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葫芦峡一事,对她的敌意少了许多,其实她肯来,眠风心底是挺高兴的,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毕竟明眼人都瞧得出,灿爷回两湖竹阁养病后,脾气是前所未有的暴躁,归究起来,除身中剧毒外,另一个主因便是为了个姑娘,而这个姑娘不是别人,偏是教他大栽跟头的金鞭霞袖。
这情事他是不太懂啦,不过她一来,至少是有转机吧。唉唉,要不,当灿爷小厮的自己就苦海无边,回头也找不到岸了。
「女娃儿,你来了,大家或许有好日子过啦。待会见到咱头儿,可别同他斗气,你乖,就多让让他。」张胡子饮口酒,埋在黑胡下的唇咂了咂,回味甘醇。
「我乖,他坏,我是知道的。」她笑容可掬,微微探身瞧着水中的自己。很好,她的妆仍完整,胭脂润泽着她的菱唇,显得娇媚可人。
张胡子哈哈大笑,岸边木梢歇憩的小动物全让他吓得四处飞窜。
「他坏,你也甭怕,回两湖后,咱弟兄同他解释过事情始末,漕帮大船深陷葫芦峡其实是个幌子,嗯……幌子就是说是假的、装装而已,用来骗人的。你只是想救出他,并非真要拿他交换的。他听了是没啥表示啦,不过,灿爷这人就是这样,三拳打不出个闷屁,肠子九弯十八拐的,ㄟ--这句子你懂吧,我就不解释了。」见她点头,他继续说:「所以,我猜他心也软了,偏偏嘴上不说,也难得你整得了他。呵呵呵--」
「是呀,他常是这样,心里想着啥,可嘴上偏偏不说。」她笑着附和。
「哦……金鞭霞袖,你这次来,是给灿爷带解药的吗?」眠风忍不住问出,感觉她好像变得更艳丽,眉眼勾勒有形、双腮和唇都上了胭脂水粉。
「是呀。」她回得毫不迟疑,瞥见一旁的李星魂目中戒备算计,只有他知悉真相。心头暗暗一笑,也难怪,他对她无法全然信任。
在探知碧烟渚为灿郎寻药引药材之事,她便知道「药材」两字只为掩人耳目,她找到了受委托的碧素问,告诉他,她便是他要找的「药引子」,然后堂而皇之地来到两湖,进入漕帮的地盘。
他怀疑她,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清楚,她虽可救灿郎性命,但灿郎身上的血却是她唯一的解药。
这便是滇门「九重蛊」,蛊中带咒,一阴一阳,一死一生。
小舟缓缓划入一丛柳树,绕了进去,竹阁美好地伫立着,宁静依旧。
沐滟生不等眠风停妥,身子已跳到竹阁岸边,轻灵灵往里头奔去。
李星魂一惊,拔腿要追,偏教张胡子扯住。「五爷,跑这么急做啥?人家小两口见面,可不干咱们的事,你也是娶了老婆开过窍的,难道就不懂?」
他张望着,急急喊:「唉呀!你不懂啦!」
这话可惹毛张胡子。「哎呀--别以为咱没讨过老婆,就道咱真的不懂了!」
「不是不是。」真是牵扯不清,李星魂干脆将实情说了出来。
这一边,沐滟生奔进竹合,这儿的摆设她依然记得,在接近临窗竹轩时,她脚步不自禁缓了下来,方寸间好似来了一只小鹿,跳乱所有心绪。
门是半掩着的,她跨了进去,眼睥环顾四周,在临窗的躺椅上瞧见那个男子。
他面着窗斜倚,听见他长指翻书的轻微声音,沐滟生不能控制唇角,那里又浮出娇艳的笑花,心柔软酸楚。
悄悄地、悄悄地靠近,在容灿察觉时,她一双小手已由后头蒙住他的眼。
「灿郎……猜猜我是谁?」唉,这世上只有一人这样唤他,还用猜吗?
