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远冷笑了声。周家兄长一个个恋妹成狂,一个个宠她入骨,哪舍得对她生气。但他也懒得点破她,如果在他能力不及之处有人能帮着护她,他是求之不得。
只是眼前的她怎会有两个影子?
周凌春一径地说着家人的好,压根没察觉他的异状,直到听见重物落地的声响才回头——
「相公,你是怎么了?!」她吓了一跳,把小包袱一丢,小手先往胸口一贴才往他的额头一碰,掌心的高温吓得她声音都快分岔了。「来人啊!岁赐、罗砚,相公昏倒了!」
房里,周凌春勤换着放在他额上的湿手巾,不住地问:「大哥,大夫还没来吗?」
「还没。」周呈晔噙着笑意,往殷远腕间切脉,笑意更浓。「凌春,他只是染上风寒而已,死不了的。」
「可是大哥,相公他是整个人昏了过去。」他身上的温度高得吓人,手巾都换了好几轮了,热度压根没降下。
「说来,是他弱了点。」
一旁的岁赐抽了抽嘴角,但碍于是在周家人的地盘上,还是守着沉默是金的最高原则。
「大哥,他不弱,他……我早就看出他气色不好,原本巴乌城这一趟是不要他跟的,可他偏是跟来。」
「原来还是块胶呢,黏得这么紧,还像个男人吗?」周呈晔笑容可掏地道。
「人哥……」周凌春再护短也听得出大哥损人损得很愉快。
周呈晔挑了挑眉,听见外头的声响,随即让出位置,一会便见周呈煦领着一位老大夫进门。
老大夫仔仔细细地诊着脉,一会松开了花白的眉,道:「这位爷是染上了风寒,我开个方子,服个三帖应该就会退热了。」
「多谢大夫。」确定只是风寒,教周凌春总算放下高悬的心。
等着大夫开好药方,让周呈煦跟着去抓药,她便一直待在殷远身边照料。
「大哥,你就非得在旁一直盯着我?」周凌春微带羞意地瞋了一眼。
「该怎么说呢?你大概是忘了你还没用膳,大伙也都还未用膳。」
「啊!大哥,你赶紧去用膳。」瞧她一急,把晚膳都给忘了。
「你呢?」
「我等着药熬好让他服下。」
「没那么快,呈煦把药拿回熬好,大概也要半个时辰,你先过来用膳。」
周凌春面有豫色,看着殷远泛红的脸,又听周呈晔道:「他一时半刻好不了,你要是不先把自个儿顾好,怎有体力照料他?」
「大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周呈晔揉了揉她的发。「真不该让你嫁给他的,我要是早知道你出阁的对象是他,我绝对——」
「大哥,他待我很好,如果他待我不好,我怎会替他担心。」
「你好就好。」周呈晔叹了口气。
周呈晔起身将膳食端进房里,周凌春趁这当头问岁赐。「念玄呢,他可用过晚腾了?」
「夫人,少爷用过膳了,他的身子骨弱,所以我自作主张让罗砚陪着他,别让他到这房里。」
「这样很好。」周凌春点了点头,坐到桌边。「岁赐,一道用膳,晚一点说不准还得轮流照顾殷远,你也得备点体力。」
「多谢夫人。」岁赐毕恭毕敬地坐下,看了周呈晔一眼,夹菜入口,随即一愣。
「很好吃对不,我家就数我大哥手艺最好。」
「晔爷的手艺这般好,怎么不弄间食堂酒楼营生?」他实在看不出那片柚林一年能有多少收入。
「一等一的手艺是为了最疼爱的人学的,旁人凭什么尝。」周呈晔笑容可掏地道。
登时,岁赐觉得嘴里翠嫩的菜,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大哥,你就是爱说笑。」周凌春轻噙笑意地道,替他布着菜。
「就是想逗你开心嘛。」周呈晔笑眯眼说。
岁赐浑身爆开鸡皮疙瘩,直觉得这人真是宠夫人入骨了,竟连这种鬼话都说得出口。分明就是拐弯损人,为何夫人却能听成是说笑?唉。
还好,他在巴乌城,要不爷要是和他硬碰硬,真不知道得到好处的会是谁。
待用过膳后,周呈煦也将药给熬好,周凌春小心翼翼地喂着。然而,一个时辰过去,却压根不见殷远的热度降下。
「四哥,你再去熬一帖好了。」
「好。」
周凌春忧心忡忡地看着脸色逐渐泛灰的殷远。不过是风寒而已,怎么喝了药还是不见起色?
