣子受得住?」
「那武定侯又糊涂得很,想来被万岁爷冷在勤政殿跪上三两个时辰也算便宜了他,待会儿说不准就得被内侍们抬出来,家里没个妥帖人迎着可不成。」
「只是这位何大爷又何必如此孝顺?他那亲爹何尝将他当成嫡长子了?」
「他自己个儿又是才没了媳妇的,有那跑到宫门口来尽孝的工夫,还不如给那位大奶奶多上几柱香,求她在天之灵保佑两个孩子不受欺负呢!」
徐嬷嬷这话根本就是说进了顾欣湄的心坎儿里,顾欣湄便忍不住乐了。
就连徐嬷嬷这个非亲非故的都说武定侯做得太过分了,那等她好好谋划后重新嫁回武定侯府,想来更不需要手下留情了?
她这么一乐,就觉得自己方才那种哀痛实在是多余了些。
她虽然已经不是程敏了,也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呢不是?又不是从此与何睦、与一双儿女天人永隔了。
她不但不该沮丧伤痛,她还就应该乐一乐。
老天不但开眼叫她重活回来,还给了她一个再也不是寒门女的身份,凭着这个新身份,和她死而后生的经验,她就不信她不能将武定侯府掀个底儿朝天!
顾欣湄既是放宽了心,又笃定关氏和顾欣淩逃不出宗人府的绑绳去,她便重提昨儿夜里说过的话,说是要去买些药材和做药的工具。
「那位程郎中和程大姑娘不是不止开了几家医馆,还开了家生药铺子么?就去他们家。」
她自然而然的就将曾经的自己称呼为「程大姑娘」,而不是什么武定侯府大奶奶了。
武定侯府那种脏地方,多提两次她都嫌脏了口!要不是为了两个孩子与何睦,她才不愿意回去呢!
肖嬷嬷和徐嬷嬷昨儿就知道郡主要自己做毒药玩儿,如今再听她很是当个事儿似的重提起来,也没觉得奇怪。
论说以睿王府郡主这种身份,闲着没事便该合些香啊,弹弹琴啊,玩些高雅的东西。
可连郡主的亲兄弟都中了毒了,郡主若是爱玩便玩吧,总比像过去似的从无防人之心好不是么。
再说就在早几年时,世子爷就将郡主那本毒药书借走看过,若那东西真是不能碰触的,想来世子爷早就给烧了,还会巴巴的给郡主送回来,还再三叮嘱她好生珍藏?
只不过徐嬷嬷还是有些疑虑,那就是这京都城里生药铺子可不少,郡主怎么就偏偏要去那程家。
那程郎中四五年前就没了,如今那程大姑娘也没了,那程氏医馆和药铺岂不是成了无主的产业了,这样的产业……还能叫人放心?
顾欣湄便笑着给徐嬷嬷解释道,既然程氏医馆和药铺都有我哥哥的本钱在里头,如今程大姑娘没了,我去替哥哥巡视一番不是正好。
「过去有程郎中父女在,样样都不需我哥哥操心,我哥哥也瞧不上那么点子红利,即便他长大了也没再往那程家走动过倒也正常。」
徐嬷嬷恍然大悟道,原来郡主是这么想的:「与其叫那武定侯府白白得了程家的产业去,还不如郡主去替咱们世子爷将医馆和药铺收回来?」
徐嬷嬷听明白了是听明白了,可她还是觉得这样不好。
程大姑娘还没过头七呢,郡主便直接上门要接收人家的产业去了,这叫外人怎么说呢?
若是有人说郡主仗势欺人可不好听!
肖嬷嬷却轻轻扯了扯徐嬷嬷的袖子,叫她稍安勿躁,且听听郡主怎么说的再论也不迟。
「郡主未必不是想替程大姑娘的一对龙凤胎撑腰呢!郡主说可是?」肖嬷嬷阻止了徐嬷嬷后,便对顾欣湄这般笑问道。
顾欣湄心头忍不住为肖嬷嬷这话伸了伸大拇指。
肖嬷嬷到底是一直跟着王妃的,直到王妃故去后才去了她的和香阁,倒比徐嬷嬷这个她的奶嬷嬷高了不止一筹!
她便对两位嬷嬷笑着颔首:「想来嬷嬷也瞧见我在慈宁宫就为那俩孩子哭过一回了,便知道我要为那俩孩子壮胆撑腰呢。」
这撑腰的缘故当然也不用她解释了,谁叫她也是没了娘的孩子?
她就只为同命相怜的缘故,便任性一回又如何?
「我也知道嬷嬷们担忧我,怕我即便用意是好的,也难免叫人嘴上翻出花儿来说我的不是。」
「因此上今日我也不急着真要做些什么,我只去瞧瞧那医馆和药铺到底如何了还不不成么?」
「若真是已经乱了套,或是落在了不该落的人手里,倒叫那俩孩子得不到他们亡母留下的产业,回了府后细细商量怎么替孩子们出头也不迟。」
其实这些话中的担忧也不是顾欣湄真正担心的事儿。
何睦可不是个摆设,若程敏才刚亡故,他就保不住她的产业了,也枉费她和他夫妻六年。
她其实只想用这种方式朝何睦和孩子们走近几步,再走近几步……捎带手再将武定侯夫人的丑恶宣扬一番好么?
两位嬷嬷却不知她心中真正所想,闻言立刻就安了心,便招呼车夫改个道直奔那程氏生药铺子去。
等马车又走了一段,肖嬷嬷这才笑着告诉顾欣湄,若那程氏的产业果然现状不大好,郡主也不用担心怎么想说辞才能不落人口实。
「咱们王府过去既不和武定侯府、和程大姑娘走动,也没有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若真是去替两个孩子出头,说起来只凭世子爷给程氏医馆药铺出过本钱,却没个凭证在手里头,还真好像是名不正言不顺。」
「可是咱们家世子夫人十月不就该进门了么?」
顾欣湄顿时咕噜一声笑了。
是啊是啊,她怎么倒将这茬儿忘了!
她那没过门的嫂子不就是护国公、三边总督庄致远的嫡长女庄朝云么,庄朝云可是何睦的亲舅家表妹!
别看程敏本是寒门出身,娘家父亲只是个小小郎中,乍论起来她能嫁进武定侯府就是她攀了高枝。
可程氏医馆既有传说中的、睿王府的本钱在里头,又有路驰路太医这位大师兄撑着腰,自打她成了武定侯府的大奶奶,京都城的贵妇圈子里也没谁敢在面上小瞧了她。
单只说这位大奶奶所擅长的那一身本事,若谁家后宅有人得了稀奇古怪的病,或是莫名其妙就不孕不育了,找她攀谈下交情或许便能解决了,不比被太医郎中看去私密强得多?
那这京都城的贵妇们可不就不论内心怎么看她,面上也得上赶的巴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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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医妻 卷一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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