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回去。」蔺仲勋嫌恶地挥着手。亏他看外表是个沉默寡言之人,可事实上在他跟前却是聒噪得跟雀鸟没两样,吵死了!
「对了,今年的三鼎甲从缺这事……就这么定了吗?」虽不关他的事,但既然见着皇上,他就姑且一问。
「就是如此。」蔺仲勋兴趣缺缺地道。从缺是意料中的事。
单厄离脚步移动了下,终究忍不住问:「皇上,臣不解为何皇上要让福至公公成了首辅,他是宦官,掌此重权,难服群臣之心,他会成众矢之的,而百官对皇上的不满会越发高涨,臣不懂皇上此举,且皇上又于此之后离宫,这……」
「单厄离,在你眼里朕是个昏君吗?」他笑问着。
「当然不是。」单厄离毫不犹豫地道。「皇上若是昏君,此刻王朝早已是内忧外患,皇上岂能得闲出宫。」
「既是如此,朝中如何混乱,朕心里有数,往后你就明白了。」
「……臣明白了,臣先告退。」
「去吧,要是没什么事你就在朝中坐镇保护阿福,别再到这儿走动。」
「臣遵旨。」
望着单厄离的背影,蔺仲勋有些五味杂陈。他真是无法理解为何不管他说了什么,单厄离总能照单全收。把首辅一位交给阿福,说穿了不过是想看阿福有多少能耐,顺便藉此转移注意力,省得有人察觉他不在宫中,循线找来找他麻烦。
不过……阿福挺有本事的,搅得六部鸡飞狗跳,这何尝不是件好事。
「黄?」
「嗯,我听那人是这么喊一两哥的,那人本想再说什么,一两哥却要他闭嘴,而后他就乖乖地跟着一两哥朝村落入口那头去了。」
「油条说得没错,一两哥那骂人的神情实在是吓人,难怪那人不敢再吭声。」
「说到这,哥,你有没有瞧见胡姊姊那表情?她被一两哥吓得脸色忽青忽白,杵在水车边动也不敢动。」油条说着,忍不住笑出声。
「等等,你们说的那个人是不是长得极斯文俊秀,约莫比一两矮上半个头?」她想起在京城里遇到的那个人,说是为对方指路,可对方给的谢礼未免太大方,再者又怎会带着贵重礼品在城里寻一两呢?要说那人是一两的旧识,她倒觉得可能些。
「不是,我瞧那人看起来挺壮实的,和一两哥差不多高。」
「喔?」那就不是同一个人了……一两到底是何来头?他肯定是富贵出身错不了,但富贵人家窝在她的小屋当长工,又是所为何事?「你们瞧他俩往外走去,怎么没继续跟?」
「看到一两哥那神情,谁还敢再跟。」油条耸了耸肩,一副没辙的样子。
杜小佟点了点头,要他们去休息一会,便又坐在廊阶上发起呆来。
一两既是富贵人家,依他的年纪,家里应该已有妻小……这教她莫名难受。想着,她不禁皱起眉。
她在难受什么?俊美的男人全都是毒,她早就知道的,当年早就受过一次苦,她不能也不该再重蹈覆辙,况且她还是寡妇的身分,还和王家签定了一份合同,她这一生已经注定孤寡,早已失去动心的资格……
「小佟姊!」
门口传来银喜的叫唤声,她缓缓抬眼,就见银喜领着一个身穿桃红短襦罗裙,搭了件紫半臂的妇人。
「小佟姊,这位是镇上的媒婆韩大娘。」银喜走到她面前,小声介绍着。
杜小佟不由得微蹙起眉。媒婆?「韩大娘是来给银喜作媒的?」
莫怪她有此想法,只因她是个寡妇,没人会给寡妇作媒的。
「杜当家要是肯让我为银喜姑娘作媒,自然也是美事一桩,不过今儿个我前来是想要替杜当家府上的一两说媒。」韩大娘一开口就先把杜小佟捧得高高的,只为了想谈成好事。
「一两?」杜小佟诧异道。
银喜掩着小嘴,不敢相信竟有人手脚这般快,直接请了媒婆上门,不由探问:「韩大娘,不知道是谁家的千金?」
「村尾的邱家。」韩大娘笑得和气,不疾不徐地道:「邱家姑娘年初刚及笄,生得眉清目秀,懂田里的活儿更懂女红,性情又极为温婉娴淑,是没得挑剔的好姑娘。」
杜小佟愈听心愈往下沉。邱妹子她是识得的,三年前她初到启德镇时,邱大哥便帮了她不少,但因为她的寡妇身分,邱大哥后来便开始避嫌,少往她这儿走动。而走得勤时,他常带邱妹子来,邱妹子嘴甜讨喜,是个小美人,性情确实没得挑剔。
这是门十分般配的婚事,但是一两的出身是个谜,亦不知他在家中是否已有妻小,这事实在不是她……
「不知道杜当家意下如何?」
「我……」杜小佟满心迟疑。
银喜看着她又看向韩大娘,觉得这事不好处理。
韩大娘一双眼利得很,将杜小佟的一举一动端看得详实。「杜当家该不会是不愿一两娶妻吧?」