「夫人。」岁赐见她神色不安,遂向前一步喊着。
「嗯?」
「夫人,爷的体质特殊,以往曾经大病一回,但不管大夫如何医治,却不见成效,最终还是靠爷自己撑过去的。」
「体质特殊?」像她吗?不对,如果他是药人,他早就可以救念玄了。
岁赐面有难色,最终还是斟酌了字眼道。「就爷的体质就像是夫人一样,不管是药还是迷药春药之类,对爷来说都是无效的。」
周凌春偏着头,想起殷远说过他以往被喂了太多药,导致他后来食药无效,所以当初她下的春药,他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原来也许春药没过期,纯粹是春药在他体内不起作用。
不对,现在不是想春药的时候,而是他——「难道这回也只能等?」
「恐怕是。」
周凌春秀眉都快打结了。虽说风寒致死少闻,但也不是不可能,况且这热度要是不降,说不准身体会给烧出问题来。
偏偏二哥又不在这儿,而大哥懂医理却不懂药理……药理……「我有办法了!」
「夫人?」
「我的血啊!」她喜形于色地道。「念玄的身子也是药不归经,但有我的血当药引,这药效自然就能发挥了。」
她再也没有比这一刻还庆幸自己是个药人,从小食毒食药的痛苦,在这一刻都值得了。
一会,周呈煦端药入房,周凌春二话不说地借了岁赐的匕首,往手腕上一割——
「小姐,你在干么?!」周呈煦简直快被吓疯了,冲向前制止她往下割的狠劲。
「四哥,相公的药有我的血当药引他喝了才会有起色。」
「你也没必要割这么大的口子吧!」周呈煦骂道,把药碗挪到她的手腕下,连滴了数滴血,接着赶忙按压在伤口上方。「你下手就不能轻一点?就算要当药引,一滴血也就够了,你割这么大的口子,你是想逼死我?」
「四哥,我没想到会这么深耶,这匕首好利。」嗯,真的满痛的。
「你……」周呈煦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把药碗交给岁赐,拉着她到一旁替她上药。「你的血很珍贵,你的身子更珍贵,你这么伤自己,还不如直接捅我算了。」
「四哥,我下次会注意一点。」她可怜兮兮地道。
其实她知道四哥一直很介怀当初在巴乌城没能来得及救她,让她在鬼门关前走一回,从此之后,四哥再也不喊她名字,只喊她小姐,象征他永不更改的决心。
「还有下次?要是让大哥知道,你瞧瞧他会怎么整死殷远和我。」
「大哥才不会呢。」
周呈煦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哥不会……才怪!大哥把她当心头肉般的疼,把其他弟弟当狗一样的打。
等她包扎好了伤口,岁赐也已经喂完殷远一碗药,她坐在床畔直睇着他的气色,见他不断地渗出汗来,赶紧拿手巾一一拭去。
「小姐,你去歇息吧,姑爷就让我跟岁赐照料。」
「不了,我要确定他的热度降下,你们先去歇息,待会我要是累了再去唤你们。」
「可是——」
「四哥,谁是当家?」
见周呈煦哀怨的皱着脸,岁赐摸摸鼻子忍着笑道:「既然夫人坚持,我就和四舅爷先下去歇息,要是有什么事,夫人唤一声便成。」
「嗯。」
应声后,周凌春又忙着替殷远拭汗,一会又替他更换湿手巾敷着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汗愈冒愈多之后,身上的热度也跟着降下不少,让她的心总算得以安稳。
「……凌春?」
「相公,你醒了,饿不饿,渴不渴?」周凌春喜笑颜开地凑近他。
殷远微掩着眼。「别靠太近,省得你也染上。」
「我不会,我从小到大从没生过病,因为我是药人。」
「是吗?」他又疲惫地闭上眼。「抱歉,害你没捡着落花。」
「放心,花期还很长,等你病好了,咱们再一道去捡。」她凑在他的耳边小小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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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房这么难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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