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欢的缠郎 第二章

  宫无欢突然恍悟,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这人是怕死不瞑目,所以临死前也要知道仇人是谁吗?好,她就让他死个明白。
  「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宫无欢。」
  在她道出名字后,她瞧见这男人的眼神霎时灿如星月,逸出了笑意,让她不由得皱眉,除了不解,还有一丝疑惑。
  「宫无欢,我记住了。」弓长啸突然推开她,身体朝后退去,踉跄地来到船边,身子往下一倒,扑通一声,落入水里。
  宫无欢赶忙追到船边,双眉紧拧,她的剑还在他身上呢,她想拿回来,但身后突然传来杀气,她立即闪身,夺了对方的刀,将人头斩去,一如她持剑时那般轻灵狠戾。
  当她转身朝水面望去时,那人已不见踪影。
  宫无欢懊恼,练武之人,剑不离身,她丢失了一把好剑。
  小船上的官差们紧盯着水面,只要看到活物,管你是鱼还是人也要用长矛刺死对方。
  「各位弟兄们,看准了,千万别让鱼儿逃了!」
  小船上的官差杀红了眼,一个个睁着猩红的眼,不放过任何活口。
  「那里有人!仔细瞧着!」
  官兵举高了火把,照亮江面漂过来的人影,这人面部朝上,浮在江上仰躺着,胸口插着一把剑,双目圆睁,死相狰狞。
  「这人死了,不用理会,看仔细一点,莫让漏网之鱼逃了!」
  倘若那人是闭着眼的,为了避免他没死透,他们会毫不留情地补一刀,但他睁着眼,一看就知道是死不瞑目。
  砍杀了一整晚,官兵们也会累,因此任由死屍漂流,赶忙又去寻找活人。
  弓长啸的屍体混在其他盗匪的浮屍之间,慢慢被染红的江水带离,直到火光远去,四周暗了下来,藉着夜色的隐蔽,弓长啸眼珠子转了转,看了下远方持续着的厮杀,他眼眸微眯,翻转身子,悄悄沉下水,无声无息地游走。
  官兵们皆没发现,他们刚放走了一条漏网之鱼,这条鱼不但深谙水性,在水中宛若蛟龙。
  弓长啸慢慢游到岸上,朝岸边浓密的芦苇里发出一声鸟鸣,这是帮里的暗号,没多久,果然就传来了回应的鸟鸣,他又发出一声,接着芦苇晃动,有两个人影接近。
  「帮主?」
  「这里。」
  听到帮主的声音,崔木和杨笙分外欣喜,朝声音来源处赶忙寻去,一见到帮主,本该高兴的两人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帮主,您受伤了?」
  崔木和杨笙急忙上前搀扶帮主,他们收到帮主的暗信,在此守候了三日,一听到帮主的吹哨,立刻寻来,却没想到帮主身上竟然插了一把剑,而且就在心口上。
  「放心,死不了。」弓长啸不甚在意地说。
  崔木和杨笙的脸都抽了,死不了?这把剑可是插在心脏的位置呀,他们吓得直冒汗,不敢耽搁,接了帮主,立即赶去和其他弟兄会合。
  另一头的走私船上,宫无欢没了剑,只好拿着从盗匪那儿夺来的刀,一路杀进船舱里,盗匪所剩不多,剩下的都在甲板上做最后的顽抗。
  当今圣上一直有心整顿江南,江南盐政腐败已久,官场贪污,盗匪猖獗,完全不把当今圣上放在眼中,致使皇上发狠,决定下重手整治。
  不过今晚这一役似乎也太泯灭人性了,把人往死里杀,一个都不留,让她更加确定,她要找的名册一定就在船上。
  上头的喊杀声渐渐止息,宫无欢自知时间不多,她必须尽快找到想要的东西。她一边巡着地上的屍体,一边将他们的脸翻过来看,直到走进一间舱房,地上躺着一个人,她来到此人面前,蹲下身仔细打量。
  这人死得狰狞,瞪大双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她认出这人是盗匪头子,伸手往他身上搜,没找到什么物件。
  她皱了下眉头,接着注意到他躺的位置有些奇怪,所有盗匪死前都是向外逃,因此躺姿朝外,只有他是向内躺,似乎在逃走之前想要完成什么事一样。
  她心头一动,将他的身子扳过来,用手轻敲地板,发现其中一格声音异常,她立刻拿起一旁的剑撬开木板,果然发现一个暗格,里头放了一个防水袋,她拿起来打开一看,竟是她要找的名册。
