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木乔忽地了然。
十年前,孙寡妇带着儿子到朱桥镇时应该是受了重伤,所以身体总是那麽差,是爹好心,怜他们母子孤苦,便将展云飞收作关门徒弟,算是给他们一个安身立命的所在。可孙寡妇总说怕麻烦他们,宁可带儿子居於偏僻的陋巷之中,也不肯搬到岑家来住,就算孙寡妇在三年前过世了,展云飞也藉口守孝,依旧夜夜独居,想来就是要方便习武练功的。
真是可笑,自以为对人家知根知底,没想到一瞒就瞒了他们这麽多年。但若不是他会点武功,又怎麽救得出掌珠,让她们母女能见上最後一面?
木乔此刻心中有些复杂,不知道是该感谢他,还是指责他?想着,有一个疑问也忽然浮上心头,「你既然会功夫,为什麽不想办法早些救治珠儿?」
「我……我有想过办法的。」展云飞愧疚之极,娓娓道出实情,「珠儿落水的第二天就开始生病,我当即去寻了大夫,可没等药煎好就引来了追兵,我只好带着她逃走,一路东躲西藏,成天没个安稳。珠儿她又怕苦,不大肯吃药,吃了也经常吐出来,又得重煎……
「我身上本就没多少钱,很快便花完了,後来只好去偷东西,那些大夫一见我们面生,又衣衫破烂,便是有钱也不肯替珠儿瞧,这才越拖越糟糕。我没办法,只好带着珠儿回来,原是想回岑记银楼取些钱财替珠儿医治,可没承想,那天杀的佟老太也回来了,把钱财搜刮一空。我……是我没用,是我没照顾好珠儿!」他懊恼地捶胸顿足,看得出是在真心忏悔。
全都是命啊!深吸一口气,木乔不再逼问,只疲倦的道:「你也累了,去歇歇吧,这有我守着就行了。」
展云飞迟疑了一下,才悄声问:「凤莲姊呢?你们究竟是怎麽回事?」
木乔琉璃色的眼珠子在烛光下泛着幽光,显得有些鬼魅。她听见这话後,只淡淡扫了他一眼,「她死了,不过死得不甘心,把魂魄附在我身上,所以我才会知道她的一切。」
这也许,是最合理的解释。
展云飞看着她的目光,是异乎寻常的悲戚,可木乔完全没有理会,她满脑子都在想,她该怎麽做才能把那些人渣一个一个打进地狱!
【第三章 解决生计问题】
小小的两座新坟,安葬於霍氏墓园。
未满八岁而夭折,是为无服之殇。为了让孩子好生投胎转世,不得立碑、不得戴孝。但在两座新坟四周,有细心的少年特意种下的两圈白玉簪,等到来年花开之际,就是两个雪白芳香的小花圈,守护着这一对可怜的孩子。
「差不多了,都回去吧。」阮玉竹收拾起竹篮里的东西,爱怜而伤感的目光再一次注视着相邻的两座新坟,「五儿能有珠儿作伴,想来也不会太寂寞了。阿乔,你说是吗?」
木乔轻轻点头,「夫人,谢谢您。」若不是霍家好说话,岑掌珠还不知能葬於何处,就冲这一点,她是真心感激霍家人。
不经意与木乔的目光对上,却发现她的眼中竟流露出和自己一样痛失爱女的心痛,可只一瞬便消失不见。阮玉竹没有多想,心想这或许是女子的天性吧,转头招呼还在坟头认真培土的几个男孩离开,心中却是叹息,若是女儿还活着,也该有木乔这麽大了吧,只可惜还没到周岁便夭折了,只好把她的屍骨收在瓮中,直到今日才和岑家的小女孩同葬在家园墓地里。
这几天,木乔安静多了,不像那日一般,情绪激动的闹着要报仇。但这份安静里,却蕴藏着不属於八岁小女孩的沉稳,让人有些忧心。还有那个叫展云飞的男孩子,这几天也总是神神秘秘的跑来,不知在计画些什麽。阮玉竹想,他们要摊牌,应该就在这一两日了。
「夫人,我们回去後,能请您和老爷一起说说话吗?」从墓园出来,木乔就慎重的向阮玉竹提出要求。
阮玉竹刚想应下,後面却追来十几个农妇,扑通一声的在她面前跪下,哭丧着脸哀求道:「夫人,求您行行好,不要收我们家的田吧。」
「我们一家十几口,全指着那几亩田过活。您要是收了田,让我们吃什麽呢?」
「您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还是把田给我们吧!」
「这是怎麽说话的?」十七岁的甘泰赶上前来,酷似其父的一张长方脸,一激动就涨得通红,「什麽叫做我们收了你们的田?那本来就是我们家的田,从前白给你们种,那是我们老爷夫人心善,现在我们自己要过日子,怎麽就不能收回去了?」
「哟,你算是哪根葱哪根蒜,我们跟夫人说话,有你这做下人插嘴的分吗?」一个吊梢眼、尖嘴猴腮的中年妇人阴阳怪气地道:「那田可是从祖辈上起就传给我们家的,从前的霍老爷和霍夫人可都是出名的大善人,怎麽到如今世道竟变了?亏得还是做过相爷的人家呢,要是大方点,索性给我们又怎样了?」
