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眼几个男人的帮助下,肯恩带著她离开了那个国家,转往法国,安排她和屠欢住进了同一间医院,让阿南一起照顾检查。
屠欢的状况很差,但小吉普赛的情况更糟糕。
她应该要醒了,却一直没有醒。
二十四小时过去、四十八小时过去、七十二小时过去——
他知道情况不对,她的生命迹象十分微弱,这三天都待在加护病房里,湛月暖在女儿的病床旁寸步不离,她是她的母亲,而他只是个外人,他只能在固定的时间来探病,他不能握著她的手,不能陪在她身边,不能为她多做些什么。
他只能站在病房外,隔著玻璃看著她的母亲照顾她。
当阿南来到身边时,他忍不住开口问。
“她为什么没有醒?”
曾剑南拿著那最新的血液检验报告,看著肯恩,道:“她的血液报告显示药效已经代谢掉了,照理说,她应该要醒了,除非她曾经因为受伤停止呼吸心跳,造成脑部缺氧——”
肯恩气一窒,脸色刷白。
他看过她的伤势,也看过她的X光,除了被下药,她还曾被殴打过无数次,她的脑部除了那场爆炸造成的伤害,还有更新的伤痕。
“你是说,她会变成植物人?”他强迫自己将那话问出口。
阿南没有来得及回答,另一个女人帮他回答了。
“她不是植物人。”夏雨拿出另外两份报告,走过来,递给阿南:“这她的脑部断层扫描和核磁共振造影,她的脑部活动情况非常活跃,和植物人完全不同,也和被麻醉的人不一样,我认为她的脑没有问题。”
阿南将那些核磁共振造影拿出来看,同意道:“Rain说的没错,她的脑部活动情况非常活跃,她的眼睛闭著,但她的视觉皮质仍然十分活跃,显示她正在作梦,她的脑部活动比一般植物人的情况好,甚至比正常的人更活跃。”
“那她为什么没醒来?”肯恩将双手插在裤口袋里,疲惫的问。
“我们不知道,但我们有个推论。”阿南将那些报告交回给夏雨,让那女人解释:“这是你的专门,你来说吧。”
夏雨看著肯恩,深吸了口气,抱著那两件报告,看著那个自始至终都没将视线从床上那女人移开的男人,道:“人脑有自我保护的机制,若是遇到太过重大的惊吓,为了保护自己,通常会选择性遗忘,封锁那段记忆。当如此做也无法保护自己,她可能会因此觉得现实太痛苦,而决定要逃避现实。但那样做很危险,因为人脑很复杂,虽然有自我保护机制,但若遇到生存的危险,脑中的杏仁核这个部分,同时也会为了要预防危险而记住所有的恐怖细节,所以才会形成所谓的创伤后压力失常——”
她看著手中那些脑部造影,再看向那个在病房内的女人,道:“这些脑部造影如此活跃,她的心跳与血压也十分不稳,不是太低就是过高,很有可能是因为她在作恶梦,作恶梦时,我们都会想醒过来,但她没有醒,我想她不是醒不过来,是不想醒来。”
“为什么?”听到这一句,夏雨回头,才发现凤力刚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好奇的问。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肯恩已经嗄声开口回答。
“因为,她认为现实比她的恶梦还要可怕。”
这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沉默。
“所以,她会一直这样睡下去?就像睡美人一样?”凤力刚忍不住再问。
“那是最好的情况。”夏雨说。
肯恩下颚紧绷,胸口更紧。
夏雨注视著肯恩,深吸口气,道:“我不知道她的恶梦是什么,但那大量的消耗了她的精神与体力,而且她正不断复习那恐怖的经验,久了之后,她可能会失去求生意志,你应该比谁都还清楚。”
是的,他比谁都还清楚,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什么叫做失去求生意志,什么又叫做生不如死。而根据这几天屠震深入挖掘迪利凯·史托所查到的消息,过去那段时间,她一直过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如果可能,他会亲手将那伤害她的王八蛋千刀万剐,但此时此刻,她才是最重要的。
床上那个小女人,那么娇小、苍白、瘦弱,但他记得她微笑的模样,记得她因为他的吻羞红了脸,记得她因为担心他摔死火冒三丈的戳著他的胸膛对他叨念,记得她怒斥他闭嘴又将他拉下来用力亲吻他。
他记得她曾经多么温暖、勇敢,散发著旺盛的生命力,记得和她相处得每一分、每一秒——
肯恩将两手在口袋里紧握成拳,半晌,他转过身,看著那个女人,道:“我需要一张床。”
知道他想做什么,夏雨秀眉轻蹙,凝望著他,说:“你使用过神行者,你应该知道,在未经本人的同意下,进入别人的意识十分危险,人脑比电脑复杂许多,你也许会永远被困在其中,再也无法离开,也醒不过来。”
他美丽的蓝眸收缩著,她能看见他眼里潜藏的恐惧,她知道他有多么害怕再次被困在一张床上,被困在一具无法自由行动的躯壳里。
但他只是深吸了口气,哑声吐出一句话。
“她需要我。”
简单四个字,却道尽了一切。
他眼里虽有恐惧,却有更深的情意,她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肯恩应该只和湛可楠相处两三天而已,但患难见真情,有时候这种事就是会发生,她身边这个男人就是最大的证明。
夏雨不再多说,只点点头,转身去帮他准备需要的东西。
她在一座城堡中。
她迷路了,她很确定。
虽然试过很多遍,她却怎样也找不到了离开这座城堡的出口。
她试著往上走,想走到天台去,但每当她来到顶楼时,打开应该通往屋外的门,就会发现那里不通往外头,而是一座她很确定应该在一楼的长廊。
长廊外的庭园有花草,只是所有的东西都和她所在的这座塔楼成九十度角,那里的重心与引力和这边不一样,她不可能从那里走出去,她知道,她试过了,她理所当然在发现自己迷路的初始,曾经试著从一楼走出去。
不知在何时,不知从何处,她迷路了,迷失在这座奇怪的城堡之中。
这座城堡,有塔楼,有高墙,有无数的门,有不断涌出鲜血的房间,有上下颠倒的楼梯,有死状凄惨的尸体与鬼魂,还有一只背生双翼会喷火的龙,和穿著黑衣斗篷的斧头杀手。
她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试著打开经过的每一扇门,门里不是有尸体或鬼魂,就是有飞龙,再不然就是会冒出那个可怕的斧头杀手。
尸体或鬼魂不会追杀她,遇到前者,她其实并不害怕,但后两者总是会在她猝不及防时出现。
每一次,她都只能拔腿狂奔,她不是每一次都能甩开那只龙与那可怕的斧头杀手,她常常被烧伤,或被逼得跳楼,甚至被斧头砍伤,起初那些伤总是在她没注意时就消失无踪。
只是,最近……最近是多久呢?
