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静静过了下去。
五个多月后的某个傍晚,不知是否因年关将近,兄弟们打算提早休息,过个好年。
因着那堆太过丰硕的收获,而不得不鼻子塞着布卷盘点了一天一夜的楼孟月,在拿下布卷,发现自己身上那股骆驼味都快把自己熏晕时,忍痛咬牙买了一堆柴火,烧了一盆热水,畅快淋漓的在屋里沐浴。
痛快到一半时,突然,与她同住一个屋檐下,两人还难得聊得来的柳叶敲了敲她的房门……
“小楼,今晚我得跟着弟兄们出门,先来挑点东西。”
“好。”
虽有些讶异向来只管石村内务的柳叶居然也得跟着‘出草’,但反正那群兄弟厉害得很,理当不会让她陷入危险。再加上同为女人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屏风后的楼孟月一边继续自得其乐的洗刷刷一边应着。
得到应允后,柳叶一把推开房门进到屋里,在那堆刚抢回来、还没来得及记账分红的战利品里头东挑挑、西捡捡,最后,皱眉拿起一条白色长纱巾,以及一对磁石鎏金耳坠对楼孟月挥了挥……
“我先把这些拿走咯,记我账上。”
“没问题。”
听到这话,坐在浴盆里奢侈沐浴的楼孟月微一回头,对着特地绕到屏风后让她看清拿了些什么,难得一身盛装,却反倒瞪着手里的东西眉心轻皱,神情散发出淡淡哀愁的柳叶点点头。
这姑娘还真是,不打扮时就够国色天香了,这一打扮起来,简直就让人无法直视。
她相信,比起令狐荪的月下美人,柳叶绝对只会过之而无不及,真不知令狐荪那家伙怎么就不好好……咦,等等,柳叶的胸部怎么是平的?
“小柳,你是男的?”
当柳叶大大方方脱下披风,将那块纱巾围在身上来回比划时,楼孟月微微一愣,然后在话出口之时,也听到不经意瞥了她一眼的柳叶发出比她更惊讶的惊认——
“小楼,你是女的——”
“我以为你知道。”用手稍微遮住胸口,楼孟月真的不敢置信,这长得比女人还美的,居然是个男人!
“上苍,我也以为你知道啊!”听着自己与楼孟月的对话,迅速别过眼的柳叶忍不住噗哧一笑。
突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迅速回过眼,仔细打量一遍楼孟月彻底洗净的小脸,一时间,不仅脸上哀愁尽褪,还几乎要喜极而泣。
“不过不管如何,这真是太好了啊!我总算找到救星了,苦日子终于可以结束了!小楼,你快快洗好、快快出来啊!快!”
不太明白柳叶怎么会突然变得那样激动,但楼孟月还是在他又冲向战利品之时,依言围上一块大柔布,由木盆中起身。
“这是……”望着柳叶像千手观音似的由那堆物品里,飞快但仔细地挑选出适合她的衣服,并一件件递到她手上,楼孟月纳闷问道。
“小楼,帮我个忙,这你拿着,别跟我客气,不够就说。”在楼孟月手里塞上几片金叶子后,柳叶又急急将她推到屏风后,“去、去,赶紧换上了,赶紧!”
