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让你烫了手。」
雷刚带茧的大手摸着她的指尖,靠过去吹了吹,想要降点热度。柔嫩指尖比先前红了些,让他无比心疼。
姑娘粲然一笑:
「不要紧的。」
「要紧。」
他握紧她的手:
「对我很要紧。」
「但是凉了就不好吃了。」
愈是这样,她愈是想剥给他吃。
「那我来剥。」
他伸出另一只手,给她看皮粗肉厚的指掌:
「我不怕烫,可以剥给你吃,自己也吃,不然就这么放到凉。」
她轻咬着唇,想要娇声抗议,但心头的甜让她心软,嘴也软了:
「好。」
就这样,剥栗子膜的人变作是雷刚。
黝黑的双手虽然大,但动作很俐落,轻易就撕下薄膜,一小部分喂她,直到她说吃不下了,他才剥来自己吃,后来懒得讲究,干脆连薄膜都放进嘴里,一块儿咀嚼。「雷刚。」
姑娘唤着,捧起茶递过来。
「嗯?」
「你有事瞒我。」
这句话是肯定,不是疑问,让他猝不及防,满口栗子差点噎住,连忙接过她捧到眼前的茶,分几口灌下去,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没有。」他答得很快,掩饰心虚。「说谎。」
她负气的腿儿一伸,绣鞋踏上地板,娇娇的跺脚,咬着唇瓣转身,对他伸出手来:
「你为什么不把簪子送我?」她质问。
听到是簪子的事,雷刚的心中有某些东西落了地。
原本他以为不会在乎,却因为爱恋得太深,所以难以忘怀。
「你怎么知道有簪子?」
他故意反问,第一次隐瞒了她,没有将疑问说出口。
「信妖说的。」
她伸出小手,就是要讨到手。
「它说去找你过来时,从窗户瞧见你盯着一根簪子自言自语,瞧得都出神了。」她等了又等,始终等不到他拿出簪子。
「簪子是有的。」
雷刚慢条斯理的说,看着她粉嫩嫩,还有一丝稚气的脸儿:
「但是,我没说要送谁。」
她小嘴半张,难得愣住了。
「那你要送谁?」
「留着。」
「留?」
几乎知道天地所有秘密的姑娘,好久好久没有过困惑的情绪:
「留着做什么?」
他慵懒的恣意伸展健壮伟岸的体魄,摆出认真的表情:
「自己用啊,瞧你的簪子那么多,所以我才去买了一根来,学你簪着好看。」他捉弄的说着,欣赏她难得出现的神情。
那是明知被戏弄、想要一笑置之,却又偏偏不甘心,有些焦急的模样。她想了一会儿,才恢复平静,有些狡黠的一笑:
「那,我跟你用换的,好不好?」娇小的身子走过来。
「拿什么换?」
芬芳的气息扑面而来,柔软的双手圈绕他强壮的颈项,交缠在他发根处,娇软轻盈的身子在他身上坐下,恰恰适合他的怀抱。
她凑上前,在他久历风霜的脸上印下一个轻吻。
「用这个换。」
声音小小的,只有他能听到。
雷刚险些要被说服,但瞧着她的娇羞,好不容易强忍下来,用嘶哑的声音回答:「不够。」
她低下头来,贴着他的胸膛,过了一会儿才抬头,双阵水润,轻轻凑上前来,模样生疏,不仅是羞怯,甚至是隐藏不住的胆怯。嫩嫩的唇贴住薄唇,就没有再动。
他动情的抓住她,将她抱得更紧,薄唇厮磨着她的柔嫩,饥渴的神智只想要更多更多,直到她完全属于——
突然,姑娘点住他的胸瞠,让他动弹不得,双颊红润的她,转眼就脱离他的怀抱、他的热吻。
「不可以。」
她小声的说,转开视线。
雷刚全身僵硬,很缓慢才逐渐放松,黑眸望着她。往常她说不可以时,他就会停手,没有更进一步,也没有多问。
如今,疑问却窜上喉咙,就要吐出舌尖——
陡然之间,地面晃动了一下。那震动不大,却连木府内都感受得到。
姑娘抬起头来,恢复从容,往浓浓夜色望去,脆声下令。
「信妖。」
薄纸飞来,先前没听到庭院里的声响,直到姑娘叫唤,它就听得清清楚楚,立刻赶来报到,一瞬都不敢延迟。
「您有什么吩咐?」
「把黑龙找来。」
啊,那只臭泥鳅!
