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放声吆喝着,引来旁人目光,顿时一阵窃窃私语,更让慕君泽隐忍的怒意高涨着。他不想把事闹大,可一旦退让,面临的就是对方的得寸进尺……
「这玩过又如何?周二少刚刚也说了,我家四爷已经收心,既已收心,过往不究,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今道不同自是不相为谋,还请周二少独自寻欢。」染梅故意扯开喉眬硬是压过了窃窃私语,坚定的语气让所有指指点点全收敛,原本喧闹的正厅突地鸦雀无声。
那瞬间,慕君泽好似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跳得又快又急,像是脱序。
而他明白原因。原来尽管知道他的过往她也不介意,在她心里,知错能改,自是既往不究……这一刻,他安心了,也心动了。
「你说这话的意思,是暗指本少爷上花楼寻欢是恶事不成?」周二少气得脸红脖子粗。
「奴婢没那意思,但要是周二少执意这么想,奴婢……」
「二少,这丫鬟被我给宠坏了,出言不逊还请海涵。」慕君泽怒火褪尽,勾起轻佻笑意。「眼下我得去找镜花拿手稿,镜花的手稿再不完成,我书肆的门坎都快被踩平了。」
「镜花?」提到镜花之作,就连周二少也稍稍消弭火气。
他凑近周二少小声道:「这回打算出精装本,届时我一定会替二少留一本。」
「喔,既是如此,我就不耽搁七郎了。」要知道镜花虽专写淫书,但用词华丽不粗俗,在文人墨客眼中为上品,他自然也得要附庸风雅,要是能有本精装本,足以证明他的品味,也因而愿意将染梅的出言不逊暂抛脑后。
「告辞。」话落,慕君泽立刻拉着染梅离开这是非之地。
染梅一踏出欢喜楼,才发觉自己的态度似乎太过放肆,不知会不会给主子带来麻烦,不由偷觑他一眼,却见他面露笑意。
「饿不饿?」他笑睨她道。
那笑意像是会感染似的,教她也跟着笑瞇了眼。「饿了。」
「走。」
「去哪?」
「尝鲜。」
又尝鲜?隔壁也是花楼呀,难道说……染梅看向隔壁,心想该不会隔壁也有他的红粉知己?
「想到哪去了。」他好笑道。「是那头。」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瞧见一家酒楼,不禁眉笑眼开。两人走向酒楼,点了一桌菜,而她注意到菜色里有不少辣味,不禁喜笑颜开。
「坐下吧,在外头不需太拘礼。」
想了下,她便怯怯地坐下。「四爷也爱吃辣?」
「偶尔。」他看她大快朵颐,举措间不失优雅。
「这道菜很好吃喔。」染梅尝了道菜,虽说不是大邹风味,但也是道口味特别的菜色,动手开始替他布菜。
慕君泽为此有些意外,也许当日在黄金雨之下,他的心早已经蠢动,只是强自克制着罢了。
「哇,吃得好饱。」离开酒楼,染梅一脸满意。
这顿膳食,肯定是她来到齐月之后,吃得最饱的一餐了。
「上马车吧。」马车已在酒楼外等待,他开了马车门,伸手准备拉她一把。
染梅有些犹豫,却又听他说:「都同桌用膳了,何必在意同车共乘。」
如此说来似乎也有理,染梅点了点头。「那奴婢就失礼了。」
「何来失礼?」
拉着她上马车,马车徐缓驶回书肆,一路上他不住地打量她往外观看的笑颜,听着她像个未见过世面的姑娘问:「这儿有夜市吗?」
天色都暗了,但却处处灯灿如昼,微热夜风带来市集上各种热炒的气味,伴随着阵阵精神的吆喝声,让人得以感受齐月的盛世。
「到天亮之前可都是热闹非凡。」
「真的?」她面露向往。
「下回带你来。」
「真的?」她调回目光看向他。
「当然。」
「那奴婢就先谢过四爷了。」她喜悦扬笑。
慕君泽直睇着她的笑颜,犹如鬼迷心窍般不断地贴近她。
她没有闪避,当他又要戏弄自己,直到他的唇贴上自己的,她才错愕地瞪大眼,想也没想地将他一把推开,不断地抹着嘴。
「四爷太过分了!」她推开马车门就要往外跳。
「染梅!」
马车这时刚好停住,他往外望去,才知已到书肆门口,就见她头也不回地跑进书肆旁的小门。
颓然坐在马车内,他拧眉暗恼,自己怎会像个毛头小子唐突了她……而她抹嘴的动作,说明了对他只有嫌恶,他不禁苦笑着。
守礼如她,必定视他为蛇蝎避之唯恐不及吧……
那晚从欢喜楼回书肆后,染梅再也不敢直视慕君泽,然而他却变本加厉,举措更加放肆,有时惹她恼火,她只能憋着,因为只要有反应,就等于输了!