「刑嫂子,你说话不要太难听!」甘泰来过乡下几次,认得这些佃户,知道今天这事肯定又是她这刺头挑起的,便忿忿地道:「我虽是下人,可也起码知道一个理字!从祖辈上起就传给你们家种的田,我们多少年才回来收几斤租子,你们还推三阻四的不肯给,真是良心给狗吃了!」
「你说谁呢?你跟着相爷、夫人读了书,明白事理,我们没读过书,不明白事理。那你们何必跟我们这些乡下人一般见识,回来收什麽租子?」刑嫂子面上与甘泰拌嘴,但那双吊梢眼却一直扫着阮玉竹。
这话里夹枪带棒的意思,阮玉竹不是不明白,当下就红了脸,正想与她们讲讲道理,霍梓文却站上前来,清冷的目光扫了这些佃户婆娘们一眼,「娘,这地咱们就别收了……」
刑嫂子当即就一拍大腿,笑得阖不拢嘴,称赞道:「还是少爷大方!」
可霍梓文接下来一句让她们彻底傻眼了,「不如索性卖了,另置换些新地吧。」
「少爷说得对!」甘泰立即高声附和,「哼,与其把地白给这帮子不知感恩的人种,还不如索性卖了乾净!」
「阿泰!」阮玉竹低喝了一声,说着又瞥了儿子一眼,目光显然很不赞同,却没有当众指责他,而是转过头,和颜悦色对那些农妇们解释,
「这些田地要如何处理,我得再跟我家老爷商量商量。你们也别着急,大夥儿乡里乡亲这麽多年,我们霍家怎麽会断了你们的生计?只是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不如这样,你们先回家去,三日之後,我们会再到乡下来,到时你们各家出一个代表,大夥儿一起坐下把事情好生议一议,看是怎麽办好,行吗?今日,我们才给家里孩子办了後事,实在是劳神乏力,且让我们回去先歇歇吧。」
这一番话说得很合情合理,佃户人家就是再不晓事,也知道挑这个时候缠着人家实在是不合适。
大夥儿嘀嘀咕咕议论一阵,有位胖婶子就问了,「那霍夫人,您到底要不要卖地啊?」
「就是啊,您先给个准话吧!」
阮玉竹听了,只觉头痛至极,这种事情怎好一下说死?
她正不知该回应时,木乔软糯的童音淡淡插进话来,「刚刚乾娘已经说了,这事要回去跟乾爹商量了才能做决定。几位婶子何必要逼着我乾娘现在就发准话呢?我乾爹虽是相爷,但为官清正,这些年来给乡亲们做过什麽,大夥儿心里都有数。霍家的田地白给你们种了这麽多年,又托赖着官家,光这赋税,一年就能省下好些钱粮吧?各位婶子得人恩惠,霍家也没要你们报答,不过是想正常的收些田租。若是你们实在不愿意,那咱们只好公事公办了。当然,也有些特别困难的人家,我乾爹乾娘心善,还是会适当照顾些,但那些家境还不错的,可就别想混在里头打秋风了。」
木乔话才说完,就听那刑嫂子又带头嚷嚷——
「我们家家都困难,大夥儿说是不是?」
这话一出,当然引起大家的附和。
木乔沉静的目光望着她们,露出一抹鄙夷,「谁真困难,谁假困难,可不是你们说了算的。甘泰哥哥,这村里你也来过好几趟了,想必都熟了,不知有没有把霍家分给她们的田地,还有各家的情况摸清楚?」
甘泰道:「早弄清楚了,全在爹那儿记着呢!」
霍梓文立刻接话道:「现在既然各位婶子都在,那不如我们就跟去各家再看一眼,回头也好跟爹说说,做个参照。娘,您先带弟妹回去歇着吧,我和泰哥留下就行。」
霍梓文脑子聪明,一听木乔这话,心里就雪亮了。她故意说个活话,会区别情况对待,就是要各个击破,瓦解她们的联盟,那不如打铁趁热,在她们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打她们个措手不及,是最能彼此拆台、揭发真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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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财女 卷一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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