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只要在朝中握有内政军务实权的都到了。去年司徒烁罢了右辅辛守辰的官,朝中再无第二势力能他抗衡,起码能成气候的还没出现,于是一时间,原本巴结他的更巴结了;不屑巴结他的,也察觉到自己处境艰难,要嘛低调过日子,要嘛放下身段靠拢他。
「大人多年来始终深得圣上器重,如今更是一肩扛下我大朔朝内外政的重担,为了我大朔朝千秋万代的基业,大人千万保重玉体,只要大人有任何需要我等效劳之处,我等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知是谁起身敬酒,慷慨激昂地拍了一大段马屁,当然也大有毛遂自荐的意思,果然引来一片赞同之声,当下每个人都不想被专美于前。
樊豫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今晚他难得没戴上面具,露出脸上出身奴籍的烙印,却无损其容貌的妖美,果然如传言那般魅摄人心。他将喝干的酒瓶轻轻搁回桌上,慢条斯理地道「那么,就请你们从今天开始,消失吧。」
话落,所有人几乎都没意会到是怎么回事——或者他们也无从「意会」些什么,顷刻,整座持国公府,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和漆黑。
文武百官一夜间「消失」了。
同一时间,连结外五路的数座大城,纷纷封城,并且封闭驿道,帝都周围三路大军在同一天夜里,朝帝都以急行军的速度前进。
在司徒烁命皇军武装龙城的同时,樊豫,樊颢,以及仇余凤,带领三路人马包围了龙城。
杀!杀光他们!
「姊……姊姊?」
明珠看着眼前明明模样成熟却神情憨傻如稚子的男子,前一刻嗜血而狂热的眼突然间回复澄澈,在看清两人站在高楼边缘的瞬间,她惨白着脸往后跳,同时一把拉住男人,两人双双跌回扶拦内的楼台之上。
「姊姊……好玩……」司徒穹坐在地板上拍手大笑,浑然不知自己差一步就要让明珠推下高楼。
这是第几次了?她自恍惚间清醒,发现自己差一步就能够达成仇余凤交给她的任务。她显然不够狠,才会总是临阵脱逃,并在事后心有余悸地发抖。
不,不只是这样。她不是第一次杀人,但身体被种下妖蛊之术的这一年多以来,她脑海里出现的幻觉和声音越来越可怕。
叛党包围龙城已届一个月,皇军和叛军有厮杀也有对峙,而她身处深宫,却总是不停地看到和听到这龙城每一个角落正在发生的事。她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她曾听闻司徒烁的影武卫,那群被鬼域妖蛊之术附身的高手,也有相似的能力。
显然,在他们身上是能力,在她身上却成了难以掌控的癫狂之兆。
也许是当初种在她身上的蛊,虽然救了她一命,但也留下后遗症。
明珠将司徒穹送回他的寝宫,然后像一缕惊恐的游魂般躲在暗影中。那些声音和影像不停朝她涌来,就算她失控地奔回司徒虹的寝殿躲起来,也于事无补。
她看到原本包围龙城的叛军在皇军的反击下,只得占据了帝都的南方作为据点,他们开始因为苦等不到援军而军心浮动。
她看到皇军夙夜匪懈地戒备,却人人都开始担心,是不是又要开始打仗?
她看到司徒烁无所谓地坐在袁妃寝宫中,闭目凝听根本不知道已经天下大乱的袁妃念着手中的诗经……那原是极为和谐的一幕,但她看到袁妃眼下的恐惧和疲惫——她已经这么念了三天!念着同样的东西也好,司徒烁就要听她的声音。
她看到仇余凤逼迫樊豫喝下毒药示诚,眼里浮现报复的快感。
她看到樊颢……不,那是阳?为什么是阳?她惊觉他和樊颢的模样不断交错,到最后合而为一,然后他像复仇的使者那般走进太和殿,走向高坐在龙椅上的司徒烁。
那座空旷的,魅影幢幢的大殿上,只有两个……神似的男人。一个仿佛高高在上的巨人,睥睨着妄想天抗衡的蝼蚁;一个沉默而坚决,眼里燃着她再熟悉不过的烈焰。
她看到他们手上的剑,刺进彼此的胸膛!
瞬间,她尖叫着醒来,一时分不清是现实或梦境。此刻是现实或梦境?方才的一切是现实或梦境?那些人……她所看见的所有人的情绪,全都像针一样直直往她心窝和脑门上扎,他们的恐惧,忧心,愤怒,狂乱,完全渗透了她,让她浑浑噩噩,唯一的念头就是,她要到太和殿去!
来,到我这儿来。
脑海里再次出现尖锐而疯狂的声音,她一路上和它拔河并抗拒着,可惜最后当她回过神时,她已经站在后宫的禁地深处。
她竟一眼就认出这个从来不曾到过的地方,是当年华才人被打入的冷宫,她在这里失去第一个孩子。明珠身上的冷汗浸透了全身,她完全阻止不了自己的脚步,她的脚仿佛有自己的意志般,径自踏进颓圮的冷宫。
在这儿,在这儿。对。
冷宫的陈设,似乎自遥远的某个过去就不曾变动。明珠的脑海里又出现可怕的幻象一个女人因为饿极渴极,在地上爬行,她即将临盆,羊水已破,可那些人正在等着她和孩子的尸体,大胆的宫奴已经备好了棺材,料想被断水断粮数日的她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她几乎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但那个等着见她尸体的女人忘了,她华丹阳不是寻常弱女子,她是冰仙子的高徒,她熬过生产的苦难……
明珠突然趴在墙边,开始剧烈呕吐。
她吃掉自己的孩子。像厉鬼一般,把虚弱得哭不出声音的孩子吃了。那一瞬间她的恨,她的崩溃,她的……饥饿,无比熟悉的饥饿,占据了明珠的每一分知觉。
她懂,她懂!那可怕的,绝望的,宁愿自己不是生为人的饥饿!女人的仇恨明明那么毒烈,她却悲伤地痛哭了。
她要活下来。她瞠圆的、淌泪的眼,凌乱的发丝,血腥斑斑而且撕咬着自己骨肉的嘴,让前来收拾她尸体的宫奴吓得魂不附体。
后来,华丹阳像变了一个人。
皇后和万国师仍然想尽办法封住她的阵术能力,万无极那家伙虽然只有徒具华丽皮毛,却无真正用处的道行,但他确实意外地从某个高人身上,学会要怎么让一个阵术师功力尽废的方法。她那时又病又饿又有孕在身,能力原本就特别虚弱,加上当年她的能力确实还不足以对付万无极那小人的伎俩。
她只能靠卑躬屈膝来为自己赢得一点筹码。
后来,她以自己的能力替皇后杀人。宫中永远都有皇帝的新宠,那种可怜的,永远只会戒惧新人比自己更美更有本事的女人,只得一再地拔除还没有能力成长的新苗,好保住自己可悲的位置。
她谨记自己遭到万无极那小人陷害的耻辱,她太大意了,向来将阵法当成武器,却以为在深宫中没人能拿她奈何,所以她荒于精进了。
终于,皇帝被她逼死了,废皇后也是……呵,她当然会用特别的方法对付那女人。事实上废皇后死于她夺权后某一年,而非外传老皇帝驾崩的同年,她用阵法把她关了起来,当年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她加倍奉还!哈哈哈哈……
万无极呢?她阉了他,将他关在天牢里,日日凌迟。
她为何饶过司徒凊?
不只是因为司徒凊精通咒术,也因为她是唯一在她被断水断粮那时送东西给她吃的蠢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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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明珠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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