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峰心知没有得手,当机立断地破窗而去,而仍留在屋内的族人,他已顾不到了。
雁丹脸色苍白、嘴角带血地软倒在平峻宇的怀抱里。她方才受了一掌后,强自运功,心知自己内伤太重,说不定这一晕过去,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可是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焦急,看到了不舍,看到了心疼,甚至,看到他红了眼眶……无论如何,她都是他最爱的女人吧?在生命的最后能看到他对她的真情流露,她也不那么遗憾了。
「雁主子!雁主子!」突然间,一声哀凄的哭叫传来,挂号的手腕脚踝都被綑绑着他的绳子给磨破皮了,他仍像毛毛虫般在地上蠕动着想靠过来,情绪激动的哭喊道:「雁主子,挂号错了,你不能死,该死的是我,你不能死啊……」
此情此景,看得众人一片欷吁,连胡耀光这般功利的人都触动不已。至于平信则是泪流满面,他虽然不喜欢雁丹,也不希望她就这样死去,尤其她还是少主最爱的女人。
雁丹的视线渐渐模糊了,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伸手抚上平峻宇的脸庞,像是想把他的容颜深深刻在脑海里,下辈子也要记得。
终于,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雁丹没死,但她脸色苍白,昏迷不醒,要不是她尚有微弱的气息,平峻宇几乎都要疯狂了,所以天还没亮,他便雇了一辆马车,由平家武师开路,飞奔赶往祁连山找灵隐子,希望能有办法救她。
这时候他不知有多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是学医,这样他就可以救她,不必眼睁睁看着她受苦。
这一路上,服侍雁丹的事他完全不假他人之手,不管是替她洗涤换衣、喂她喝流质食物,他全一手包办,那痴情的模样,每个人看了都是心酸。
在马车经过平顶城的时候,终于暂停了一下,因为他们自己的马儿以及尚书府的马儿都太疲累,不堪用了,必须先在这里换马,同时购买一些日常用品,以便接下来继续赶路。
平峻宇当然不会离开马车,那些琐事自然有下人去办,他要紧紧守在她身边,不能让她出一点问题。
或许是他的爱感动了上天,一路昏睡的雁丹,竟然无预警地嘤咛了一声,幽幽转醒。
闻声,平峻宇顿时心一惊,发现她居然缓缓张开了眼睛,光是这么小的动作,都令他几乎要感动得落下泪来。「雁丹、雁丹,你醒了吗?觉得怎么样?」
雁丹呆滞地盯着车顶,好半晌才像想起什么,眼神慢慢地转到他脸上,虚弱地道:「这是……哪里?」
「平顶城!我带你去找灵隐子前辈,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身上的伤。」他心疼地替她理了理滑到脸上的发丝。
这刚强的女子啊,现在居然连这么小的动作都做不了,如何让他不难过?
或许现在她的柔弱形象,才是他看到那幅古画时所想像的,然而他现在却十分了解,娇弱似水只是她的外表,英气勃勃,大而化之,三不五时还会来句粗话的,才是真正的雁丹,而他很明白自己以前只是对她绝美外貌的憧憬,现在,他是真真实实爱上了她。
所以他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都会让她复原的。因为他知道,只有恢复随心所欲,她才会开心,就算侥幸保住一命,却要病弱一生,她或许宁可死去。
更不用说,这一切起因还是他的自以为是!
雁丹乱糟糟的脑子,花了好一阵子才慢慢清晰。她想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不后悔,撇开两人亲密的关系不说,她是他的护卫,为他死都是应该的,何况她要证明,自己是有资格做他的护卫的。
思绪至此,她想起了那个令她失望的挂号,也反应过来他说这里是平顶城,不由自主的问道:「挂号呢?」
平峻宇眉头微皱,却仍是回答:「我放了他。」
雁丹眼中出现一丝讶异,因为她知道以他的个性,不可能放过一个叛徒。
知道她在想什么,平峻宇淡淡一笑。「因为我知道你虽然对他失望,但却不希望他因此被我杀了,他可是你第一次认的小弟啊!」
她笑了,笑得那么柔美,那么无邪,这一刻,她真的觉得他了解她,也感受到了他的宠溺。原来这就是被一个男人全心爱着的感觉,比起这些,以往他算计她、隐瞒她的那些,她都可以不计较了。
这一刻,两人心意相通,车厢里的气氛顿时暧昧起来,平峻宇轻轻搂着她,享受这片刻的温馨。
雁丹叹息一声,突然轻声道:「我记得上次来平顶城,我们上了圆顶山,你就是这么抱着我的。」
说到那次的经验,平峻宇心头兴起一股暖意,他开始诉说自己未来的规划,如今的他,绝对不会再对她隐瞒任何事了。
「我还记得你的一句话启发了我,让我决定将平家族地建设成一个最安全、最坚固的堡垒,每个人住在里面,都不需要担心战争发生,不需要担心有人入侵,只要好好的享受生活就好。」
「会有那么好的一天吗?」她也不禁有所向往,眼神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从小颠沛流离的她,多么希望能有平稳度日的一天。
「当然,你要相信我,我可是做得出这时代最顶尖武器的人。」平峻宇自信地笑了笑,「我要做出最坚固的城墙,火炮都打不穿,做出最好的设施,让每个族人生活都方便,做出最好的机器,让我们平家铸造品变得更精密……」
他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丝低哑,听在雁丹的耳中觉得好舒服,原本精神就不济的她,几乎要被他的声音给催眠了……
车帘外,突然传来了平信的声音,让差点昏睡过去的雁丹突然又睁开了眼。「少主,东西准备好了,还有你说的丝被,也买回来了。」