信妖偷偷做了个鬼脸,刚要出发时,听见姑娘又说了一句:
「到雪山下跟我会合。」
晃动的中心点,站着不是别人,就是公子。
不是幻影,就是他本人。
温润如玉的双手,因为刚刚自挖胸口,沾满黑色的腥臭液 体。方才,他把先前就准备好、从一个娃儿身上紧系多年,被洗得有些薄透的精致手绢搁在地上,淋满他的血。
那是夫人的手绢。
他的妻子多么善良,要他帮助了许多人与非人。当初,那娃儿被鬼所缠,将鬼驱逐后,小娃儿还哭个不停,她就将手绢仔细的绑在娃儿手上,从此再没恶鬼敢靠近。
手绢上头留有她的痕迹,虽然稀薄,但已经足够。
而他的血里,有姑娘的血。
封印是姑娘设下的,倘若她是一般的责任者,血就没有太大用处。但是她是神族,属于她的神血能引导去往封印之路。少少的血,只能引起非常短暂的反应,他说什么都不能错过。
黏液浸透手绢时,一道红色的光亮起,砚城也为之晃动。
「看见了吗?」
公子冷声问道,胸口的伤口很快愈合,连衣衫也恢复洁净。
恭敬的站在一旁、被烧得仅剩骨架的灯笼,吐出一口又一口的黑烟,敬重的回答:
「看见了。」
它从破开的嘴里,吐出最后的一丝火苗,照亮又被藏起的路径。黑龙烧得它彻底焦黑,离死只剩一步,它勉强撑着,就是为了这一刻,替尊敬的伟大主人照路。「好。」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灯笼死去时,已觉得无比荣幸。
在公子的身后,有一个人、一个鬼、一个妖。当公子如飞箭般沿着火苗之路疾飞时,他们也被牵引着,在迎面的强风中,经历无比的痛苦,却都忍着一声不吭。
火苗之路的尽头,是雪山之下一个隐蔽的角落。火苗圈绕着那处-支撑到公子到来就彻底熄灭,留下微微融化的雪痕。
公子蹲下身来,用手覆盖着雪,唇边露出衷心的笑,甚至笑得有些抖颤。为了这一刻,他经历过无数磨难,但比起能见到爱妻,即使再苦亿万倍,他也甘之如饴。「等我。」
他轻声说着,无比温柔、无比深情:
「再等一等就好,我们就要见面了,你再也不需被困住、不必被消耗,从此可以自由。」
站起身后,公子扬起长长的衣袖,指向颤抖的男人:
「从你开始。」
男人深吸一口气,拿出利刃,悬宕了一会儿,然后朝另一手的手腕划下,切断那处的血管,鲜血滴染雪地。害怕后悔,所以他割得很深。
「我受过夫人的恩惠,愿意献出我的血。」他说。
鬼接过染血的刀,知道逃不出公子的掌握,只能乖乖就范,跟着划开手腕,重复男人先前所言。
「我受过夫人的恩惠,愿意献出我的血。」
鬼血滴在雪上,淡淡的,很稀薄。
告别妻子的紫衫男人,鼓足勇气前来,在惦念夫人恩惠之外,也担心如果不从,连妻子都会惨遭公子毒手。与其夫妻都送死,不如他独走黄泉路。
「我受过夫人的恩惠,愿意献出我的血。」
献出血液后,肥大的身躯颓然倒落,紫衫恢复成皮,是只修练成精的紫蛙。
公子弯弯的指甲在皮肤上切出一道伤口,黑色的黏液涌出,也滴落在已被鲜血浸润得融化的雪上,很快的跟着渗下,穿透终年不化的冰雪,直达最底处。
人的血、鬼的血、妖的血、魔的血——
还有封印者的神血。
都齐全了。
五种血液以不同的速度流到雪下的岩石,当彼此相溶的时候-散发出灼热的温度、剌眼的光亮、强劲的风,方圆三里的积雪轰然爆裂开来,连雪山也摇摇欲坠。公子在原处,低头露出渴望的.、怜惜的、深情的神情。
