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一直以为,骆总管没有打死她,还愿意救下她甚至替她治伤,是因为韩王好色,而她恰好生了一张倾国绝色的面容,这姿色实在胜过其他美姬太多,以至于心狠手辣的骆总管,费尽心力也要留下她,只是为了向韩王邀功请赏。然而,鹤翠堂上,韩王自见到了苏月乔,眼睛便再没有看过其他人,她便知道,韩王并非传闻中那样的好色之徒。
那么,所谓的四处猎艳,想来便只是个幌子,一来为了掩人耳目,二来却是要方便暗度陈仓。
既如此,哪怕她生了赛过天仙的脸,骆总管也没有非留下她的必要。她的前身一次又一次地逃,他又何苦一次又一次地找?听碧落说,她最后一次逃跑,被骆总管扔回马车时,整个背上没有一块好肉,车队还特意因为她中途歇了两天。倘若只是因为她的美色,骆总管不会如此的。
唯一的解释,便是她的身世。
骆总管是个十分精利的人,经过他的手甄选入韩王府的美姬,一定不能有来历不明底细不干净的人,否则若是令永帝或者景王的细作蒙混过关,一路载去了北地,入了韩王府,甚至得到了韩王的宠爱,将来里应外合,反戈一击,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话,那他当真得要万死不辞了。
所以,包括自己和碧落在内的十一名美姬,他一定将每一个的底细和来龙去脉都调查地清清楚楚,他神通广大,想来也定有常人不能想到的法子,抽丝剥茧查清楚她的身世和来历。手握重权的安烈侯颜缄之女,这身份,已经足够堪当一枚棋子,紧要时,可落在关键之处,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用处,便是当真只是一步废棋,也不过是多费些金钱精力罢了,无碍大局。
这便是骆总管救回她的理由。
想明白了这一点,颜筝便决定对云大人坦陈自己的身世,再半真半假地掺些编造的谎言。譬如,以她姑姑颜真的出身,是根本不可能与安雅公主成为朋友的,廖氏也不会容许这样做,所谓安雅公主曾对她提及蔺皇后喜好的事,不过只是她灵机一动之下所想到的应答。
可在此时此刻,这借口却是最好的理由,并且还不容易被拆穿,便是这位云大人立时派人快马加鞭赶去皇城证实,这一来一回就得花费不少时日,更何况,她笃定,日理万机的紫骑统领不会将时间浪费在这件区区小事上的,哪怕他狐疑,却也不会再在这个问题上抓着她不放。
在他微凝的眉头松开的那一瞬,她确定自己躲过了这一劫。
精致美丽的黄金面具将云大人脸上的神情完全遮住,只看到在依稀的光亮里,他莹莹发亮的眼眸闪烁着兴味的光芒,他啧啧叹了两声,「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冲着你这份坦荡,我便暂时留你一条生路,只是以后千万要收起你那些小算盘,别说我没有警告过你,在韩王府,自作聪明的女人下场通常都不怎么好。」
暗夜里,有光从未曾闭紧的窗棱处漏进来,紫色身影掠过时扫起的尘埃,在光束中一颗一颗悬浮,一如颜筝此时此刻的心情。
那个人离开了,和他的出现一样,快得像一阵风,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为躲过一劫而庆幸,他便像一团紫色的云雾消失在了窗前,只剩下她脖颈间隐隐的痛感和淡淡的腥气,证明他来过,出手了,差一点就将自己掐死。
她余惊未平,愣愣地跪坐在床榻上,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脑海中那双满怀深意的眼眸却怎样都挥之不去,她知道这一回云大人虽然没有继续为难她,但她以后在韩王府的一言一行,恐怕得要愈加小心了,只要行差踏错一步,云大人就会像今夜这样盯上她,毫不留情地捏断她脆弱的脖子。
从前她身份显赫,除了缪太后之外,从未有人敢对她不敬,可现在,连韩王的下属都能轻易地将她踩在脚底下,这巨大的反差,如果说半点委屈都没有,那一定是骗人的。从被未知的力量牵引到这个并不属于她的三十年前之后,她先是遭受了身体上巨大的痛苦,忍受生活上的各种不方便,在陌生的时代里迷茫遗失,与自己的骄傲和自尊做斗争,而现在,还要随时面临生命的威胁。
她很清楚,不论昨夜还是方才,死亡离她只有一步之遥。
好在她活了下来,颜筝想,只要能够继续活着,她可以隐忍退让,她可以收起自己尖锐的爪牙,她可以更加小心谨慎,不论怎样都要坚持到离开韩王府回到皇城的那一天。
那里,才是她真正的战场,而她,绝不能在还未抵达之前就率先倒下。
翌日一早,明净堂派了周嬷嬷过来,说是司徒侧妃想要见见新来的姐妹,令四季园这些江南来的美姬前去拜见。
未过辰时,苏月乔尚还未归来,碧落心里便有些着急。春宵一刻值千金,苏月乔昨夜受韩王雨露,今早缱绻不起,她本应该高兴的,但昨日连明净堂的大门都不准让她们进的司徒侧妃,在这时间忽然说要见她们,她害怕她只是想要给月乔一个下马威,顺便杀鸡儆猴给四季园的美姬看。
颜筝也有些不安,但她想,司徒侧妃虽然是永帝赐婚,但韩王若是一点也不喜欢她,完全可以不必给她那样大的权力,天高皇帝远,永帝虽是夏朝君主,但他手伸得再长,也管不到藩王后院的女人头上去。
所以,这个司徒听雪能够以永帝所赐的身世,却不被韩王猜忌,而将府中的事务皆交给她掌理,想来并不是那等简单的人物,苏月乔此时正受韩王宠爱,风口浪尖,司徒侧妃是不会对她做什么的。更何况,以韩王换女人的频繁,以韩王府后院姬妾之多,司徒侧妃若是个爱拈酸吃醋的,这几年恐怕早就让醋缸给淹死了。
她想了想,便对碧落说道,「正如你昨日所说,月乔是户部尚书苏正彻的族侄女,不看僧面看佛面,司徒侧妃的父亲安庆侯与苏尚书同上一朝,为了彼此脸面都不难看,司徒侧妃也不会做得太过,所以你大可放心,月乔不会有事。倒是你我……」
她指了指妆台上的黛粉,笑着说道,「美貌会令男人发狂,令女人嫉妒,男人发狂不过是想要你的身子,可女人嫉妒起来想要的却是你的命。为了以防万一,我想咱们还是像昨日那样打扮为上,碧落你来看,我将眉黛和在了蜜粉里,这样抹起来才会黑得均匀,不像昨日那样抹不开,费好大的劲。」
碧落用手指挑了一点在手上晕开,脸上现出惊喜的神色,「没有错,就是这样。」
这年月,流行白皙的肤色,就算脸蛋生得再美,可没有一身洁白莹润的肌肤,那美貌就要大打折扣。
她打定了主意不取媚韩王,自然也没有与司徒侧妃过招的想法,与颜筝一样,能躲在苏月乔这棵大树的庇护下过些简单安静的生活,是她此时最大的心愿,至于韩王府后院女人之间的杀伐,离她越远越好,而普通和低调,才是她湮没在一众美姬中最好的护身符。而现在,这盒掺了黛的蜜粉就能让她的美貌黯淡下来,成为她自我保护的武器。
她欢天喜地地接过来,不过小半刻钟便将自己打扮一新。玫红色的锦服和满头珠翠,配上她暗沉的肤色,和不那么灵动的眼神,看上去活脱脱一副乡下女子初尝富贵的模样,简直俗不可耐,连累得她姣美秀丽的五官也变得粗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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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不安于室 卷一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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