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宠妃 第三章

  刚才是谁撞了她一下?她有想过把那人找出来狠狠报复,让那人深刻体会她失去为娘亲报仇的悲痛,可现在真的不是时候,她必须想办法让月淮带她离开。
  「昙香,你出来一下。」舞团主人在门外唤她。
  敏儿起身走过去,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多余的话,在这儿她从来不多话,不是因为性格如此沉默寡言,而是怕话多了会祸从口出,怕别人从她的言辞揣测到她的目的。
  「大人,昙香来了。」
  有那么一瞬,敏儿大大瞠着一双沉黑眼儿几乎不可置信,月淮竟然站在门外,不同于刚才在大厅所见的张狂,此时他已穿上一袭玄墨锦裘,未受骨簪约束的一半墨丝于雪夜的冷风中飘飞轻扬着,加上他原本就俊魅的外貌与修长的身形,莫名变得优雅飘逸,犹如一名温润如玉的贵公子。
  「这是……」她想问明他的来意,是不悦斥责抑或想亲自对她处予责罚,然而他只瞅了她一眼,那个眼神让人探查不出深浅高低。
  他语气平和地开了口,「走吧。」
  是让她跟他走?他不追讨刚才的事就要她跟他走,为什么?
  「还傻愣着做什么?快追上。」舞团主人取来油纸伞塞进她手里,「以后会如何得看你的造化,但我警告你,在侍中大人的目的达成之前,你最好放聪明一点。」
  敏儿温顺地点头,并非许下任何承诺,而是为摆脱麻烦,尽快追上已先行一步的月淮,崔侍中的乐舞团从一开始就只是供她过河的桥梁,她一直有自己的计算。
  她小跑着追上,月淮没有刻意加快或放慢脚步,在别人家的院子里信步而行,她轻易便追赶上,却因积雪凝冰在地上形成的湿滑险些不雅摔倒,还是他及时出手扶了她一把。
  「何必如此匆忙?我会等你的,毕竟我已向崔侍中讨了你。」
  敏儿匆忙的原因就是想探知他的意图,所以才会有此一问,「大人的举止令昙香感到受宠若惊,同时也倍觉惶恐,可否请大人告知?」
  他是喜爱她,所以才跟崔侍中讨了她?不像,他刚才的一举一动在旁人眼中看来或许像对她含有丝丝兴味,在崔侍中看来是有种山雨欲来,在她看来却是以戏谑揶揄,企图从她身上探寻些什么。
  「或许是突然动了恻隐之心也说不定。」他的嗓音含有酒后醇醉,白色的气团刚离开弯出弧度的薄唇就遭夜色吞食得不见踪影。
  「恻隐之心?」谁对谁的?他对她吗?
  一个能够无情地下令烧死三百多位百姓和她娘亲性命的男人,竟胆敢在她面前谈论恻隐之心四字,敏儿必须小心翼翼,谨慎提醒自己才能不把心中的嫌恶鄙夷哼嗤出来。
  「你为何要进崔侍中的乐舞团?」月淮故意不为她解惑,反问着。
  他见过许许多多栖身在崔侍中乐舞团的女子,美则美矣,全是倚赖脂粉浓妆,她是天生丽质,他一看便知,即使卸去精美妆容也无损她本身的姣美分毫,像她这样的女子就算出身再贫寒,也定会被哪位高官将领看中,若非崔侍中费尽心机把她寻来,便是她自己原先就有何种打算。
  「崔侍中的乐舞团闻名斐国,而且出演一场报酬不菲。」她知道月淮难缠,自然要求自己必须事事做的、说的都不留半点痕迹让他生疑。
  崔侍中的乐舞团不仅只为达官贵人表演歌舞,有时候甚至会被召进宫里取悦君王,只要在这里就一定会有见到月淮的机会,孙荥千方百计让她混进来为的就是这个。
  「为了丰厚报酬便穿上那种衣裳在男人面前跳舞?」他没有轻蔑之意,纯粹是警告。
  「为求生存,以各种方式寻求出路,昙香不认为有何不妥。」在遇见他之前不曾那么认为,在遇见他之后也不曾。
  乱世之中不论富贵贫贱,女子皆为男子的附属品,幸与不幸全是各人的命,她碰巧是不幸的那群人之一,只能靠自己的双手双脚一步步往上爬。
