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佟若愚失笑出声,回眸看着与自己情同姊妹的瑞香,「说起来好笑,你担心皇帝,可是身为他的娘亲,我反而担心宛如。」
「宛如?为什么要担心宛如?主子,现在受到伤害的人是咱们皇帝呀!宛如不过就是被贬出宫,我知道她以前就一直想要出宫,现在遂了她的愿,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瑞香满脸的不以为然。
「你说她真的是如愿以偿吗?真的是没事吗?」佟若愚敛眸轻叹,一脸忧心仲仲,「瑞香,我很担心啊!换了别人倒好,可是偏偏是宛如丫头,她一向最不教人担心,可是,她越是看起来没事,其实,事情才往往真是糟糕了,这一点你应该也清楚才对呀!」
「这……?!」瑞香一时无言以对,在她心里确实也明白这一点。
「如果,她真是一个没心没肝,铁石心肠的女孩儿,这么多年来,咱们还会如此疼爱她吗?她用不用心,我能看不出来吗?」格若愚说着,又深深地叹了口气,「皇帝是我的儿子,我不会不疼他,可是,我把宛如当成了自己的女儿,心里对她的疼爱也是不会少的,我知道她一定不会无缘无故伤了皇帝的心,所以我才更担心啊!」
这时,站在门外的雍纶静默不语地听着母妃所说的话,原本,他是过来要向瑞香姑姑道歉的,从他儿时开始,瑞香姑姑对他的疼爱从来就不比亲生的母妃更少,他心知肚明自己刚才的态度太恶劣,所以打算过来赔个不是,也想顺道与母妃辞行,准备要回皇宫。
然而,母妃所说的那些话,像是在他强作平静的心湖扔下了大石头,激起了汹涌的波涛,他也同时想起了父皇所说的话,他说,不想让儿子犯下与自己相同的错误,如果能够早点认知他的本质,他们父子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那宛如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呢?她用不用心,我能看不出来吗?
母妃所说的话就像利针般刺痛他的心,雍纶在心里自问,自己是否有看出宛如对他的用心,如果,她不曾对他用过心思,失去她,他会如同今天这般痛苦难受吗?
他想见她。
这一瞬间,他再也无法对自己否认,无论他在心里否认过多少次,无论他多努力想要按捺住内心的渴望,最终都被心里的思念给打败。
就见她一面!
蓦地,雍纶转身大步离去,像是一刻也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宛如,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就只要再见她一面,仔细地确认她的人、她的心,究竟是如她所说般无情,抑或者是他记忆中柔情千缕……
凉风中,透着暖意的阳光筛落藤架,洒落在梅宛如白净的脸蛋上,她坐在一张有着靠背的竹椅上,这已经是闽儿挑选其中最牢固的,她静静地坐着,出神似地听着小院里的鸟叫声,除此之外,院子里安静得一丝声音也没有。
自从住到这个小院子之后,一切都是由闽儿在张罗,因为她的眼睛已经几近看不见的地步,她苦思了好久,最后,却还是想不到自己可以做什么,一整天,发着呆,难捱地度过。
蓦地,她听见了细碎的枯枝叶被踩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没有回头,只是紧张地叫道:「是谁?」
「是朕。」雍纶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在阳光下更显清瘦。
听见他低沉的嗓音,她的身子泛过一阵轻颤,心儿就像是被绞住般开始传来疼痛,梅宛如低敛美眸,冷淡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朕想见你,所以就来见你,你知道的,朕一向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不能阻止。」他咬紧牙关,以最冷漠的语气响应她的不欢迎。
「我知道。」她淡然地说,表情依旧沉静。
「在宫外的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吗?还习惯吗?」梅宛如依稀看见他高大的身影走到面前,她心虚地低头,不让他看出她的异常,扬着笑,轻轻地说道:「承蒙皇上垂青怜爱,宛如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好,吃睡如旧,不过就是老样子。」
「可是朕的日子不好过,一点都不好过,没有你的日子,朕觉得好难受。」他忍不住伸手托起她小巧的下颔,想要看清楚她的脸容,却立刻被她给挥开,别开的娇颜似乎连一眼也不想见他,「看着朕!你看着朕!」
「你走!我不想见你,我不想看见你!」梅宛如闭上美眸,冷笑了声,勉强自己以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语,「你的骨气都到哪儿去了?像这样苦苦纠缠着一个根本就不爱你的女子,你不觉得丢脸吗?」
闻言,雍纶感觉自己已经伤痕累累的心,又再度添上一道深深的血口子,他咬牙切齿,忍住了心痛,浑厚的嗓音充满了怒意,「这是最后一次了,今生今世,朕绝对不会再来见你!」
说完,他转身离去,但是,就在小院门口碰见了端膳正要过来的闽儿,她朝着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雍纶心里觉得奇怪,但仍旧照她的指示噤了声,走到宛如身畔约莫十尺远的地方站定不动。
「娘娘。」闽儿也走到了他的身畔,轻唤了声,「刚才是谁来了?」
「我不想提,闽儿,天凉了,我感觉有些冷,可以请你进去屋里替我拿件坎肩儿吗?」说话的同时,她回眸对着稀薄的人影微笑。雍纶看着她美眸之中没有焦距的视线,一瞬间,他的心口就像受到重击般揪痛了起来,他定定地站在原地,好半晌不能动弹。
「闽儿,你怎么不说话?」一直没有听见响应,梅宛如心里觉得奇怪,微拧起眉心,「闽儿,你开口说话,你这样不说话,会让我觉得害怕。」
