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你瞧这图好绣吗?」
春月本是不想理她,但一见打样图,双眼不禁微亮,「这是大夫人从娘家带来的?」
「是呀,是我画的。」
似锦话一出口,在场四双大眼全都盯住她,一致地带着怀疑。
「真的,江府的打样图几乎都是我画的。」怕她们不信,她指着每张打样图底下的签名。
没办法,她是个画家,不管画的是哪种图,总是喜欢签上名字,当然,签的是唯安而不是似锦,小姐不在意,当是她另取了小字。
「等等,这是龙吗?打样图岂能用龙纹,你这是……」春月指着她摊开的其中一张打样图。
春月的话到一半,硬是被梅兰打断。「那不是龙,是龙子螭吻。」
「姊姊说的是,我的打样图大半都是祥兽。」实在是因为她对于那些夫妻和合或辈生贵子之类的没什么兴趣,反倒是祥兽有数百种面貌,江家那种商户都极为喜爱。「姊姊们替我瞧瞧,要是我的样图犯了府里的禁忌,也好提点我。」
「倒没什么禁忌,但府里人丁单薄,总是偏爱多子多孙的吉祥图腾。」梅兰淡声说着。
「多子多孙吗……」似锦沉吟了下。「螽斯衍庆、瓜瓞绵绵……啊啊,对了,草虫瓜实应该很适合。」
「草虫瓜实?」
「瓜嘛,带着藤蔓生出无数个瓜,象征血脉绵长,而螽斯多子而不妒,表示妇人有德,容夫多子。」似锦解释着。
「你倒是懂得挺多的。」玉兰有些意外商户千金的丫鬟竟能有这般见识。
「跟在大夫人身边东学点西学点。」往后她就知道打样要往哪个方向找灵感,虽然谈不上喜欢,但总得入境随俗。「可是说到刺绣,我就不成了,手拙得很,哪像姊姊们绣得栩栩如生。」
她说得真情至性毫不勉强,是打从心底佩服这些丫鬟的。
「要说刺绣,梅兰绝对是咱们府里的第一把好手,她可是陶嬷嬷亲自调教出的高徒呢。」玉兰万般推崇梅兰,拉起她打好的络子。「瞧瞧,有谁的络子能打得像她这般精巧俐落?」
「真的,好巧的手,我就算学个百年也学不来。」似锦蹲在篮边一条条地拿起来瞧。
所谓络子就是中国结,而梅兰打的络子样式精巧,结与结之间还能串珠系玉穗,和她以往在江府瞧的都不一样,教她赞叹不已。
梅兰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瞧她没心眼地赞美自己,不禁微弯了唇,露出几分得意。「都是陶嬷嬷教的,只可惜陶嬷嬷在几年前不知为何出府安养了,你们要是瞧见陶嬷嬷的手艺,才真的惊为天人。」
「陶嬷嬷不是年纪大了才出府安养的?」玉兰突问。
「陶嬷嬷也不过五十开外出府,哪算是年纪大了。」
「那为什么要提早安养?莫不是犯了错吧。」
「哪能犯什么错?陶嬷嬷是老夫人的陪房,老夫人向来是倚重她的,我只记得那些年陶嬷嬷的身子不好了,老夫人让人将陶嬷嬷安置在同阳镇的一处庄子养老,我还跟老夫人一起去探视过两回呢。」
似锦在旁静静地听,不管重不重要,派不派得上用场,横竖记上一笔就是。
一会丫鬟们转移了话题,说起了草虫瓜实图,秋月不禁打趣道:「这草虫瓜实图要真绣成了,就给二夫人送一幅去,说不准会打赏,要不老夫人那头也有赏。」
「为什么?」似锦适时地提问。
「二夫人进府年余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偏偏一进门就把二爷的通房小妾全都赶出府,一个庶子女都不肯给二爷,再过个两年无出,势必要给二爷纳妾,老夫人和太夫人可是巴望着二爷添丁呢。」
「……难道老夫人和太夫人就不巴望侯爷添丁吗?」说到这,她突然想起在江府时,几乎每个爷儿的院落里都会种上枣树和石榴,为的就是早生贵子、多子多孙,可行正轩这儿她逛过了一圈,反倒是遍植竹林。
「侯爷刚娶亲,不急。」
可是为什么老夫人那么巴望二爷添丁?就算二爷生了孩子,那可是二房那边的,也不是大房这边的呀?正思索着要怎么不着痕迹地问时,春月便说了,「二爷还没娶妻之前,已经先纳了通房,通房怀了二爷的孩子,可因为老夫人不知,支使那通房丫鬟去做粗活,结果害得一尸两命,让老夫人很内疚。」
「是啊,听说就连太夫人都气得一阵子不睬老夫人呢。」