原本被积雪掩埋的地方,露出一个偌大的坑洞,洞中依稀能见到身影绰约,就是它朝思暮想、没有片刻忘怀的爱妻——
当姑娘赶到时,封印已破。
【第十章 山药(下)】
「住手!」
脆声喝令,凌空传来。
绸衣飞舞,长发飘扬,绣鞋在公子身后轻轻的落地。绸衣在夜色中散发着光泽,映照娇美的容颜。她连一丝发都没乱,唯一不同的是语气不再柔和,变得冷若冰霜。「你不能阻止我。」
公子没有回头,仍注视着洞穴:
「任何人与非人都不再能囚禁她,她的犠牲到此为止。」
身后的光亮让阴暗的洞穴亮了起来,看得更清晰。
没有眨眼的双目,终于在相隔三年多后,再度看清妻子的容颜。
她一如分开的那日,柳眉弯弯、衣着雅致,发间的金流苏一动也不动,连那日簪在发上的花都维持鲜妍,彷佛还能闻见刚采下的芬芳。唯独她的双眸闭着,睡着了一般,等待被唤醒。
他举步维艰,朝洞穴踏入一步、再一步。
难解的事情出现了。一入洞穴,站在最深处的妻子陡然出现在身边。他伸手去碰,只摸到冰冷光滑;再进一步,妻子又出现在另一边,伸手去触碰时,同样又冷又滑。
突然之间,无数的夫人同时出现,包围着公子。
他凝神一看,终于看清洞穴内合时,愤怒的咆哮响起,不但传出洞穴,还惊得赶到的信妖后退一步。
「你做了什么!」
黑龙直挺挺的站着,望了姑娘一眼,没有张口去问,笃定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他一边想着,一边观察四周,没想到封印的范围会这么大,很难想像是有多大的能力,才能设下这么大的封印。
即使封印已破,残留的力量却还在。
相比之下,先前困住他百年的七根银簪根本微不足道。
咆哮声如似泣血,在洞穴中回荡。公子失控得无法维持人形,长发化蛇、额上生角,眼窝深陷,长着獠牙的血盆大口里,吐出的声音从唯哮渐渐转为哭声。
他伸出手去,却无法碰触爱妻。
洞穴里满是水晶,夫人被封在水晶柱里,他起先用力的刮,但是水晶闻风不动,连痕迹都没留下。只有他的泪滴在水晶柱上,腐蚀出一个个洞。怕伤害到妻子,他抹着泪,一步步退开。
「不要搬动她。」
令他最恼恨的声音,从洞穴外传来,平静的宣布:
「她已经跟水晶融为一体,要是水晶断折,她也会跟着断裂,非但不能自由,还会即刻死去。」
公子跳出洞穴,双眼喷冒怒火,爪掌踏步时,震动砚城内外。
「我要杀了你!」
姑娘摇头:
「你尝试过,也失败了。」
「我会再试几十遍、几百遍、几千遍,让你从里到外都痛苦到无法忍受,哭喊着求我,要为我释放她。」
她双手一摊,无奈耸肩,随着绸衣的移动,被逼退的积雪缓慢的爬上赤裸的岩石,堆得如先前那么厚,逐渐缩小范围。
「我不会那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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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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