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紫纶放下锦帘,双手交握,轻轻转动着左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见着这个小动作,任靖心中一沉,有些不安。
「原来,藏身在韦宝珠身后的人,便是安阳王。」聂紫纶垂掩的眸光,含着一抹笑意,看似温润,却甚是慑人。
「王爷,要不……属下把宋贤等人找来?」
「也好,让他今晚来见本王。」
说罢,窗外影晃绰绰,正是韦宝珠乘坐的马车经过。
聂紫纶挑起帘子,冷冷睨上一眼,适巧,纱帘被吹动,车里秀丽的人影不经意朝这方望来。
刹那间,两双目光在半空中交会。
聂紫纶笑了,白初虹怔住,她身旁的茉香刷白了脸,紧紧拽住她的袖子。
「王妃……」
车轮辗过青石板的麟鳞声,盖过了茉香惊惶的声嗓,短暂飞掀的纱帘,在擦身而过之后,重新覆上,掩去了那张临危不乱的娇颜。
聂紫纶笑了笑,竟觉有几分意思,道:「还以为她背后有什么高人指点,看来是我高估了她。」
「王爷,安阳王若是串通王妃……」
「韦宝珠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聂紫纶低嗤。
闻言,任靖不敢再多言。「回濬王府。」聂紫纶宽肩往后一靠,闭目假寐。
任靖有些挣扎的望着主子,几度想开口,嘴皮掀了掀,终究还是退出了马车。
恐怕所有人心中都与他一样,揣着同个问题,那便是,何以濬王始终不肯休了韦宝珠?
「王妃,可该怎么办才好?方才那是王爷的马车……」
这头,行驶中的老旧马车里,茉香白着张粉脸,两手紧拽着主子的袖角,嘴里嚷嚷不休。
白初虹低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些什么,好片刻没吭声,见状,茉香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口。
这几个月来,王妃终日待在晓月居,闲来无事便读书写字,偶尔找她一同下棋,要不便是莳花弄草,几乎过上岁月无争的日子。
她原先还有些不习惯,但日子一久,不免心生欣慰,当主子是真的想得通透了,不再执着于王爷。
怎料,前些日子王妃开始带上她出门参佛,还让她特别跟王府管事要了一辆不起眼的老旧马车,说什么这样出外才方便,不招摇,不外显。
到后来她方明白,主子说的不招摇、不外显是为了什么。
竟是为了方便她们上安阳王府不被发现!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前几日主子便让她上安阳王府送过一次信,只是那次她被安阳王府的守卫拦下,怎样都不肯放行,没能将主子的亲笔手信送达。
思及此,茉香心头惴惴,紧瞅着不见一丝慌乱的白初虹。
「王妃,您明知道咱们濬王府与安阳王府是水火不容,您过去与安阳王府又没有任何交情,怎会让奴婢去送信呢?」
嗓音略顿,茉香咬咬唇,悄声道:「况且,还是让奴婢打着给已经病逝的安阳王妃送信的名义去,这……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白初虹微笑,「哪里奇怪?过去我与安阳王妃确实有过几面之缘。」
「但安阳王妃已经死了呀!」茉香心急地嚷道。
「那就给安阳王送信去。」白初虹无动于衷的说道。
茉香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惊愕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白初虹扬起浓黑的睫毛,岔开了话:「你上回被阻,这回再去送信,安阳王那边不就收了吗?」
「那是因为……您非要让茉香对安阳王府的管事说那些奇怪的话,那个管事听了,简直就像活见鬼似的,脸色发青,接过信的时候,两手还在发抖呢。」
那是当然。白初虹浅浅一笑。
她让茉香说了一些昔日她常叮嘱下人的话,何管事向来最忌讳阴阳之说,肯定会收下那封信,转交给安阳王。
谈话间,马车已在濬王府的侧门停住,白初虹抬手轻抚鬓角,又摸了摸发髻上的玛瑙花簪,姿仪端秀优美的下了马车。
茉香再一次看怔了眼。从田庄回来皇京之后,主子不仅谈吐有别于过往,就连举止仪态亦大器不少,整个人气韵丕变,宛若脱眙。
