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只道这位大房堂兄沉稳斯文,近来接触愈多,愈觉穆大少……论异!眼前的他也斯文也沉稳,却莫名可亲了许多。
「我有什么用?我没你本事!竟能寻到方仰怀暗中找来的打手,那什么什么地头老大的,还能说服对方为你所用。」穆行谨酸溜溜道。
这是珍二的局,更是她的局。
从马贼那里拾得的信是个疑点,信中字仿得再高明,仍留有极细微线索,她与方仰怀几次书信交往,对他的字并不陌生,那封信令她对他心疑。
心疑必须进一步左证,才致如今这局面。
「地头老大」的人马,私下亦是游家秀大爷的人马,抄劫广丰号的货。
货此时在「地头老大」手中,不会交至委托对方手里,因接下来「地头老大」玩得颇愉快地安排了一场黑吃黑的戏码,由自个儿的另一批人马来劫自个儿得手不久的货,货转过一手再分批藏起,多数安置在穆十一的几处地方,余下则分得更小批,散进广丰号的零售铺头,化整为零,继续营生。
而「地头老大」玩得乐翻,她穆大少就得心力交瘁忙到极致,唔……即便不是当真心力交瘁,那至少也得装个样,要装得十足十亦是颇费心力的活啊。
穆行谨最后撇撇嘴哼了声:「连一群刀口舔血的家伙也能让你给拉拢了,都不知给了什么好处?」
……好处?
女儿家的身子。
不曾为谁开绽的初花。
然后是抵死纠缠、一遍复一遍……
这些,对那「地头老大」而言算不算得上是好处?
穆容华怔了怔神,心念一动,忽觉脸肤泛热。
怕被瞧出端倪,她持碗又饮,几口凉茶下肚才勉强稳住面色,岔开话题——
「别管什么地头老大,要紧的是,得知道方仰怀钱从何处取得?如何弄出?这几年,方家大族公中的帐由他打理,他若想私吞广丰号,此时咱们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他不能让广丰号真缓过气来,非好好把握这个时机不可,他愈急愈好,急了就易出错……」
「要借此查他公帐外是否另有私帐,而私帐又藏于何处,其实不难啊。」穆行谨跟着端碗喝凉茶,凉凉道。
穆容华兴然挑眉,听他凉凉又道——
「他栽赃嫁祸,想看穆家大少和穆十一翻脸内斗、反目成仇,咱们也回敬一记,偷偷给姑母过继而来的大表哥透个信儿,你再瞧他们斗不斗?由方家的人帮忙盯着,咱们坐收渔翁之利,岂有不好?」略顿,皱眉——
「……这位大少,你直盯着我干什么?」
穆容华一手仍潇洒摇扇,几缕发丝轻飞,好看的秀眸弯弯。「就说了,不是还有你十一弟嘛。」
有兄弟帮忙出主意,滋味当真不错!她又想起那个极其护短、动不动就帮着兄弟出头的汉子,心莫名有些软,褪下的红潮温温灼灼又在肤上漫开。
「……有我?你故意恶心我是吧?我都没脸红,你脸红啥劲儿?」穆行谨粗声粗气道,淡麦色面厅却有绪色。
「欸欸,我天热漫思茶嘛。」道完,她持碗又饮一大口。
穆行谨端起脸冷哼。「有我一个能如何?你屯进我地方的那些百货食粮和牲口,得运得销,哪里缺货哪里去,可在短短时候要弄到足够人手和舟车马匹,我可没底,拜托你思完茶请仔细想想该怎么解决这一等大事。」
穆容华眯起阵,轻笑了声。「放心,有贵人相助,必能否极泰来。」
贵人正是她的禾良妹子。
她眼下无比「凄惨」,游家秀大爷怎么也算得上是始作俑者之一,她不跟禾良妹子诉苦,能跟谁诉?
夏季结束,秋意起。
在八月中秋后不久,江北永宁有一秋夜灯市。
穆容华自觉,仿佛已许久不曾这样松泛,可以让她闲适逛逛灯市,喝着从街边小贩那儿沽来的甜酒。
她那张「贵人牌」确实劲道惊人。
此牌一出,立时闹得游家家宅不宁,闹得顾禾良搬回娘家,而游岩秀为挽回爱妻,竟亲自登穆家大门拜访。
相谈的结果是,太川行愿助广丰号走货,无论人手、马车和货船,皆可借穆家调度,还愿从自家会馆的银库内拨出大笔银子相借,且不算利息。
有太川行经验老道的人手加进,再有穆行谨那边的伙计接应相帮,滞碍的局面似乎一下子疏通开来。
后来有三批南运的货,为赶上货期,保全广丰号商誉,她还与游岩秀一道赶货出船,一路上自然遭受游大爷不少冷言冷语,但回程某夜,游大爷酒有些喝高,手里抓着一条用五彩丝串成的开心铜钱串,喃喃唤着爱妻名字,一脸苦恼……那开心铜钱串是禾良妹子的东西,她是见过的,却没见过向来冷面狡诈,我行我素的游大爷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顿时只觉,她的禾良妹子真威!
近来游家添丁大喜,禾良妹子顺产诞下一男娃儿,借此机会,她是该选几件好礼送去,祝福她与孩子,亦聊表感激心意。
而说到姑母所嫁的方家大族,她也得多谢大表哥方敬宽。
为掀方仰怀底细,她用了行谨所提之法,让人透了些事给方敬宽。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可方家大族里多的是「猛虎」,原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猛虎」再多亦是他方家之事,但方仰怀一次次侵扰她穆家,欲有逼她投靠合谋之势,她这才将宝押在方敬宽身上。
近日从方家得来的消息,据闻方仰怀遭人顺藤摸瓜,摸出后头一大串私产,他挪用公中几代累积下来的钜银,私下经营买卖,所获之利尽数藏于私帐中。
方家大族的长老们本欲族中公审,而似方家这样的大族,族中长辈们如此按百年族规审判,判残肢、判死身,不论判出的结果是何,连官府都难干涉。
方仰怀之后将如何,她已不想探知,亦无她的事了。
甜酒装在长长竹节筒里,她越喝越顺喉,快把沽来的酒喝光。
这酒的后劲比她预料的要强,她步伐略浮,但心情甚舒,垂眸便见宝绵正冲她皱眉,满脸不以为然,而朗青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两臂微展,似怕她不胜酒力,颠着颠着就要倒地。
「没事……我好得很,再喝三个竹筒子都不成问题。」她笑,突然被街边老师傅的大大花灯摊子吸引过去,一面架墙上吊挂数十件灯彩,琳琅满目,每一件都奇巧生趣。
「我在这儿要待上一会儿呢,你们自个儿玩去,别跟着我不放呀。」她塞给朗青一点小碎银。「带宝绵玩去,看皮影戏、看变戏法的,再买些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见朗青不动,她又催他,赶了两次才把两只小的赶走。
一街彩丽夺眼,她双阵有些朦胧了。
架墙高处有一盏花瓶样式的灯,她决定买它,因它红灿灿的真好看,而且「瓶」有「平」之意,平平安安,她喜欢。
付过钱,从老师傅户中接过花瓶灯,她一手抱酒一手拎灯,转过身便瞧见他。
街上人潮涌动,偏偏她一眼已望进他深瞳里。
游石珍迈出三步徐慢走至她跟前,面上似笑非笑,瞳底若有流火。
「穆大少,别来无恙呀。」
何时与他别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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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俊娘子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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