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遇难,师父极力主张连皇上都瞒着,理由是燕齐盛依旧是皇上心中太子的不二人选,而他们想做的事,与皇上的想法背道而驰。
「为什么不行?」
「我们都疏忽了,以为皇后被拘在宫里就没有大作为,但其实皇后、燕齐盛、庄氏一族相当有能耐。」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估算错误。你可知道,这些年后宫虽然由程贵妃掌事,可皇后已经收买了她,两人沆瀣一气。软禁是做给皇上看的。」
皇后对外的联络密集得很,娘家庄氏一族正逐渐坐大,她并不是没有替燕齐盛谋划,才会让燕齐盛行事越发嚣张,而是燕齐盛年纪越长,已不易受控了。
「你的意思是……」
「如果皇上有立别人为太子的心思,她们就有本事让皇上暴毙。」
「但不可能啊,三皇兄和大皇兄水火不容。」他们各有自己的势力,这些年斗个不停,这种平衡让父皇感到安心,没想到……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他们利益分赃,满朝臣官,两人合起来至少把持六成以上,更可怕的是,有大半年的时间,师父令师弟们埋伏在各大军营里,发现里面有不少是他们的人。」
「军营里?难道他们已经等不及父皇……」燕齐怀惊呼。
「这些年皇上迟迟不立太子,皇后能不担心?万一皇上有别的想法,万一皇上先下手为强,待事成定局,多年布局全成了空话。」
「这些事父皇不知道吗?」不可能啊,父皇有暗卫、有秘密组织,绝对不可能被朦在鼓里?
「你不知道皇上吗?他仁慈、多情,不到最后一刻,是绝不相信燕齐盛会反。」这是皇上最大的问题。
在寻常人身上,仁慈多情是好事,但身为帝王,多情只会坏事。
燕齐怀沉默,确实如此,如果不是这样,早在三年前,燕齐盛奸了后宫妃嫔,父皇怎会重重拿起,却轻轻的放下?这是不舍得从小看到大的儿子呐。
「这次江南水患,你打算去吗?」燕祺渊问。
「能不去吗?」燕齐怀苦笑。他现在能够考虑的是,如何在一群大皇子党的眼皮子底下,不动声色地把事情办好。
「正好。」
「正好?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里全是燕齐盛的人,我有命去,谁知道有没有命回来?」燕齐怀瞅他一眼。
「再不久,燕齐盛的恶行将会陆续被揭发,你要是留在京城,定会被逼着选边站,与其如此,不如远离是非之地。」
揭发燕齐盛是小事,重点是要怎么引诱他相信,这些小动作是出自三皇子之手,若能将其联盟打散,让他们从内部乱起,往后会事半功倍。
「江南那里,何尝不是是非之地?」
「放心,接下来他没有余力顾及江南那些人事,等他发觉自己的人被你开锎之后,天高京城远,想抢救也来不及了。
「待返京之后,你把所有的功劳往燕齐盛头上一推,拯救他的京城危难、挽救他的破碎名声,说不定还能让他从皇上的责罚中脱身,他对你只会有感激涕零,你这可是在替他铲除残枝败叶呢。」
「你要我对父皇说,此行全由大皇兄示意,为朝廷铲除贪官污吏、重振朝纲?」
「当然。」此话一出,就算燕齐盛想保下那些人渣,怕也不能了,一口气断他一条右臂,真是爽快!
「啧啧啧,这岂不是让人憋死了?」丢掉一组庞大势力,换来一个不惩罚,怎么算都不划算。
「哼,底下的人出事,燕齐盛闷不吭声,那些依附他的人难道不会担心、猜疑?难道不会认为自己早晚会成为下一颗被舍弃的棋子?」
燕齐盛的势力远远超乎想象,如果不打心战,恐怕事倍功半,既然如此,何不让那些跟随者对他离心离德?
