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韩王府,是传说中荒.淫好色的韩王府邸,对于没有美色的女子而言,这里显然是埋葬青春的修罗场。她那样怕死的人,该用脂粉遮掩住脸颊和脖颈上的伤痕,将自己弄得白皙一些,至少得让「韩王」留下一点印象,才不会湮没在美色如云的佳丽之间。她顶着一张灰蒙蒙的脏脸就这样来了,以为阅人无数的「韩王」当真会这样毫不挑剔?
元湛在心底嗤笑一声,有些不屑地想道,元祁如今看女人的眼光也高了,这一众美姬中,苏月乔虽然容色并不出挑,但气质却是最好的,有珠玉在前,丑女这等简陋的姿色,几乎毫无悬念地,幸春园就是她最后的归宿。
他刚待收回目光,却忽然看见被自己鄙夷地体无完肤的「丑女」与苏月乔眼神交汇,彼此的脸上都漾开心照不宣的笑容,他双眼微眯,眉头轻轻挑起,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然而颜筝并没有发现元湛的注视,她一门心思沉浸在初战告捷的兴奋之中,于她而言,只要能够帮助苏月乔赢得韩王的心,稳固冬院的地位,便能够大树底下好乘凉,依靠着苏月乔安然无恙地度过这一年。她初尝前世见闻的好处,只是凭借着皇后起居录里零星半点的记载,便成功让苏月乔俘获了韩王的目光,那么接下来,靠着超越三十年的见识,她有信心能够为自己争取到自由。
只要回忆起一两件北地即将发生的大事,不管是天灾还是,她可以在适合的时间站出来,告诉韩王她有解决的方法,韩王若当真胸怀天下,则定必不会因为她是一名女子而忽略她的看法,或驳斥她的请求。倘若这样的方法太过冒险,她也可以为自己寻找一个合适的代言人,功劳他可以拿走,但一年后等她去了幸春园,他则必须承诺会向韩王讨要她做妻。
要不要当真成为他的妻子,这点有待商榷,但无疑,想要顺理成章地从韩王府出来,这是最好的方式。
只要她能够回到皇城,说不定还有法子能让祖父重新接纳她,有了家族,便有了与缪莲抗衡的资本,缪莲曾经给予她的所有心痛和苦难,她要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若是苏月乔坐大成为韩王府鼎足于司徒侧妃和蕊花夫人的人物,那在她庇护之下,自己无须浪费时间在后院女人的争风吃醋上,那便有足够的精力去寻找到能够与自己合作的这个人。而现在,苏月乔替她走出了坚实而漂亮的第一步。
已近酉时,筵席终于散了,「韩王」如她所愿留下了苏月乔。
怀着这样的欢喜和希望,颜筝与碧落回到冬院,简单用过了晚膳后又窝在一处说了会话,等暮色深降,见苏月乔仍不曾回来,便彼此会心一笑,各自回了自个的屋子。
远处华灯夜上,照得不曾点灯的房间也有七分亮光,她将墨发散开,如瀑布般披在肩上,又脱下青色裙衫,只剩下一身单薄的月白色里衣,正要往被褥里钻,忽然眼前黑影晃过,一道慵懒而刻薄的声音响起,「俗话说,丑人多作怪,我原有些不信的,但刚才去跟骆总管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你这一路上给韩王府添了不少的麻烦。」
他语气微顿,忽然将右手抓住颜筝纤细而袖长的脖颈,用力地往床头抵去,「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前朝蔺皇后喜欢穿浅蓝色的衣裳,梳燕尾发髻,素日就爱簪两根白玉簪子?还如上回一样,我数到三,你若不答,我便杀了你。」
颜筝只觉得颈间被一股猛力钳住,有强烈的恶心感从喉咙深处涌上来,令她难受地几乎不能呼吸。
昨夜被冰冷的剑锋割到的伤口似是被崩破,隐隐传来一阵又一阵尖锐的疼痛,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感与压迫感再一次向她袭来,令她整个身子都止不住颤栗。眼前这戴着黄金面具的男人之狠戾,她昨夜也见识过一次,所以这回她也毫不怀疑他口中威胁的真实性,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紧扣住自己脖颈的指尖传来的杀意,那样冷冽,又那样决绝。
她竭力将身子往后倾,试图躲开他愈来愈紧密的钳制,可不论她怎样缩开,都无法逃脱,他将她扣得死死的,只留一丝喘息的余地,冰冷的声音却已开始计数,「一……」
颜筝脸上露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来,她心里想,这问题她该怎样回答?说她曾在皇后起居录里读到过蔺皇后的记录吗?说她是景帝的儿媳夏朝未来的国母吗?说她这具躯壳中的魂魄来自三十年后吗?她倒是想据实以告,但他会信吗?