四爷真是太恶劣了,原以为他人还不错,他却无端端亲吻了她,说是戏弄也太过,不过那是会毁她清白的。尽管先前在四爷房里,衣襟系绳松开一事后可说是清白不再,但那是意外。
这次他亲吻了她,直到现在那唇瓣的触感还困扰着她,她无法理解他为何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尽管如此,日子还是得过,庆幸的是,她终于有机会提笔作画,即便他只是想要考她,但可以随心所欲下笔,对她而言真是件无比欢愉的事,唯一让她提不起劲的是——
「不对,这胸得要再浑圆些……」
笔尖滑了下,她抬眼横瞪,就见慕君泽正站在燕青身后,指导着燕青作画,他握住燕青的手,胸膛前倾得几乎贴在燕青的背上……这是轻薄吧!
不是她要说,四爷真的是可恶至极!
已经有艳儿姑娘那红粉知己,亲吻了她,还招惹燕青姑娘,更糟的是就她这几日观察下来,燕青果然是对四爷有意,否则怎会毫不反抗,而且总是神色羞怯地任他上下其手。
在这种状况底下,就算她有心铲奸除恶也使不上劲呀。
燕青都没拒绝了,她能说什么?
所以……深吸口气,屏气凝神地再次专注在自己的画作上。她作画不是为了得到夸奖,也不是特别想给谁看,纯粹是满足自己罢了。
「燕青,这姑娘家的胸部得大些才好看,要是真不知道该怎么画,要不要回房褪去衣裳好生研究一番?」
那噙着邪谑笑意的声音,教染梅手中的笔顿在纸上压成分岔,晕黑一片!
「染梅,那坨乌黑是什么东西?」
「我……」话未出口,便见他已经徐步走来,一把拿起她未完成的画,她要阻止已来不及。
慕君泽注视她的画作,唇角浮起若有似无的笑,随即从笔架上再取来一枝笔,蘸了墨,动作飞快地在画上勾勒着。
「四爷!」染梅想抢画,可是他的动作太快,不过才几笔,她那满城飞花竟藏了个裸女!而方才晕黑的那一块,竟成了裸女的发……
「染梅,你知道画作可以让人看透画者之心,对不?」他说着,依旧飞笔描绘着。「你只画风景,代表着你内心空寂,渴望自由,真是太惨了。」
染梅眼皮抽动,不敢相信他能一脸正经的满口胡言。她内心空寂,渴望自由?最好是!
面对已经无法补救的画,她很干脆地放弃,看着他如何让裸女蜷伏在树荫下。
这人……无怪乎那日在欢喜楼会被那人那般诋毁!许是他阅人无数,才能信手拈来就画个裸女,只是,这裸女……她疑惑地微瞇眼。
是她错觉吗?为何她觉得这画风像极了墨染?
「喔,你看出来了?」瞧她看得那般专注,慕君泽发觉她确实是被他给染黑了,从一开始的非礼勿视,到眼前的堂而皇之,果真是个可以调教的狠角色。
「咦?」她微诧抬眼。难道说……
「像你吧。」他颇自豪地将画拿到她面前。
染梅怔了下,注视着画中的裸女,蓦地一把将画抢回,「下流!」要是一般的画就算了,可偏偏是裸女……他根本就是借画意淫她,过分得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下流?」他低笑着。
「想不到四爷真是这般下流无耻,无怪乎那日在欢喜楼有人会邀四爷一道快活!」亏她还帮他说话,更可恶的是,他竟然亲她,就算她是个丫鬟,他也不该如此轻薄!
慕君泽垂敛浓睫,似笑非笑地反问:「与你何干?」
冰冷淡漠的口吻教染梅登时无措。四爷喜欢戏弄她,总是笑得不怀好意,但从不曾如此冷淡,因为她口气太重,伤着了他,可是……她又没说错。
「你要是不喜欢待在这儿,尽管走,不需要勉强留下。」抛下这句话,慕君泽转身回到燕青身旁,像是心情不受影响,继续调戏着燕青。
染梅呆在原地,心头竟隐隐发痛着。
真是她把话给说重了?教他又想赶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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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仙房里的娇儿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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