她好想吻他,随即想起唇上的胭脂,克制了冲动,不愿他知道自己真实的模样。好想、好想吻他阿……
斜坐的人猛地回身,大掌扣下她的柔荑,两人目光凝接,无声胜有声。
她不动,感觉他掌心的粗糙,容颜灿烂温柔。「你有没有想我?」
一口气憋在胸臆,以为是梦,直到分明那熟悉的眉眼甜笑,才恍惚回神。
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他眉心皱折,随即放开她的手。
「你来做什么?」他口气是烦躁的,还不习惯感情支使。
「我来瞧你死透了没?」此话一出,两人都忆起上回在竹阁相见的情景。
那时,夏夜美丽,她的眼如天边明亮的星。自那时起,他便深深受她吸引。
这阵子,容灿思索极多,仍理不清情绪,总觉得无法将她掌握,两人的关系就在这样的不安定中联系。
在蝶飞的大船上,他对她心怀恨恼,怒火高炽,其实大半是恼怒自己为何受她吸引。之后经玉郎和张胡子解释,又见铁制兵器与其它货物随船而回,弟兄们安全无虞--是,他是对她误解,但让他受手铐脚镣之耻,把他如畜生般锁链起来,将他驱入这般困境、形同废人的始作俑者,却是她的父亲。
正因如此,「抱歉」两字,他对她极难启口。
他想转开脸不瞧她,想叫她走别来扰乱他,可是毕竟是想想罢了。
然后,听见她说:「你没死透那很好啊,因为我已经来了……我在这儿,你就不会死了。」那语调顽皮,柔软得仿佛喃着一曲。
不知怎地,心莫名紧涩,容灿端详着她,被一种突来的不安紧紧攫住……
恍然大悟,是那对眼,他首次在她眸中察觉那种神情,他说不上来是怎样的「东西」,反正就是不喜欢,极度、极度的不喜欢。
「灿郎,别生我的气了,我们好好相处……我带解药来了,待你痊愈,我、我就得回苍山……我不能久待的……」她笑,眼眶热热的,她赶紧抱住他,故意将脸压在他胸前,笑声咯咯,说得轻松写意,「从此,就毋需再见,我想……我会很忙很忙,忙着整顿滇门,可没时间来缠着你……灿郎,你高兴不?」心又在抽痛,她咬住唇,将翻涌的腥味咽下。
他的直觉向来奇准,事有蹊跷,他捺住性子按兵不动,大掌忍不住偷偷地抚着她的香发,目光转为锐利深沉。
此时,门悄悄教人掩上,三个人蹑手蹑脚地走开,活像小偷似的。
来到安全地带,张胡子终于放声说话。
「咱就说,沐家女娃儿不会害灿爷的,她对他可死心塌地啦,现下瞧见了吧!唉唉,话说回来,她若救他,自己也活不了。你啊你--」粗指指着李星魂,也不管对方是老几了,「是大名鼎鼎的回春手,若不想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可砸了招牌啦!」
一旁,眠风点头如捣蒜。
如果金鞭霞袖真不在了,光是想象那个状况,他背脊都冷得发麻,若恶梦成真,往后太平日子是同他绝缘了。
「一人生、一人死,你们道我希望如此吗?」李星魂大喊冤枉,「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
可是,真有后路吗?
【第九章 待得天晴花已老二】
他知道,她想吻他。
窗外,阳光撒在水面,淡淡波光招摇,吹入窗内的风,带着阳光和水的味道。
他假寐着,感觉那人轻轻盈盈来到身边,脸离他好近,近得能闻到她发上的香气。她停住不动,他脑海中浮现她专注凝视的神态,猜测她正端详着自己。
忽地,脸颊暖暖麻麻,她又隔着空气抚摸他了。
他知道,她想吻他。心音促了起来,他按捺不动,费力地控制着,竟隐隐期待,期待那柔软的碰触,来结束、抑或是加深这甜蜜的痛苦。
许久许久,她缓缓俯来,在他的嘴上小心翼翼地啄了一下,倏又退开。
一声叹息几要冲出他的喉咙,他故意装出无意识的低喃,藉以掩饰。
见他扭了扭头平静下来,她咬着唇再次轻轻攀近,好想、好想深深吻住他,而非这般浅尝即止,却担心胭脂褪落颜色。她只能故技重施,用着轻吻连续啄了他好几下。
唇色避无可避地落在他的嘴角,她微怔,随即伸手拭净,下一瞬,小手已握在他掌中。她望入男子深邃的眼,寻找该有的怒气和轻蔑,她可以装得很勇敢、很无谓,但在那目光中,竟没有她以为的东西,她有些迷惑,一脸可爱的无辜。
「你生气啦……唉,你总爱生气,我是知道……」不知不觉,她说出这句话,因为已成惯性。对他阴郁暴怒的脾气,她应付自如,可现下他的反应,真教她不知所措。
容灿细眯利眼,难得见她错愕又无所适从的模样,心中竟浮出怪异愉悦。他轻哼了一声,「显然,你知道的还不够多。」
她宁定,小手拨玩单耳银环,媚波横生。「我知道你就够了。」
总是小小的、不经意的举动,淋漓地勾引出她的妩媚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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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门名花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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