「哪怕是庶出的,身分再低微,还是太夫人盼了许久的曾孙,就那样没了,心里难过是在所难免。」
似锦轻点着头。这么说来似乎就合理许多了。老夫人心有愧疚,才会对二爷好,二爷可能心有不满,所以对老夫人态度冷淡,看来这两个人心底应该还是有些疙瘩的。
很好,总算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了。
每天和四大丫鬟打样聊天,几乎成了似锦生活的一部分。相处过后,倒觉得她们其实人也不差,和江府的丫鬟们相比,她们都算是相当温婉娴良了,只是毕竟听命行事,也不好与她太过热络。
幸好,她手上有法宝,可以引得她们自动上门。
「似锦,你昨儿个说的那张螽斯衍庆画了吗?」
「画了画了,就在这儿呢。」似锦马上将昨儿画的打样图搁到春月手里。「春月姊,你要注意这螽斯的触角和脚都很细,这边上可以多绣一层暗色线,到时候瞧起来就会很像活的。」
「多绣一层?」
「就像这样。」梅兰将刚收线的手绢递给她瞧。
「哇……这两只鲤鱼简直像是要跃出手绢一样。」春月难以置信极了。「梅兰姊的绣工更上层楼了。」
梅兰也十分满意自己的手艺,不过--「似锦画的样图确实与众不同,压根不需要用到凸绣法,就能让绣物立体。」
「是梅兰姊绣得好,这绣法才是门功夫。」说真的,她再怎么:针一线地绣,也绝对绣不出自己画的图。
「要是咱们能买到更上等的布料,作大幅绣作,像屏风啊绣画什么的,咱们就能自个儿营生了。」
四个丫鬟对看了眼,像是从没想过这事。「咱们当奴婢的哪有这种本事?」
「怎会没有?除了梅兰姊,其他姊姊的手艺也都是一等一的,全都是端得上台面的。」
似锦甚至怀疑这些丫鬟根本就是廉价的绣工,不但是奴婢还得替主子们绣东绣西的,月钱还非常低廉。
「你的嘴再甜也没用,咱们没门没路的,绣好的绣品卖给谁?话再说回来,咱们这针线布全都是跟吴大管事领的,还得记名,咱们的月钱那么低,哪有法子自个儿买线布什么的。」秋月虽被说得心动,被捧得开心,但现实不容她们画大饼,止不了饥的。
「咱们府里丫鬟月钱再低,也应该有个七、八百文钱吧?」一两等于一百五十文钱,而江府的丫鬟就算粗使的三等丫鬟月钱都有四百文。「大夫人娘家的大丫鬟,尤其是舅太太身边得力的,五两绝对跑不掉,更别提平日的赏赐,什么香料布匹钗簪的,每个月至少都有一两样。」
而梅兰她们都是大丫鬟,一千文钱应该是有的。
梅兰等人对看了一眼,最终秋月撇了撇唇,带着几分嫉妒意味地道:「江家是商户,铜臭味自然重。」
「可也正因为是商户,所以门道特别多,我以往见江府舅太太买过一座不到半丈宽的绣屏,我瞧也不怎么样,绣工压根比不上姊姊们,可那座绣屏叫价就要二百五十两银子,还请了一些贵夫人到府里炫耀呢。」
「真的假的?」春月被说得心动极了,不敢想象二百五十两银子是多大的数目。
「真的,所以我就想,那么一座绣屏,假设咱们买的是水绫,跟店家买个半匹,要价大抵是五两,绣线算了算,大概只要一两,届时找工匠裱起来,工钱材料也不过七、八两,扣下来后,四个姊姊随便分下来都有五十两。」似锦大略地粗估着。
虽说她对经商没什么概念,但她姊姊听说完全承袭了母亲钱精的本事,管理着老爸的公司,偶尔也会抓着她讨论一些成本概念。
她之所以会作此提议,一方面是真觉得她们的绣工太了得,是门可以买卖的活儿,而另一方面是因为小姐近来为了给侯爷养病,已经开始偷偷动用自个儿的体己了,也把陆嬷嬷和卓嬷嬷两房人都送到那座只有几亩薄田的庄子上干活去了,她当然得想点活路,为小姐分忧解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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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管事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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