被推向屏风后的楼孟月望望手上价格不菲的金叶子,再望望那堆衣物,二话不说开始换装。
对这套衣服,老实说,楼孟月还真是开了眼界,因为它该遮的虽全遮了,但能露的也毫不客气的全露了。
上露乳缘,下露小腰的盘金织绣短式上衣,仅用两条细带在后颈绑住,是她上半身唯一的布料,下半身呢,就是贴身短裤外面套着一件露腰又露腿的米白色薄纱高开衩长裙。
不过除去这些之外,她身上其他部位倒是包得紧紧,黑皮靴长至膝部,手套长到肘间,而由柳叶手上拿着的米白色面纱看来,她的脸也将归於遮盖之列。
果真相当具有西域风情,特别是望见柳叶手里拿着的那些大圈套小圈,且镶满各式宝石的纯金项链及耳环等饰品后。
由於早习惯为楼妈及其同仁友人,以高钟点费cosplay各色人物,因此无论怎么样的服装,楼孟月都可以轻松驾驭,所以就算被装扮成这样,她依然态度自若。
不过呢……这回手笔挺大的哪,看样子石村弟兄今夜约莫是打算使出美人计,然后痛痛快快的黑吃黑一场。
若真是如此,显而易见这趟的油水,跟她这美人计主要演员的危险性应该都不低,那么她今夜的出场钟点费,应该可以向令狐荪再稍稍提高一些。
“唉呀,果然真丫头就是真丫头,我撑半天撑不起来,你不用撑就全挤满了。”
当楼孟月换好了那一身由柳叶挑出的衣裳由屏风后走出时,柳叶本就漂亮的眼睛都笑成花了,然后又急急将她推到木椅上坐下,熟练至极地开始帮她梳头。
“这贼窝赚得其实不少,弟兄们一个个长得也都人模人样,不至於连半个真女人都找不着吧?”
当柳叶用一顶长假发遮盖住她原本的短发,并将那些叮当作响的名贵首饰安在她的头上、眉心、颈间、腰上时,楼孟月终於还是忍不住问了。
从方才柳叶眉宇间的轻愁看来,他虽长得像女人,却不爱扮女人,甚至可以说相当抗拒扮女人。只可惜他虽不爱,但为了这贼窝的大众福祉,为了替弟兄……多赚点,他已不得不多次下海。
“找女人当然不难,只是一来弟兄们没一个想把自己的媳妇借给老大摸,二来这种事确实不好找外头来路不明的女人,三来——”
“我也来路不明。”听到这里,楼孟月抬眼望了望柳叶。
“唉呀,你就算来路不明也是老大自己带回来的,出什么事他自己负责。”
看着楼孟月在自己巧手装扮下,显现出的那份惊人绝美与冷艳气质,柳叶又拿起胭脂花粉往她脸上细细涂去,是愈忙愈起劲,愈忙愈快活。
“三来呢?”任着柳叶在自己脸上涂脂抹粉,楼孟月又问。
“三来,他说像他那样少见的大漠痴情男,女人们见着他后,要不就赖着不走,要不就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四处惹麻烦,让他烦透了,最好索性就不让女人进咱窝里了。”
见着他?赖着不走?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而四处惹麻烦?
“他到底哪来说这话的自信啊……”
“你这丫头实在是太有趣了!”
听到楼孟月不小心又脱口而出的喃喃自语,柳叶明明笑得几乎都喘不过气来了,可脸上神情依然那样甜美,甜美得连楼孟月都自忖自己大概下辈子也没办法笑得这么公主。
“弄好了。来,站起来让我瞧瞧,看看还有什么地方要修整一下。”
“嗯。”楼孟月依言站起身,就着桌上小油灯的昏黄灯光,望着铜镜中自己的身影,再次坚信自己这辈子都公主不了的绝对事实。
镜中的女子,目光冷得沁人,神情傲得骇人,模样不仅一点都不可爱、不甜美、甚至比一身T恤、牛仔裤的她更不平易近人,也更令人不敢靠近。
“向前走两步,然后转头瞧我一眼。”
但同样看着镜子的柳叶可不那么想,他在楼孟月向前走了两步,然后侧过小脸,冷冷一回眸时,再忍不住地啧啧赞叹,“小楼,你老实跟我说,你该不会是某某族流落在外的公主吧?”