用过晚膳后,主院那边遣人过来传话,让白初虹前去正院书房,说是王爷候着,等她一同茶叙。
管事一走,茉香当下双腿发软,险些瘫坐下来。
「完了……完了,王爷今日肯定是看见我们了。」茉香使着哭腔说道。
「他肯定是看见了。」白初虹放下了杯盏,缓缓站起身。
「王妃,这下可该怎么办才好?」茉香被主子的冷静看得发懵。
「且去听听他怎么说。」
白初虹一派安之若素,带着茉香来到主院,让管事打灯领她步入书房。
绣着花鸟的灯罩里,烛光橘暖,照亮了墙上悬挂的一幅山水墨画,两旁九宫格沉香书柜上,摆放着东周朝独有的凝玉白瓷,那是出自皇室烧窑的宫瓷,权贵人家才有的古玩。
靠窗的长榻铺着一层雪白狐毛,沉香木莲花座茶几上,一只鎏金兽炉里燃着香屑,一壶大红袍与两碟水晶糕,半掩的窗外,挂着一轮浅月。
月色正好,坐在一旁沉香长案后的太师椅上,那个身穿一袭绦色绣麒麟图饰的男人,发如墨,肤似玉,五官绝丽,宛若刀凿。
盛传皇族聂氏之人,俱是承袭了东周开国皇后的绝世美貌,不论男女,个个容貌出挑,传闻果真不假。
望着站在书房中央,一身月牙白交襟束胸长裳的韦宝珠,聂紫纶的眸光沉了沉,搁在案上的一只手,底下压着一纸手信。
白初虹缓缓转过身,望向正在端详她的男人,先是微微扬笑,随后福了个身。
「妾身见过王爷。」
「坐。」聂紫纶瞬也不瞬地凝睇着。
白初虹颔首,来到临窗长榻,姿态端正的落了坐。
聂紫纶静静的看着她一会儿,方扬嗓:「可知道本王找你来是为了何事?」
「妾身不知。」白初虹自然装傻。
聂紫纶笑了笑,也不打算揭穿她,挪动压在手信上的那只大手,改拿起一旁的大红请柬。
「三日后,娄太尉要在府邸为他的夫人办祝寿宴,特别禀明要本王携上你,好让太尉夫人能与你叙旧。」
三日后……白初虹心下微怔。也太巧了,莫非他知情?
她盯着那张俊雅的笑顔,却什么也端详不出来,只能勉为其难的牵动嘴角。
「你与太尉夫人昔日是闺中密友,她过生辰,你确实该到,难得她还惦记着你,你可得要好好准备一下。」
「妾身谨遵王爷提醒,必定会为三日后的寿宴好好准备。」
白初虹站起身,行了个便礼,顺势便一路低垂着眼,想退出书房。
「今日,可是去过了安阳王府?」
月白色的背影在门边停住,那纤细挺直的腰背,看上去似乎有几分僵硬。聂紫纶扬起玩味的笑,垂下眼,放下请柬,改执起方才压在手下的那纸手信。摺成对折的手信打开,里面是潜入安阳王府的探子,一字不漏重新誊写下来的内容。
初读内容时,他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要不,便是探子弄错了。
但经过任靖一番确认,这手信内容,确实与韦宝珠的贴身丫鬟转交到安阳王府管事手中的信,一模一样,一字未差。
「去过了。」白初虹转过身,朝着太师椅上,眸底映着冷月锋芒,凛冽慑人的男人,微微一笑。
「本王倒不知道,你与安阳王府竟有交情?」
「王爷不知道的事情可多着。」
「你,可认识安阳王妃?」
白初虹心尖一拧,面上不动声色,对上聂紫纶那双含笑的眼,背脊无端爬上一阵寒意。
蓦地,她想起胡锦那席话,以及那满园子的白蝶兰,不禁思忖:那是真的吗?聂紫纶对她……有可能吗?
「认识。」白初虹斩钉截铁说道。
聂紫纶眼底的温润,迅速褪去,转瞬凝霜,大手暗暗捏紧了信笺。「你说谎。」
「王爷此话怎讲?」
「你与安阳王妃从不曾有过交谈,更遑论是交情。」
「王爷镇日忙碌于公务,少涉足后宅,对妾身与谁家夫人交好,又怎会知道呢?」她笑笑地回道。
她这是在与他斗心机吗?是谁教会她沉住气,又是谁教她模仿起「她」的沉婉大器?
无论那人是谁,他定会将此人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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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妇要翻身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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