  宫无欢翻看内容后,美眸闪过一抹流光,嘴角扬起一弯满意的笑弧,立即将名册放回防水袋再收进衣襟内,若无其事地走出去。
  「慢着。」
  宫无欢停住,转头看向来人,当瞧见那身蓝色的捕头服时,眉头几不可察地一拧。
  「你,过来把这箱东西搬上去。」站在舱头那儿的男子对她下令,他身上一袭宝蓝色的窄袖劲装,腰悬长刀,脚穿长靴,头戴捕头帽,眼神清灼锐利,威风凛凛,只一眼她便认出这人是易定风,乃当朝四大名捕之一。
  宫无欢冷静地低头走向他,这一个一个的箱子里头装的是值钱的财宝,都是杀人越货的东西,她搬起其中一个箱子扛在肩上,刚好挡住自己的容貌,越过他往甲板上走去。
  易定风走近舱房,地上只有一具死屍,他环视四周,最后目光定在这具屍身上,这屍身躺的位置,他也瞧出了异样。
  他走上前蹲下,在这人身上搜查,最后他将屍身翻过,瞧见地板上有被剑身撬起的痕迹,立刻将那块木板扳开,里头却是空的。
  易定风皱眉,稍一思考,突然恍悟了什么,立刻走出舱房。
  「慢着!」他朝刚才那人喊。
  宫无欢停下脚步,她始终敛目低眉,直到易定风走上前来。
  「抬起头来。」他命令。
  宫无欢依言抬起,易定风不由得一怔。
  是个女人?
  由于她身着黑色差服,一身男人打扮,身量比一般女子高,曲线不显,所以易定风以为对方是男人。
  仔细一看,这女人的五官生得精致秀美,由于神情冷淡,所以添了些冷艳,大兴皇朝没规定女人不能从事差役,所以衙门里也有女捕快,只不过是少数。
  易定风凌厉地盯住她,沉声问:「我没见过你,你是谁?」
  「回易捕头的话,卑职是柳大人的属下。」
  「喔?你是知府大人的属下?」
  「是。」
  「行了,你走吧。」
  「遵命。」
  宫无欢肩上扛着箱子,依然垂着脸,正要越过他时,刀锋猛然从横里杀出,她立即闪躲,以箱子挡挌。
  刀锋将箱子劈开,里头的财宝散落一地,刀势又快又猛,直接朝她身上砍去,宫无欢一个旋身,顺势捡起地上的剑,及时挡住劈下来的刀刃。
  易定风手中这把铁铸虎吟刀十分沉重,他臂力强健,却能将此刀耍得伶俐,每一刀砍下,如重千斤。
  锵的一声,宫无欢手中的剑被他震落,在对方的刀架在她脖子上的同时,她故意手一抖,将一个布袋从身上抖落。
  这动作果然成功吸引对方的注意,易定风速度也快,伸脚一接,将布袋勾起,往上一抛,落到掌心里。
  他左手拿刀架着她的脖子,右手将布袋里的东西往旁边的柜子上一倒,一个墨色的牌子掉了出来。
  易定风拿起一看,不由得一怔--这是暗捕的牌子。
  他狐疑地盯住眼前的女子,突然对她说了一句话--
  「白日对青天。」
  宫无欢毫不犹豫地答道:「冰心照玉壶。」
  他又道:「四海之内皆兄弟。」
  她回答:「大兴昇平庆丰年。」
  这是查证身分的暗语,暗捕的牌子则是对照身分的信物,但唯恐这牌子落入他人之手,还得用暗语确认才行。
  易定风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下恍悟,原来她是暗捕,心中对她的质疑很快消了下去。
  他将刀收回,对她道:「得罪了。」
  宫无欢立即拱手。「卑职不敢,还请捕头大人不要泄漏卑职的身分。」
  他打量她,问道:「适才在那舱房里,可找到了什么?」
  「找到一封信。」她回答。
  易定风目光一亮。「喔?」
  不用他命令,她很自然地从袖袋内拿出一封信呈上。
  易定风接过信,打开看了里头的内容。
  「禀捕头,这封信是从舱房里头那人身上搜出的,在他死之前,似乎是想将这封信藏起来。」当宫无欢说这话时,嘴角弯起,颇有得意之色,似是得意自己及时将这封信拦下。
  「除了这封信,可还有其他?」
  「卑职将那房间全找过,除了这封信,未发现其他线索。」
  易定风看不出异样,思量了下,便将手中的信件交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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