无怪柳叶要这么说了, 因为装扮过的楼孟月,跟甜美二字确实一点也沾不上边,但她那冰刻似的绝美五官,玲珑婀娜的姣好身段,以及浑身散发出的高冷、傲然,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却又渴望探求的淡淡神秘,绝对让人惊艳。
“我可是血统纯正的庶民。更何况就算被误认,我应该也不会被误认是某某族的公主,而是某某族预谋毒害甜美公主的蛇蝎后母……”
当楼孟月喃喃自我解嘲之际,突然,令狐荪懒洋洋的嗓音由石屋外传来——
“小柳,准备好了?”
“早准备好了。”
听到令狐荪的声音,柳叶眼眸忽的一闪,二话不说便在楼孟月脸上蒙上面纱,然后将她推至有些昏暗的房门口,唇角有一抹甜甜坏坏的笑。
“那还蘑菇什么?走了。”
一发现身前出现个人,令狐荪望也没望一眼,直接搂住她的腰便向外走去,还边慵懒说道,“小柳,你什么时候长高了?还有,腰居然也变细了?”
“我没长高,腰也还是一样粗。老大,你现在摸的那个屁股不是我的。”
“这丫头哪来的?”听到柳叶明显带着笑意的嗓音由后方传来,令狐荪愣了愣,第一件事竟是放下手,而后才缓缓停下脚步,皱眉望向柳叶。
“你自己带回来的呀。”望着令狐荪有趣的反应,柳叶更是坏心眼地无辜说道。
“我带回来的?开什么玩笑,我平生最烦的就是女人,要不然还用得着你来扮……”听到柳叶的话,令狐荪的眉心更皱了,但他话还没说完,突然一愣,指着黑暗中那双如星辰般神秘,却又澄净清亮的双眸,“等等,你该不会是……小楼?……”
“我是。”楼孟月淡淡答道,然后故意叹了口气,“好吧,抱歉,没能对你表达深切爱慕,以至於无法让你一眼认出我的真实性别,确实是我的错。”
“你是该抱歉,但请问你‘好吧’后头接着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小楼,能否麻烦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
听到楼孟月摆明了配合柳叶的那声叹息,以及后头那句一听就是因与柳叶‘近墨者黑’才会说出的话语,令狐荪微微眯起眼望着她。
“老大,小楼来了都快半年了,我们这里没半个人瞧出她是个丫头,她更没麻烦大伙一丁半点的,还给咱们算账算得清清楚楚,你要人家抱什么歉?”
望着向来淡然冷静的楼孟月竟配合着他捉弄老大,柳叶更是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了,但还是不忘帮她主持公道,“更何况,你这个任性的臭老大也不想想,今晚有真的可以用,为啥还用我这个假的?万一给发现了,弟兄们不全玩完了--——”
“这倒是。”听到柳叶的话,令狐荪也只能无奈地“啧”一声,继续向门外走去,而手,习惯成自然的搂上楼孟月光裸的纤腰。
“走吧,正事要紧。”
“在出发前,我能问两个问题吗?”走出石屋后,望着站在月光下的令狐荪,这回换楼孟月停住脚步问道。
“可以。”
“你真是令狐荪?”微仰着头望着眼前男子,楼孟月难得轻皱起眉,然后听见一旁的柳叶又一次爆笑出声。
老实说,虽方才她是故意配合着柳叶嘲讽令狐荪,但那样做是为了让心情似乎处於低气压的柳叶开心些。此刻她所言却完全与讽刺或挖苦无关。
她确实认不出眼前这人是令狐荪,因为他不仅脸上标帜性的遮眼布条不见了,胡碴也消失了,那头向来总胡乱用布条绑住的乱发,更是像烫过离子烫一样直,还洗梳得如同洗发精广告般的乌黑亮丽,闪闪动人。
而露出完整深邃眼眸与脸庞的他,显而易见并非全然的汉族血统。尽管他那耳带金环,颈系柔帛,大露胸肌的装扮,与他们平常下手行抢的西域富商几乎雷同,但他这么一穿却一点也不显庸俗,反倒衬得他的身形更加魁梧、挺拔,五官更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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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走私货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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