她搞不清楚。
窗外,永远都是黑夜,很深很深的黑夜,万物漆黑、寂静,了无生息,即便她将整张脸贴在窗户上,也看不见外面;她曾经试著想从窗户爬出去,但那些窗子全都打不开,她用尽了一切办法,又踢、又踹、又拿东西砸,但那些玻璃窗却连丁点裂缝都没有。
她很累,累到不行,但她不太敢睡,那只龙和斧头杀手,总是会在她稍微放松下来时偷袭她。
奇怪,她刚刚在想什么?
她揉著疼痛的太阳穴,感觉心思涣散,然后才在看见自己手上的伤口时,想了起来。
是了,最近……
她低头看著掌心上的擦伤,呆滞又疲惫的想著。
最近她的伤恢复得越来越慢,除了手上的擦伤,她的右肩也烧伤了,左小腿也在流血,好像是刚刚其中一个斧头杀手砍的,她应该要止血,应该拿东西把伤口包扎起来,但她想不起来应该包扎的理由……
她累了,真的好累。
她分不清日夜,辨不明方向,她知道她曾经晓得城堡的出口在哪,她也试图计算过时间,分辨自己的位置,但所有的一切都逐渐变得模糊,她忘掉了好多事,越来越多的事记不起来,就像她脑袋里破了个洞,那些事物在她逃命时一个个从那个洞里掉了出来,而她根本来不及捡拾。
门外再次有了声响,巨大的脚步声传来,一步一步又一步,越来越接近她所在的地方。
她应该要起来逃跑,但她想不起来为什么要逃跑。
为什么呢?
这年头才闪过,厚实的木门就被一柄斧头劈了开来,斧刃穿过木门,破裂的木屑飞散到半空中。
她浑身一颤,却仍然瞪著那扇门,脑筋迟钝的想著。
她不要再跑了,她不想再跑。
那家伙砍了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一下比一下重,每一下都劈砍出更大的洞,每一下都像是摇晃著整个房间,她既恐惧又害怕,然后忽然间,劈砍的斧头停了下来。
她屏住气息,瞪著那扇被劈出一个大洞的门。
忽然间,那个大洞里出现了半张脸,那是个男人,很俊美的男人,然后他笑了,露出洁白又完美得白牙,对著她开了口。
“亲爱的。”
所有的勇气全都在那一秒瞬间溃散,无以名状的恐惧抓住了她,她反射性的从地上跳了起来,仓皇逃生,再次开始奔跑。
那男人重新挥动斧头,劈开了门,追了过来。
不要不要不要——
她惊恐万分,推开另一扇门,穿过那个华丽的双套房,从另一边的门跑了出去,飞奔过长廊,狂奔下楼梯。
不能被抓到,绝不能被抓到。
她一直跑一直跑,却在冲进中庭花园时,发现那头龙在那里,它转过身来,对著她张开血盆大口。
她楞站在当场,无法动弹,在那一秒,她可以闻到它嘴里的烟硝味,看见它那两排尖利的牙,她看见火焰从它喉咙深处冒了出来。
她死定了,来不及逃走,可说真的,在内心深处的某部分,她其实也不太想闪,被烧死都比被逮到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根铁管突然从旁飞射而出,直戳进那只喷火龙的眼睛里。
喷火龙痛得怒嚎出声,火焰扫过她的脸,但只烧掉了她些许长发,因为有个七八岁的金发小男孩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抓住了她的手就往反方向跑。
因为除了斧头杀手,她从来没见过活生生的人,更别提像他那么小的孩子,她惊讶得忘了反抗,只能跟著那小男孩跑。
他带著她穿过花园,回到建筑中,奔上了塔楼,转进一间房,砰的关上了门。
“你想死吗?”他将双手交叉在胸前,老气横秋的教训她:“看到喷火龙要跑是常识。”
她傻眼的看著眼前这穿著T恤牛仔裤的俊美金发小男孩,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只能反射性的道:“对不起……我不是……我来不及……”
“安静。”他突然拉著她躲到床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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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魅 下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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