  「如果……」沉重冗长的叹息消失久久,他蓦地夺过她手中纸伞,把她拉到身旁,逼她进入伞下那小片天地,紧贴着他而站,「如果是我的东西,我不会让除我之外的任何人看见你那个模样,再者我很讨厌别人随便观赏、乱碰我的东西。」
  他是俯身贴在她颈侧说的,灼热吐息喷抚在她右侧锁骨,轻而易举地钻进狐裘襟缘下,还试图一路往下,她没有带更换的衣裳,狐裘之下仍是那套曝露放荡的舞裳,因他之举,敏儿的身躯不住激烈颤抖。
  「大人,您醉了。」敏儿以深锁黛眉表示对他的抗拒,却不敢将他推开,好在他们仍在侍中府里,她赌的是他不可能作出过分踰越之举。
  「我的确是醉了。」他不反驳,如此回应着,拉过一只紧握成拳,甚至有些微微发颤的无骨柔荑,将伞柄塞了回去,然后头也不回,先她一步出了侍中府大门,站在轿旁等她,「上去吧。」
  那该是他乘坐而来的煖轿,没有装饰得奢华浮夸,倒是挺气派庄严,重点是足以防寒,在这样的冷天坐上去很是暖和。
  她没有推辞,坐上那顶轿子之时甚至表现得毫不客气,她根本没想过斐国的冬天会这么冷,那件舞裳不只令她感觉羞耻,还险些令她冻成冰块。
  「大人。」当帷幔要从修长的指间滑开之时,敏儿倏地抓住他的手,「您不坐吗?」
  「这听起来像是邀请。」
  「昙香没有别的用意,只是占了大人的轿子心中过意不去。」敏儿没让月淮误会,可若是默不作声,他铁定会误会。
  「你放心,崔侍中既然请我来此,又赠我如此大礼,就绝不可能大失地主之谊要我徒步返回。」他所说的大礼自然是她,既然要塞给他这么大的一个人,就不可能把包装,也就是送往府上的准备偷工减料。
  他说的她都懂,可能接近他的机会多一刻是一刻,哪怕只有短短须臾,她也想从中找到刺杀他的最好时机。
  「若姑娘不介怀自然另当别论,只是我方才喝了不少酒,酒乱心性,与姑娘跻身在如此狭窄的空间,难保不会做出冒犯姑娘之事。」反正他是不介意,坏坏扯笑,甚至还用指轻戳自个儿的脑袋,告知她这儿的思想意识不太明晰,当真作出唐突佳人的举动还请多多包涵。
  「大人还未回答刚才昙香的疑问。」敏儿本想说不介意,却也知道操之过急的表现只会坏事,只能松开手,反抓即将完全落下,隔绝两人的帷幔,一双眼儿凝瞅着轿外的他,不让他藉此遁逃。
  「刚才的疑问是说为何要向崔侍中索讨你是吗?」看来是这样没错,她过于认真的表情让月淮低低喷笑,「我瞧见了在宴席上碰撞你的人是谁,对方当时的表情估计跟想把你往刀口上撞差不了多少,但我无意探究你在团中与人的交际情况,这件事是所谓的恻隐之心,跟我想卖崔侍中人情的理由各占一半。
  姑娘,你是个聪明人,你似乎跟崔侍中并无太多深厚纠葛,再过去就不是能任你探究的领域了。」
  他将帷幔从她手上抽走,彻底覆掩住那张在最后一瞬似乎显露着重重困惑与无限愣怔的艳美芙颜,除此之外他还隐瞒了一件事,他没有说谎,只要靠近她就会产生一股怀念之感,那种怀念不是藉由她来惦怀任何一人,而是想要贪婪吸取更多她的甜美芳馥,用以剖解自己那颗因她而过分悸动的心究竟想要向他传达什么。
  他果然是醉了吧,否则为何用手紧压着心脏所在的地方,仍然无法阻止那股狂乱的跳动?
  【第二章】
  轿子进了后院后停下,敏儿还来不及环视熟悉四周景物,另一顶轿子随后赶至,停在门外,月淮下了轿,走向她这一方。
  「跟我来。」
  她默然跟上,此时已是深夜,难以分辨建筑物的轮廓,只知道月淮带着她走过至少两个回廊和长廊,经过几个院子。
  月府中人皆已睡下,在这样的雪夜,府中更沉入一片死寂,偶尔看见在廊下悬挂的灯笼因冷风吹得不住摇晃,烛火摇曳,使投影在地上的影子也一起不稳晃动。
  「福伯,你睡了吗?」月淮在一间仍有烛光透出的房门前停步,敲门之时对屋内之人唤得很是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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