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以热切眼神等待答案的她,几乎没有考虑的——
「跟。」
叶纹绮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就看到有人将衣橱内的毯子抖开,平铺在浅蓝格纹地盘铺成的地板上。
「你在干嘛?」她好奇的问。
冯毓文边抚平毯子边回道,「铺床。」
「我们得睡在地板上吗?」她吃惊的看着旁边的柔软大床,又回头看他的「诡异动作」,不明白他为何有床不睡,难道他喜欢睡地板?
「你睡床,我睡这。」
「为什么?」
她竟然问他为什么?
她该不会一时忘记他是「假」男朋友了吧?
「这样比较好。」铺好床的他直起身道,「毕竟我们非亲非故,还是要注意一些分寸。」
「什么分寸?」听不太懂。
「就是……就是不好睡在同一张床。」
「那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我……」
「我们是朋友了吧?」
「是……」他迟疑点头,「是朋友。」
「你没有跟朋友露营过吗?露营的时候都嘛是大家一起睡,哪管什么男的女的。」
「情况不同。」这是在密闭空间,而且只有两个人。
「我看都一样啊。」
冯毓文忍住想叹息的动作,坐来梳妆椅上,并拍拍床铺要她生下。
她像个乖顺的小女孩坐在床沿,漂亮的水眸写满困惑。
「我年长你九岁,算来也可以当你哥哥,所以我要告诫你,跟初相识的男人同床共寝,是件很危险的事。男人都很坏,脑子里常想些乱七八糟的东所以要懂得防备,知道吗?」
「但我们都住同一间房了,如果说你想怎样的话,就算睡在地上,你还是可以爬上床怎么样啊三那睡同一张床跟没睡同一张床不是一样吗?」
「呢……」
「而且我相信你日她用力一拍他的肩。「你会说这种话就表示你是好人!」
她判断好坏的逻辑永远这么简单吗?
咖啡他喝过了,所以她接着喝就没问题;他告诫她,所以他就是好人?她迟早有天会被欺负的!
「叶纹绮,你不可以这么没有防范,你……」他的双颊忽然被一双小手贴住。
「我跟你说,我看人很准,我看人就看眼,眼神干净的就是好人!你的眼神很干净、有神、很正直,所以你一定是好人!我相信你!」
他的眼神干净、有神、正直?
他苦笑。
「你这样有天会吃亏的」
「不然你说你是不是好人?」
「我不是好人!」他斩钉截铁摇头。
「对啦!会这样说表示你就是好人!」
「你……」
「我不要听了!」她两手捂耳,「不听不听,你好烦,比我妈还啰嗦,我妈常打电话叫我回台湾,一直打一直打,你跟我妈一样,一直烦一直烦!」她放手瞪眼,「你再吵,我以后就叫你阿母!」
冯毓文像个假人一样直挺挺的平躺在床铺的左边。
他连脚都不敢轻松的随意张开,两手像入硷的尸体交迭在小腹上。
他闭着眼,脑子却非常清晰,毫无入睡之意。
而他身边的女人则像只虾米侧躺蟋缩着身子,背对着他。
那样的姿势多适合他将她搂进怀里安睡……他更用力的将双眼紧闭。
想他这三十三年来,拥有女朋友的时间屈指可数,有的对他的体格望而生畏,有的对他的职业有所偏见,故他后来面对新朋友,都习惯性的先不谈自己的工作。
前阵子,他国小暗恋的女孩回乡帮忙母亲工作。
他曾经在国小的时候,向她告白,却被一口拒绝。
他知道她小时候并不喜欢他,毕竟他是邻里之间有名的小混混,而她却是年年拿奖学金、当选模范生的孝顺好孩子。
可是他就是喜欢她,所以他鼓起勇气告白了,也被爽快俐落的拒绝了。
这次她孤身一人回家乡,再次看到她,他对她仍存有爱恋的感觉,只是他很明白人家对他所打的分数有多低,这次他不急进,一步一步慢漫来,打着先将她心中的分数拉高,等她对他改观后,就可以当朋友,然后他就可以开始正式追求她的主意。
谁知道他的计画才开始没几天,她就回到数年前与她交往过的小男朋友怀里。
冯毓文张眼望着天花板,忍不住想叹气。
这次来新加坡,是参加朋友的婚礼,席间难免被追问什么时候换他丢红色炸弹,可这种事是他能掌控的吗?
别说老婆人选了,他连女朋友在何方都不清楚。
身边的女孩忽地动了动,他立刻绷紧了神经。
他几乎可以闻到女孩身上传来的沐浴乳馨香,她就离他一个掌心远,两人的身体随时都很有可能碰触。
说实话,他还挺喜欢这古灵精怪的女孩的,她很放得开、很随兴、很好相处。
他喜欢爱笑的女孩,而她的笑又是那么纯真无心眼,虽然有点古怪,但很可爱,跟她在一起很开心……
唉,他在想什么?
他大了人家九岁,铁定是被当个哥哥看待,所以才跟他同躺一张床而毫无顾忌。
而且她一直说他是「好人」。
也就是说他并未被当个需要防范的「男人」。
他想他该念点心经什么的,来安抚随时会作乱的脑子,或者数数羊,催眠自己入睡才不会胡思乱想。
第一只羊,跳!
第二只羊,跳!
