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医妻 卷一 第十八章

  偏那关氏头几个月带着女儿四处参加赏花宴,竟还口口声声说荣敏要给安国公世子守节做望门寡呢,真是撒谎都不带眨眼的!
  这种毒妇就该将她千刀万剐也不解恨!
  顾欣湄就这般陪着太后娘娘说着话儿,不久也就到了快摆午膳时分。
  往常康盛帝下朝后若无要事处置,都会来后宫看看太后,有时还会陪着一起用膳,今日却显然是来不成了,就打发了个小内侍过来,省得叫太后白等他。
  韦太后闻言难免唤住那小内侍仔细问了问,皇帝可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那小内侍本就替康盛帝跑腿儿跑惯了,就笑着回话道,娘娘不用担心:「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叫人喊了武定侯进来教训呢。」
  顾欣湄顿时眉心一跳。
  武定侯身上不过挂了个没实差的闲职,哪里就轮到他进宫来听康盛帝教训了?
  莫不是程敏才一死,尸体还没凉透,武定侯继夫人便以为可以叫二爷袭爵了,就逼着武定侯来求皇上恩典?
  哈,若真是这样就搞笑了!这夫妇俩一个比一个糊涂,竟上赶着踢这种铁板,也真是活该!
  太后娘娘虽是从不置喙朝政,也是知道武定侯身份的,便与顾欣湄抱着一样的疑惑,疑惑这么个闲散侯爷为何就被皇帝叫来训斥了。
  这时就听那小内侍笑道,还不是为了武定侯的世子请封一事。
  「武定侯的长子何睦何大爷可是原配嫡出,既是身体康健,不论公私也都没什么过错,哪里就轮到要将爵位给继室所出袭了的道理?」
  「更别论何大爷如今可是在乾清门亲卫当差呢,他那亲舅父家的表弟庄将军与咱们万岁爷又是打小儿的交情,武定侯爷这次可真是糊涂到家了。」
  「咱们万岁爷虽不耐烦插手臣子的家事,可也不能容臣子将朝廷恩赏的爵位当成他们自家玩物不是?」
  话是这么讲不假,可那小内侍还有话没说尽。
  且不说何睦何副统领可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武试状元,这可是铁打的皇帝亲信。
  单只说那何睦的亲娘舅家便是世袭护国公,护国公世子、何睦的大表弟庄朝晖更是康盛帝自幼的伴读。
  护国公父子眼下还替朝廷镇守着三边,年年秋冬将鞑子打的哭爹喊娘呢,只论这份不亚于睿亲王父子俩的戍边功劳,康盛帝也得替护国公父子俩出这个头、给何睦撑腰壮胆!
  这就和太后愿意给顾欣湄撑腰的道理一样一样的。
  太后便频频点头:「正是你说的这个理呢,这位侯爷可是忒糊涂了些,也怪不得皇帝发了火儿。」
  只是这种事皇帝自有决断,太后娘娘也用不着替武定侯那个原配嫡出大爷鸣不平,便打发那小内侍赶紧回去服侍皇帝去。
  「臣子的错处自有朝廷律法惩治,还请皇帝别为这些许小事忧心,该用膳该歇息都不许含糊。」
  不过等小内侍走了后,韦太后还是对顾欣湄笑叹了口气道,还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那武定侯的大儿子虽说四五岁就没了亲娘,好歹有个强硬的舅家盯着呢,倒是磕磕绊绊的长大了,如今还颇有出息。」
  「可他眼下自己个儿又没了原配,生生撇下一对才满四岁的龙凤胎,他那原配娘家又没个人在,那俩孩子这往后的日子还不定怎么糟心呢。」
  顾欣湄的眼泪险险就落下了,强忍着才叫泪水没夺眶而出。
  韦太后却以为她是想起了她早逝的母妃,便将她揽在怀里好好安抚了一回,直道你还有伯母疼你。
  顾欣湄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若是太后伯母真疼我,不如将我赐婚给武定侯府的大爷吧。
  可她如何不知道,眼下她若提出这等要求,岂不得叫人以为她疯了,她便紧紧闭了口,只管顺着韦太后的话频频点头。
  之前她倒是也想顺着那小内侍的话再给武定侯扇些阴风,最好叫武定侯继室彻底绝了为亲生儿子夺爵的念想才好。
  不过若她真能谋划得逞、重新嫁回武定侯府嫁给何睦去,到那时再给他将世子之位求来不是更好?
  她就终于将一切跃跃欲试全都暂时压下,陪着太后娘娘在慈宁宫用了午膳。
  太后娘娘今年不过四十多岁,午膳后也不至于立刻困倦欲睡;只是心中也惦记着睿王府那厢的事儿,太后便打发顾欣湄出宫去。
  「今儿你家里有事,伯母也不留你了,等改天都理清净了,你多进来陪陪哀家。」
  「震哥儿那儿你也不用着急,哀家听着路驰还是挺胸有成竹的,再不济不是还有那关氏的口供么,总不至于叫那孩子白受了委屈。」
  顾欣湄便顺水推舟的给太后娘娘施了告退礼,直道过几天再进宫来看您,就由杜嬷嬷将她送出了门。
  谁知就在她带着肖嬷嬷徐嬷嬷一路出了宫后,她就远远瞧见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站在宫门外,正是她曾经的夫君,武定侯府的大爷何睦。
  他竟然穿着一身素服立在那大太阳地儿里,怎么就傻呵呵的不知道找个树荫底下站着呢?
  可她如今已经不是他的妻了!她哪里还管得着他的喜怒哀乐,他的饥饱冷暖!
  不过……他这身打扮是在给程敏服妻孝么?顾欣湄这般一想,越发觉得心口万箭攒心。
  她便速速垂了头假作非礼勿视,实则却只怕自己越看就越忍不住泪。
  只是她这一行人从宫门出来后,便要坐上自家的马车,而那睿王府的马车虽被宗人府带走了两辆,顾欣湄的车驾就偏偏停在何睦身后不远处,她们要上车,便得从何睦身边走过。
  她就只好用手指紧紧抠住手心,用那钻心的痛提醒自己,万万不能显露一点端倪。
  要知道顾欣湄并不认识何睦,何睦也不一定认识顾欣湄,再怎么擦肩而过,她也必须装作路人不是么?
  何睦既是早就站在那里,只为了等候他父亲出宫来,又如何看不见宫中出来了几位女眷?
  他便也不等顾欣湄主仆走到近前,就微微侧了身往一边让了让路,只将一个背影留给了顾欣湄主仆。
  顾欣湄却在从他背后经过时,非常敏锐的捕捉到他身上传来一股香火气,想来是他在程敏的灵堂里染上的。
  这般等肖嬷嬷和徐嬷嬷服侍她上了车后,她就木头人似的坐在那里,直到马车辘辘行进起来,她的眼神儿这才活泛了些。
  这时她就听到徐嬷嬷小声埋怨道,那位武定侯府的大爷还真是无礼:「竟将背影甩给了郡主!」
  想来是今日进宫一行实在太过顺利,竟是一举便除了关氏这个大祸患,徐嬷嬷也忍不住耍一耍很多年不敢耍的小性儿了?
  肖嬷嬷这般一想,便忍不住掩口笑起来,笑够了方才道,那位爷若不避让一番,还敢盯着我们郡主瞧不成?
  「他们武定侯府又和我们王府素不来往,叫人家一眼就认出人来、上来给郡主行大礼问安也不妥,人家躲一躲便是最大的规矩了不是么?」
  徐嬷嬷顿时哎呦一声,又连道两声郡主恕罪,这时这两位嬷嬷才发现,郡主的脸色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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