一旦关系不再牢靠,任何人都可以被收买。
「知道了,我会照你说的去做。」
「这次去江南,多请益乡农士绅,多跟他们打交道,你才能了解真正的民生。」
「这种事还用你说,我这些年可不是白混的。」燕齐怀笑了,拍上他的肩膀,低声道:「祺渊,你回来了,真好!」
「你放心,我对皇上的承诺,一定会做到。」
他说过,绝不觊觎皇位,他会倾尽所有的力气,为大燕王朝千秋万代而努力。
「父皇……也是你的父亲。」
燕祺渊摇头,「我只有一个父亲,是那个护我、爱我、惜我的礼王。」
燕齐怀不再劝了,他明白燕祺渊的固执,两人对视着,他们在彼此眼底看见真诚、看见情谊,他们都知道无论未来如何,他们都会是最亲密的兄弟!
才五月,天气就热得让人跳脚,光是站着就会满身大汗。
在这么热的天里,礼王府门口出现一个穿着黑布衣的中年男子,他想求见王爷,却被门房的拦下。
他不死心,在门外徘徊,直到看见进香返家的礼王妃,他上前拦轿,从怀里掏出一物交给礼王妃。
礼王妃见到那样东西,立刻把人给请进府里,命下人速速把礼王找回来。
两天后,一辆刻着礼王府徽章的马车进京,青色帘子被风吹起,百姓不经意的看见帘子里的人后,惊吓不已……
喻骅英从外面回来,看着洁英,满脸的忧心忡忡。
他那副表情怎么看怎么别扭,像是便秘似地,洁英感到好笑,拉住他的手问:「二哥,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怩忸了半晌后,才道:「我听见风声,说燕祺渊回来了。」
燕祺渊?!
心脏猛地一紧,再次听见这个已经消失六年的名字,洁英形容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
他没死?!既然没死,那这些年是做什么去了?既然没死,为什么当年有一具燕祺渊的破烂尸体被送回礼王府?
她反手抓住喻骅英,急问:「二哥,你听见什么风声?是从哪里听来的?准不准确?」
「我刚从大哥那里得到的消息,说是两天前,有个庄稼汉拿着燕祺渊的玉佩进了礼王府,礼王妃认出那是儿子随身佩戴的玉坠子,才问出始末……」
六年前,田姓庄稼汉在沟渠里救回个人,幸好那时节缺水,否则光是泡,就会把人给泡没了,可惜乡下地方没有好大夫,只好请巫医来治。
巫医看了看,说他三魂七魄少掉一魂一魄,因此醒来之后整个人变得痴痴傻傻的,连自己叫什么、住哪里都不知道。
送佛送上西天,总不能人救下了,见他说不出来历就把人给赶出门,田大叔就当多摆一副碗筷,凑和着过日子。
因为他人变得傻里傻气,像个孩子似地,村民们便喊他大傻,大傻性子好,也会帮着种地,就是有时候犯起倔,大伙儿拿他没办法。
上个月,大傻好像想起什么似地,老指着京城方向,口口声声喊着礼王,田大叔半信半疑的,这才拿走大傻身上的玉佩进京,问明礼王府方向,想碰碰运气,没想到大傻还真是礼王府的人。
礼王妃感激涕零,赠予田大叔五千两银子,并派一辆马车跟田大叔回去接人。
总算是好人有好报,小农户变成大地主,大伙儿眼里看着,心头羡慕得紧。
于是燕祺渊回来了,但……他变成了傻子。
无论如何,燕祺渊没死,这对礼王府来说,都是一桩好事,如果在这件事情里硬要找出一个倒霉的,那人非洁英莫属。
本以为燕祺渊过世,赐婚之事便会作罢,没想到这会儿……
以皇上宠爱燕祺渊的程度来看,最后很可能还是要让洁英出嫁,但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嫁给傻子,情何以堪?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危机伴随着燕祺渊的返京出现,但洁英并不担心,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似地。
她自问,自己不怕嫁给傻子吗?这么问好像不太对,但她确实是因为燕祺渊没死,心头隐隐地感到雀跃。
看着二哥紧张的神情,洁英笑着勾起他的手,撒娇道:「二哥,事情还没碰上呢,就先担在心上,岂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如果注定跑不掉,那至少在还能大声笑闹的时候,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吧。」
「你老讲些怪论调。」
「怪是怪了些,可是实用得很。二哥,你忙不忙?不忙的话,陪我去巡巡铺子好吗?」
「知道了。」喻骅英见她这副态度,也说不上什么话,只能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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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踩高门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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