杜小佟猛地抬眼,直觉她话中有话。
「替底下的人张罗婚事,这也是当家的该承担的责任,我听说一两早过了适婚之龄,杜当家该替他觅得良缘才是,否则外头的人是会议论的。」韩大娘噙着笑,字句却一针见血。
杜小佟秀眉微蹙,这一席话听在耳里,简直就像是拐弯怪她不让一两娶妻,甚或与他有暧昧似的。
「韩大娘,并不是我不愿替一两张罗,而是我连一两出身如何都不清楚,又要我怎么答应这婚事?」杜小佟微微动气,语气微厉地道:「话再说回来,我这儿不是什么高门深院,大娘不需喊我当家,这底下的人婚配之事,根本不需要透过我,只消找对方谈即可。」
杜小佟动气是因为她和住在镇上的韩大娘不曾来往,这村里的闲言闲语也不至于会流到镇上去,而韩大娘说得意有所指,分明就是托她作媒的邱家在她耳边嚼舌根。
她跟邱家不曾交恶,如今竟为了一两毁她清誉,难道邱家人会不知道这世道对寡妇还是严苛的吗?一句闲话都能让人将她往死里打的。
像是没料想到杜小佟竟有这把硬脾气,韩大娘微怔了下,正打算陪笑几句时,外头传来——
「银喜,这位是谁?」
银喜回头,就见蔺仲勋已经大步踏进屋内。
「一两,这位是韩大娘,她来是要给你说门亲事。」
「亲事?」蔺仲勋微扬起眉,瞥了杜小佟一眼,就见她眉眼不抬,像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反倒内心大喜,暗忖她八成是因为旁人替自个儿说媒不快。
就说,他心底都不舒坦了,她怎能快活。
「你就是一两……」韩大娘不住地打量着他。「果真是人中龙凤,无怪邱家非要我谈成这门亲事不可。」
「我已有婚配,这事就不劳你费心了。」蔺仲勋摆了摆手,示意韩大娘可以先行离去。
「是——」韩大娘一双眼不住地朝杜小佟身上瞟去。
蔺仲勋似笑非笑地望着韩大娘不语,那笑意教她莫名的通体生寒,不敢多作停留,扯了几句话便赶紧离开。
瞬间,这周遭的气氛凝滞了下来,银喜笑着打圆场。「一两,原来你已经有婚配了,何时要成亲?」其实这话说来也很怪,如果他已有婚配,实在不该卖身当长工,这一卖就是三年,后来又被小佟姊追罚到四年,如此一来岂不是担搁了姑娘青春?
「随口说说而已。」蔺仲勋没好气地睨她一眼。「小佟姊,我先跟你说好,往后别人家的事少派我去,我吃你的拿你的,没道理到别人家里忙吧。」
杜小佟始终垂着脸不语,然而此刻不语的心情却不似方才的。
先前是被气到不想说话,现在是错愕到说不出话。初闻他有婚配,她的心刺痛了下,心想自己的猜测真是准确,然下一刻他却说是随口说说,心头针扎般的感觉竟不药而愈,教她无声地叹息。
怎会如此,她竟会被他一言一语左右得如此彻底……
「小佟姊?」
杜小佟吓了一跳,身子往后倾。「你不声不响地蹲到我面前,是故意吓人吗?」
「我不是要吓人,只是等不到你回话,想确定你是不是睡着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岂可能睡着?」杜小佟索性站起身,拉了拉被她坐到发皱的裙。「我要去处理肥料,别吵我。」
「肥料?我帮你吧。」
「别,你别跟在我身边。」她回头,伸手阻止他靠近。
「小佟姊,你买了我这个长工事情还是自己干,那留下我有什么用?」蔺仲勋双手环胸,睥睨着她。
「人言可畏,一两。」她可不希望这事传得不可收拾,届时要是传到王家人耳里,她可就吃不完兜着走。
「那倒是,但要是太过避嫌,岂不是欲盖弥彰?」人嘛,总是唯恐天下不乱,要是不造点谣、不生点事,日子难过。他向来没将这些小乱小祸看在眼里。「信者恒信,不信者恒不信,我倒觉得咱们坐得正行得端,没什么好怕的,愈是畏缩愈是逃避,反落人口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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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香太上皇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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