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娘子 第五章

  这些称赞的美言可说到赵大德的心坎里了。他亲热地握住常天赐的手腕,呵呵又笑,「唉唉,光顾着说这些,倒忘了您来的目的啦!走走,有啥儿事咱们进内堂谈,我吩咐下人准备香茶啦,咱们坐下来慢慢谈,上回那批山参真是好货,我把它们养在米缸里啦,薰得整间仓房全是参香……」
  常天赐任他拉走,由大虎身边踱开,两人肩并着肩,缓缓往内堂而去。听见温文的声音忽地打断赵大德的自言自语,询问着:「趟先生打算怎么处理这头大虎?」
  又是呵呵笑声,「唉唉,我本想放生,可惜老虎扛来时已那个模样,受了很重的伤,救不活啦,唉唉,明儿个我去问问杀猪的张屠子,请他把大虎支解了,那皮毛很美,虎骨还可磨药制膏……」声音忽而压低,嘿嘿地笑得暧昧,「可惜是头雌虎,要不,可割下它的虎鞭浸酒,很补呵,据说一夜来个七回都不成问题……呵呵呵呵……」
  两人进入内堂,门帘盖了下来,说些什么已听不清楚了。
  外头,众人的眼睛仍锁定同一焦点,不看大虎,而是对住那头已然昏死的巨兽摆出武功招式的黑脸汉子。
  「我阿七誓死保护少爷!」两手白鹤亮翅,脚下金鸡独立。
  一个结束推拿的阿婆慢吞吞地经过,仰起皱纹满布的脸,接着拿起拐杖戳了戳他的胸膛——哟!真的不倒,还直挺挺站着,果然好招。了不起!
  他习惯黑暗,当一座城在疲倦中睡去,寂静沉谧的夜任他自由来去。
  身影由虚转实,他下意识抬头瞥了眼门上的招牌,「广济堂」三个烫金大字在黑夜中也要失色。
  不远处传来打更声响,他回神敛眉,步伐毫无迟疑地往前,身躯如利刃切入豆腐,乾净俐落地穿过关合着的红铜大门。
  他未多停伫,直笔朝那头巨兽而去,它口中仍无意识地潺出血丝,印着地上斑斑血迹。先是伸出手探了探大兽的鼻息,微乎其微,气若游丝,若非仔细捉摸难以察觉,眼前的生命几已到达尽头。
  嘴边勾起弯度,他掌心极尽温柔地抚着它,彷佛赞赏着一个孩子,心头泛起愉悦,那愉快的感觉来自於这头大兽——陷入最凄惨的困境,经历长时间的折磨,意识早已远去,精魂却顽固地留守着,维持到最后。
  生存意识互强,韧度十足,这一点令他愉快。
  无声地笑,双手随意扫过吊住它的粗木,不见施力,绑住大虎四肢的草绳瞬间断裂,那庞大的虎躯重重下坠,静谧地落在他双臂中。
  他旋身便走,巨大的重量对他来说轻如鸿毛。
  背脊挺然,步伐诡谲而优稚,踩踏不起声响,穿过月光,人与虎的影子在黑暗中模糊了,虚虚实实,幻化如梦。
  一样的深山小屋,一般的云淡月清。
  他将大虎安置在竹床上,随手一挥,桌上陈旧的灯盏忽地亮起,火光恍惚。
  静坐在床沿,他手指来来回回抚顺着它柔软的皮毛,那不可思议的软腻、眷恋指尖的温暖,他不曾遗忘,已在记忆中回味多次。
  双掌置於胸前,让体内的灵通凝成掌中的银光,第一次相见,他为她拂去腿伤,如今再见,银光包围着大虎全身,轻轻地烘托着、飘浮着,光点由毛孔渗入,为它护持元虚。
  直到他收回灵能,缓缓睁开双目,那银光包裹的躯体轻和地落回竹床上,光华散去,淡淡地浮现出姑娘家窈窕的身段,依旧是铭黄衣衫,褐发揉金。
  他静静瞧着她许久,指尖由她的发滑过额际,沿着脸庞柔软的轮廓一路滑下。「你……太冲动。」逸出心底的低叹。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的脾性直爽坦率,简单易懂,才遇上一回,他已然掌握。
  心中思忖,她灵能虽不高明,才养了几年道行,但遇上普通猎户,求自保已绰绰有余,今日遇险落难,不知是为何等原因。
  「嗯呵……」床上的小姑娘秀眉淡拧,幽幽呻/吟,一股强而热的灵能在体内流窜,活络着筋骨,亦唤起疼痛的感受,稍稍拉回坠入黑潭的神智。
  她勉强睁开眸子,悬宕其上的面容是模糊的,只有那一对眼,精光流转,深幽幽,黑沉沉,如两颗最耀眼、最神秘的星辰。
  「你是虎族的哪位?」四周流动的气息熟悉而安全,她嗅了嗅,忘记自己已化成人形,鼻头自然地磨蹭着他的掌心和手腕,小舌跟着探出,有一下没一下地舔舐着嗅过的肌肤。