「送进来。」平峻宇回道。丝被是他怕上了祁连山之后,雁丹原本盖的被子会不够暖和,特地又加买的。
平信掀开帘子,不经意见到雁丹竟是张着眼,不由得惊喜道:「雁姑娘,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雁丹只是浅浅一笑,她察觉了平信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些变化,不再像以前那样有敌意了。
她猜得没错,平信在放好被子后,脸色尴尬,有些迟疑地道:「雁姑娘,我要向你道歉,之前我说你没资格做少主的护卫,事实上,你舍命救少主,才是真正有资格保护少主的人,而且我也知道,挂号的事和你没关系,是我误会了。」
这句话,不只解去了雁丹的心结,也缓和了平信与她一向剑拔弩张的关系。
「没关系。」她难得大度,让平信心头一喜,然而她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只要等我病好后,陪我打一架,我就原谅你。」
「噗……」平峻宇听到这里,再看到平信那张苦瓜脸,不由得噗哧一笑。
平信搔搔头,也明白她难得地开了一个玩笑,自个儿也傻笑起来,连病弱的雁丹,都发出了几道轻轻的笑声。
或许这是这个哀伤的旅程上,少数令人喜悦的时刻了。
花了半个月,平峻宇再次登上祁连山,这一次他没花多少时间,便找到了灵隐子所在的山谷。
期间雁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昏睡,顶多偶然醒来几次,说几句话,可面容却日显憔悴,他都忍不住担心她是不是回光返照了。
幸好,载着雁丹的软榻,及时地抬入了灵隐子的屋中。
灵隐子帮她把完脉后,便出了房间,脸色凝重。
「前辈,雁丹她——」
平峻宇焦急的声音,被灵隐子打断,「她没有生命危险,只是……」
「只是什么?」因为心急,平峻宇的音量没有控制住,惊醒了原本在房里睡着的雁丹。
「她肩上的伤已好了大半,不过背上那一掌却让她经脉受损,真气无法运行,她日后不仅无法持重物,一身的武艺恐怕就此断送了……」灵隐子深深一叹。
「有办法治好吗?」平峻宇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他知道武艺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除了是她自保的工具,更是她自信的来源,当然,若是真的没有办法恢复,只要她活着,他用尽全力保护她的安全,至少他要把平家族地打造成滴水不入的铁桶,有大半是为了她。
「她经脉的伤势,需要用大补的灵药,慢慢的修复才行。但这样的灵药,随便都要千年以上,老夫也没真的看过……」灵隐子皴着眉苦思。
在厅里的两人没发现,房里的人儿木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绝望的神情。
「只要有这样的东西,上天下海我也要找出来!」平峻宇握紧拳头,面色坚决地道。
「哎呀!对了,老夫似乎曾经听过,有一年南方藩国进贡的贡品里,似乎就有一株千年人蔘……」终于让他想起来了!灵隐子目光一亮。
「所以在宫里有千年的灵药吗?」平峻宇的语气热切起来,目光却冷了下去。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拿到!」
「小兄弟,你可别冲动。像这样的天材地宝,一定都藏在禁卫森严的地方,何况皇宫本身就是固若金汤,你若贸然去偷取,是不可能成功的,朝廷只要知道你有这个念头,一定会想办法将你灭杀。」
虽然知道他的决心,但灵隐子不忍他这样的天才去犯险,不由得语气沉重地提醒。
雁丹也紧张地抓紧了被褥,极为艰难地摇了摇头。她现在身子虚弱得发不出声音,但她不希望平守之为她冒险,否则她费这么大的劲救他,他又为了她去送死,何苦来哉?
「前辈,你不用劝我了,雁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我会有今天,可以说都是为了她而重生。」平峻宇目光幽深地望向窗外远处,「前辈曾经劝过我,有时候智慧不能用在某些事情上,直到雁丹被打了那一掌后,我才惊觉我虽爱她,但方式却错了。我自以为是地用自己的方式对待她,却没有意识到她也许并不希望我是用这样的方式来爱她,才会造成今日的伤害。」
他转过头,定定地望向灵隐子,「所以我要救她,不惜任何代价,我要让她变回原本的雁丹,让我重新再爱她一遍,而且是用她想要的方式。这一次,我会懂得倾听她的声音。」
房里的雁丹听到了这一番告白,已然哭成了泪人儿,只是她强咬着棉被,没有发出声音。就算她之前对他的爱有一丝怀疑,现在已全然消失,他一心为她好,她却再也不能为他做什么。
「唉!痴情种啊痴情种,老夫劝不了你,只能答应你,如果你真能取得千年灵药,老夫必然会让雁姑娘恢复如初。」灵隐子摇了摇头。
「那就谢谢前辈了。」平峻宇长身一揖。
两人的谈话声到此为止,接下来只是无尽的沉手叹息。
然而在外头的平峻宇下定决心的同时,仍然没有人注意到,房里的人儿似乎也下定了某种决心。
灵隐子不愧是神医,在他的医治下,不过十天的时间,雁丹便能够下床走动,虽然脸色仍然不是很好,但至少说话不会有气无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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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奴不嫁狼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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