他一定不会相信,换了是谁都不可能相信的。
她也想假装听不懂他的话,用世上最无辜的眼神和最委屈动人的表情告诉他,她根本不知道什么燕尾髻白玉簪,他问错人了。但,紫骑的统领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假若他不是事先经过调查,知道她曾唤住过苏月乔并和碧落一起将之装扮一新,以他在北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威势,他实在犯不着与她这个弱女子作对。
明人面前说瞎话,反而会令她的处境更糟,除非想到一个合情合理又有说服力的解释,才能助她渡过这劫。
她心中正自百转千回,忽听云大人一声嗤笑,毫不留情地道出,「二……」
电光火石间,仿佛有什么念头在颜筝脑海间流转,她蓦然有一种福至心灵的感觉,连忙抓住他的手臂,指了指自己的喉咙。那股快要窒息了的恶心骤然消失,她贪恋地呼吸着冰冷但清新的空气,大口地喘息以令紧绷而狂跳的心脏平静下来。
过了小半刻,她终于抬起头来,直视与他相隔不过一尺的这个男人,他双手环抱着胸口,斜斜地靠在木制的床框上望着她,目光里满是不屑和鄙夷,彷佛只要她说了半句假话,他就会毫不容情地出手,将她掐死在这初来乍到之地。
她长而卷翘的睫毛在远处华灯暗淡的光芒下扑闪,下睑处跃动着扇帘状的阴影,「我曾是安烈侯颜缄的女儿,年幼时数次进宫,与安雅公主交好,公主偶然间读过夏朝皇后起居录,知晓蔺皇后素爱这些打扮,曾与我提过几句。我与苏月乔同住一院,她待我甚好,又是簪缨之后,出身显赫,她是我们中最有机会的那个,所以我才会帮她。」
带着黄金面具的男子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问道,「安烈侯颜缄的女儿?」
颜家是开国元勋,累世公侯,安烈侯颜缄年少时因为风流倜傥而名扬天下,如今盛年,得永帝器重而手握重权,是朝中炙手可热的权臣,夏朝无人不识。
颜筝脸上漾出一抹冷淡而嘲讽的笑容,「云大人不要漏听,我说的是曾经。四年前,我与家仆去护国寺祈福,半道遭了歹人掳劫辗转飘零至此,想来父亲遍寻不着,早就对外宣称我已经死了。所以安烈侯之女的身份,并不能给韩王带来任何好处,若是云大人觉得我这个理由尚还说得过去,还请忘了我的出身和来历。」
她眼波微动,「虽然是微小燕雀,却也有自己不愿被提起的事,云大人是做大事的人,想来不会与我这样的弱女子计较。」
这位云大人方才说,他来前向骆总管打听了她的事,还说她一路上给韩王府添了很多麻烦,他指的大约是她的前身曾数次逃跑,骆总管劳师动众去找她,不仅耽误了许多时间,还花费了不少精力,能在短短两月中治好她背上的鞭伤,想来也费了不少名贵的好药。
招商银行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贵女不安于室 卷一 第17章
CopyRight © 2020 本作品由豆豆言情小说网提供,仅供试阅。如果您喜欢,请购买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