  先是她问出的话,然后是她的举动,他怔了怔,感觉小舌滑过的地方热熟痒痒的,心头有股奇异的感受。
  「虎娃儿。」他唤着她,没特别原因,只是有个冲动想唤出来罢了。
  「你、你知道我的名字……你怎会知道?」
  他神秘地扬着好看的剑眉,「你告诉过我,怎记不得?」
  「是吗……」真记不得了,头好昏呵……「你在做什么?」她又问,身子几要钻进他怀中,那感觉好安全、好舒服,一靠近他,全身的疼痛好似轻了。
  那对深邃莫辨的眼紧盯住她,揉弄她唇角的拇指微微一顿,声音静而哑,「你嘴角有血迹。」血迹已涸,印在唇和颊之间,难以拂去。
  这一刻,欲 望如潮袭来,静然的心态起了巨大的变化。
  尚不知自己的转变,他随心所欲,上身倾过,学她探出舌润湿那粉肤上的血印,这个动作像极兽类的温存,舌尖在她唇角画下湿润的圆圈,舔去斑斑红印。
  「哦……」她看不真切男子的面容,触觉却无比敏锐,头有些晕沉,半分因伤,半分为他的碰触。
  她略略不安地扭动头,红唇擦过他的,男子的薄唇透着冰凉,却有一股炽热的气息浑厚地贯入,与四肢百骸中流窜的暖意相互呼应,他并未移动,如石像,只是任四片唇办轻轻贴住。
  她迷蒙地眨眼,见那对黑眸靠得无比亲近,心一愣,头反射性地后仰。
  「你、你你到底是谁?」
  他没回答,噙着一抹淡笑。
  「你、你……」神智慢慢转回,他的轮廓渐渐清明,她下意识瞄了眼周遭,迷惑地皱摺眉心,不懂自己怎来了这间深山小屋。
  她视线调回他的脸庞,歪了歪头,似在思索,轻声道:「我见过你的……我记得,我们见过……」
  「你怎么受伤了?」他温和地问,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她眼珠子转了转,咬着唇认真回想,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那猎户烧了一团草,趁大虎出去觅食,想把虎仔薰出洞外……那草好腥,我闻了好想吐……我想救小虎儿,那虎儿真可爱、真可爱……」说着说着,她皱皱小脸,竟毫无预警地哭了起来,「呜呜呜……我、我没法儿救它们,我救不了它们,我、我好糟……呜呜呜……」
  他一怔,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竟有些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转过神来,大掌安慰地抚着她的头顶,声音平静。
  「那种草有麻醉的作用,猎户拿来迷昏猎物,也有大夫用来麻醉病患、减轻疼痛,你不知情,没法防范,以后小心便好。」
  片段的言语,他大致能推敲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猜测她可能是让薰草迷去神智,无法维持人形,而以真身同那名猎户周旋。
  她听不进他的话,只是哭泣着、哽咽着,「他、他捉了虎仔,他会杀死它们,我不要这样子……呜呜呜……我想救,可是头好痛,他、他用木棍敲我的头,一直敲一直敲……好痛好痛……我要咬死他……」
  她的感情太重、太烈,一个修行中的精体,应该是内敛而安详的,不该有这样柔软的情绪,和易受撩拨的脾性。
  他深刻地瞧着她,想到许久许久以前的自己,月岁无痕,他在永恒的生命中迷失,心处在波澜不起的封井之中,宁静却又狰狞,一条路只剩自己,无任何指引,他失去修行最终的方向。
  「别哭了。」他叹息,手指为她拭泪,反倒沾得满手湿。「虎仔暂时没有危险,猎人把它们捉了去,定要养上一段时候,待斤两足了才能卖到好价钱,它们还活着。」一头成虎和虎仔之间的价值相差甚多,有脑子的猎户自是清楚如何才能得到最大的利润,不会傻傻地杀掉一窝子小虎儿。
  「真的吗?」眸中盈泪,迷迷蒙蒙。
  「当然。」
  顿了片刻,她忽而道:「我去咬死那人……救虎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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