「原来,你不是不想见朕,而是你的眼睛根本看不见。」他大掌紧握成拳,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他低沉的嗓音令她浑身一颤,她吃惊地站起身,急着想要从他的面前逃开,但是脚跟一个没留神绊到了椅子,让她整个人失去重心,就要往后倒。
雍纶箭步上前,及时将她揽进怀里,他长臂牢牢地扣住她纤细的腰肢,心疼地察觉到她的身子比在宫里时更加清减,纤瘦得彷佛他只要稍微再用力,就可以将她捏碎。
「你不该回来的。」她别开美眸,不让他看见泛在眼底的红潮。
「不,你错了,朕应该回来把事情的真相弄清楚?该死!你的双眼为什么会看不见?!」他伸手轻抚着她的颊畔,指尖滑过她的眼眶下缘,低吼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压抑的愤怒。
「不要把我说得像是已经失明了一样,还没到那种地步,我还看得见光亮,看得见东西模糊的影子,不要说得我好像已经失明了,虽然,迟早会走到那个地步,但现在还不是。」她以极平静的语气反驳他,柔软的嗓音之中有着笑意,一丝近似自我嘲弄的笑意。
听出她的自嘲,让雍纶觉得心痛,「为什么?告诉朕,朕要知道你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中了毒,在我成为皇后,开始为皇上整顿后宫之后,万有年便买通了胡太医,在给我的药膳里下了毒,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为什么不告诉朕?为什么要把朕瞒在鼓里?」他大掌紧紧捉住她的手臂,气急败坏地瞪着她白净的容颜。
「因为我会死掉,我一定会死。」就算看不清楚,她也能够感受到他炽热的怒火,梅宛如别开眸子,眼底泛着悲伤的泪光,再也掩饰不了内心的脆弱,「胡太医临死之前给我留了封信,他说,我所中的毒是消蚀散,长时间以来,他喂我吃下的毒量不少,消蚀散在毒性发作之前,中毒之人与常人无异,但是一旦毒发之后,就会渐渐衰弱,眼睛会变得看不见,双脚不能够行走,甚至于会失去听觉,不能说话,最后,我会像偶人一样再也不能动弹,然后,我会死去,那是最悲惨的结果,但是,也会是我的……解脱。」最后的两个字她说得极轻细,就像是在对他诉说着一个快乐的秘密,唇畔浅浅地泛着笑意。
但是雍纶可以看得出来,在她的眼底有着悲伤,有着害怕,她的性子就算再冷静,也总归是个活生生的人哪!
面对自己逐渐失明,失去行动的能力,想必就像是遭受凌迟一样,在她的心里怎么可能会不觉得痛苦,不觉得恐惧呢?
他的喉头被激动以及愤怒梗塞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紧紧地抱住她,用强悍的力道将脆弱的她揉进怀里。
梅宛如咬住嫩唇,感觉自个儿就要被他揉进身子里,她轻轻地敌唇,欲语泪先流,「为什么你要来?为什么不让我平静的死去就好了呢?皇上,我不想让你看见自己这种狼狈的样子,我不想。」
「因为不想让朕目睹你的死去,所以你才离开朕,宁可让朕误会你,也都不想让朕知道实情吗?」他松开拥抱,一双大掌捧住她柔嫩的脸颊,敛眸定定地凝视着她,心口有如刀割,「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当你说丝毫不曾爱过朕时,朕的心有多痛。」
「我说的都是实话。」
「胡说。」他低斥了声,冷不防地吻住她的唇,狠狠地吻着,当他放开她的唇时,她两片柔软的唇瓣已经透出被吮肿的嫣红,「这个亲吻是在惩罚你的口不对心。」
「我没有口不对心!」梅宛如娇喘着,心慌意乱地推打着他结实的胸膛,「是实话!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你还说!」他眸光透出恼怒,再一次攫吻住她的唇,这一次,在严惩的力道之中,他加入了疼惜的缠绵,在这同时,尝到了她滑落颊畔的泪水咸味,在他的心里有着震惊,有着激动,也有着庆幸。
他庆幸自己来见她了!庆幸自己没有因为一时的盲目,犯下会令他遗憾终生的错误……
废后娘娘被迎回中宫殿,在当朝的历史上已经不是第一次,在百年前,荧心皇后也曾经在被废黜两年之后,被皇帝剑韬再度迎回宫中,虽然不久之后,她再度被送出宫,但仍旧开了当朝史上的先例。如今,梅宛如已经不再是皇后的身分,在回宫之后,仍旧被雍纶皇帝接回居住于中宫殿,虽然朝廷官员们认为于礼法不合,但是,以容牧远为首的几位朝廷元老并未持反对意见,反对的舆论很快就平息了。
辰时刚过,太和殿方面传来了雍纶下朝的消息,宫人们开始张罗着将早膳端进中宫殿,因为皇帝下令要在这里进膳。
梅宛如静静地坐在东边厢房里,一身月白色的朴素衣衫,让她灵秀的容颜看起来娇弱可人,比起以前的冷静细心,别有一种惹人怜爱的韵味。
回宫短短数日,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梅宛如勾唇泛起一抹轻笑,才不过出宫多久而已,她的感觉尚且如此,真不知道当年的荧心皇后,心里又是如何滋味呢?近来,她听说人们拿她与当年的荧心皇后相比、在她的心里觉得有趣,却也更加悲伤。
因为,当年的荧心皇后能够有幸与她的天子夫君相偕到白首,而她,却没有那份好运气,这两日,她感觉到身子越来越虚弱,只怕是来日无多了!
她与雍纶之间的情分,注定要是个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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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驭浪龙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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