第三只羊,跳……
「你睡着了吗?」
女孩忽然出声,他的羊瞬间摔倒在栅栏前。
「呃……」喉头突然哑了,他忙清了下喉咙,「还没。」
「太好了,我睡不着。」她转过身来,「我想我可能有时差,所以完全睡不着。」她重叹了口气,「你呢?你为什么也睡不着?」
「我、我习惯晚睡。」其实他的作息一向紊乱,毕竟他做的是一发生刑事案件,就得马上整装回去工作的职业。
「你都三更半夜才睡吗?」小脸压在左手掌心上问。
「大都过十二点。」
「现在才十一点,难怪你睡不着。」她欣喜的像总算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我出去玩很怕一个人住饭店。」
「为什么?」
「饭店的鬼故事那么多,吓死人了。我一关上灯,就觉得整个屋里都是鬼,所以一定要有人跟我一起睡我才敢睡。
冯毓文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她坚持他跟她睡一张床,理由是因为她怕鬼!
「我刚到英国的时候,前三个月几乎都没睡觉,每天都瞪着眼睛直到天亮才能睡着,可是没睡多久就得起床去上课了。还好我住的那屋子确定没有半只鬼,不过我还是得开夜灯才能睡。」
难怪她坚持把门口那盏灯点着,他还以为她怕想上厕所不方便。
「你会怕鬼吗?」她问。
「我想我不怕。」他也没见过鬼啊。
「你长得这么壮当然不怕啦,鬼想把你拖走都很困难吧月她嘻嘻笑着戳戳他裸露在被子外头的手臂。「跟你一起睡很安心。」
他希望他有顺利拉起嘴角「陪笑」。
唉,被一个妙龄女郎说跟他睡在一起很安心,对男人来说可是个侮辱。
「对了,你来新加坡千嘛的?玩吗?」既然睡不着,她决定聊天度过这段无聊的时间。
「我有个朋友结婚,来参加婚礼的。」
「那你结婚了吗?」
「还没。」
「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他没结婚也没女朋友,这表示他单身?
「我也没有男朋友。」她两手托腮半趴在床上,「我英国的男朋友半年前分手了,我六年没回台湾了,所以台湾没有男朋友。
所以她也是单身喔。
她微笑着等他回应。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的话题,莫名觉得这个话题很尴尬(或许是因为两人只穿睡衣躺在床上的关系),只好轻应了声,「嗯。」
嗯?他的回应好冷淡喔……叶纹绮感觉不太开心。
她小他这么多岁,他必定将她当个小妹妹看待吧,但她可是个发育完全的大女孩了——只是胸有点小而己。
她喜欢这个男人,虽然稍微一板一眼了点,但很温柔很贴心,还会注意到她因为没化妆所以感到不知所措,却又不会一径儿只想说服她不化妆也很好之类讨人厌的话,而是主动买了帽子给她,让她不再感觉到不自在。
她喜欢他这种不说出口的体贴。
而且他体格虽然强壮,却又不凶狠强硬,于是给人一种安心底,在他身边什么都不用怕,可以尽情小鸟依人。
不知道他会不会很多人抢?
她应该先下手为强才是!
她忽然伸手刮刮他冒着胡须的脸,「你胡子会很多吗?」
「算满多的。」他想他还是没法习惯她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
「会留一整片都是吗?」她摸着他的脸颊。
他暗暗深吸了口气,「若不整理的话。」
她一定是在国外待久了,觉得这样没什么,他不可以胡思乱乱想。
「那你想过留胡子吗?」
「夏天很热。」
「可以造型啊。」胡子能玩的花样也很多耶。
「我没那个天分。」
「我可以帮你。」
「嗯……谢谢。」小姑娘的话题越来越走向他不知该怎么回应的地步了。
「你的胡子很多很好造型,我可以帮你修一个很帅的胡型。」纤纤长指在他的下巴处游移,像是在画设计图。
天知道他觉得他的额际在冒冷汗了。
「谢谢。」他忍住握住那不安分小手的冲动,此时此刻,随意一个轻举妄动都会走向灭亡的地步。「你还不想睡吗?」
他不想被她降格为「坏人」,不想看到她看着他的眸中有着恐惧与厌恶。
「不想。」她瘪了下嘴后又说,「你的头发修得这么短,很没个性。」
「这样比较好整理。」
「我帮你在后脑勺剃字好不好??」
他相信那不会是个好主意。
「Fuck,好不好?」
他闭上眼。
「不行。」哪个警察后脑勺剃脏话的?
「这样很帅耶!」多有个性啊。
「我的工作不允许。」
「不能剃脏话喔?」
「对。」这不是废话吗?
「那cute. 」
「不可以。」不要以为他不知道那个英文字叫可爱!
「Shit!」说完她就自己哈哈大笑,「屎!脑袋是吃屎!哈哈哈!一脑子大便!哈哈哈……」
她怎么有办法随时这么high呢?
冯毓文甘拜下风。
「不然剃like. 」
「姑娘,我的后脑勺……」
「I like you. 」
「不能剃字……」他一愕。
小脸儿忽然凑了过来,在他的唇上柔柔印下一吻。
「嘿,大个子,我喜欢你。」她趴在他的胸口处,听到他的心脏正狂乱的鼓动,「你当我男朋友好不好?」纤指戳戳他心口处。
「你……清醒的吗?」
「我根本睡不着啊!」她抬起小脸来,而他亦正抬起头盯视着她。
「嘻。」她嘴角弯笑,粉唇儿上前,故意在与他相距一指之遥时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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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糗大了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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