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把月下来,流叶音非但不喊半声苦,甚至还以能帮忙为乐。
而由于她的劝奋,怀国军营里上上下下的士兵们,也对她接纳得相当快,免除了他担忧有人想私下违背他的命令暗杀女王的问题。
这段日子以来,不管是帮忙伤者包扎换药、上山采药草,她照单全收,毫不介意。
问她何必如此劳累自己,她却仅是苦笑一声,“自己造的孽,总要多少负起责任收拾。”
甚至,她还感谢他给了她机会帮忙怀国的士兵。
一次又一次的改变,让他对流叶音着实是越来越另眼相看,更让他在流叶音问他,该怎么唤他的时候,毫不迟疑地开口应她,让她直呼他的名。
除了几位知交好友、怀王慕连非鹰、辅臣檀玉濂、几位当年的华京族长老外,其实没什么人这样喊他名字的。
可他就是允了她……
“鸠罗,我想这一定是我堂兄的主意。”不知道律景鸠罗的心思正绕着自个儿打转,流叶音拍拍身上的尘土,应道。“过去,流火国的政策都是他在处理的,现在我不见了,他八成在四处找我,为了怕不小心误伤到我,才会暂且停兵吧!”
“我也这么猜想,所以早先已遣人去信议和询问。”
因为与流叶音之间少了嫌隙,却多了点亲近感,因此,律景鸠罗也从她那里听闻不少流铁竟的事迹,知道流铁竟曾劝过流叶音退兵后,他索性派人送信前往流火国,为的是直接与目前领兵的流铁竟打交道。
“哦?那我们只要等堂兄回信,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流叶音点点头,露出松懈的笑容,“太好了,堂兄不会不管我的啦!他可是我父王临死前指名的宗相呢!”
“嗯……”律景鸠罗瞟了眼流叶音一脸欣喜的表情,声调里带着几分欲言又止。
“既然没事了,鸠罗,你叫军医把我摘的那篮草药熬成汤,分给大伙儿喝吧!刚才我向他们解释过,说这是对退烧、安定心神很好的药草,可他们却硬说这是杂草,没半点作用,怎么也不肯听我的话。”放下心来的流叶音将方才抱进帐里的药篮拖到律景鸠罗面前,略带委屈地抱怨起来。
“这在怀国确实没人拿来当药草,而且这草……我记得专长在断崖岩层上不是?”律景鸠罗低头瞄了眼那篮杂草,摇摇头叹道。“反正近来毫无战事,伤兵不会再增加,多你一个人帮忙换药治伤已是莫大帮助,所以不管这药有什么用,你都不该这样冒险!”
他是好意让流叶音四处走动,由着她填补心里的歉疚没错,但可不想教她的安危受到考验。
只是,她这般为怀国士兵着想,倒也令人感到欣慰便是。
这种情况,还真是矛盾啊!
“那不一样啦!”流叶音不赞同地打岔道。“你们营里的药我看过,治外伤没问题,但有些人身子天生虚,受了伤后便虚弱、发高烧,这种时候就要靠这一篮‘杂草’了,喝了药汤让他们稳定心情,能好好睡上一觉,安心休养,才好得快啊!”
她边说,还特别加重口吻在“杂草”两个字上头,甚至伸手往药篮拍了几下。
那一脸写满介意的表情,有些怨怼,却又不似以往仅是充满颐指气使的抱怨,倒掺入些许娇嗔味道,让律景鸠罗在一瞬间看得有些失魂。
而且……也为了她这几声略带撒娇的语调,让律景鸠罗虽明白此时发笑有些不合时宜,但仍是忍俊不住地迸开笑音。
原来,流叶音也有这么娇憨甜嫩的时候。
没有女王的撒泼,却是多了几分朴实的女人家媚态。
这才是她的真性情吧!
在卸下女王的身分后,单纯地以流叶音这名字活下去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的甜腻样子。
真教他这个见过她女王悍样的人,也要为她着迷几分了……
“那就喝吧!”难得地混入些许私心的决定,令律景鸠罗毫不考虑地咧唇应声。
“今晚,我让军医照你说的熬药煎汤,给每个发烧、无法安睡的士兵,都来上一碗定神安心的热汤喝。”
“你就这么信我啊?”
在军医的半信半疑之下,药汤端上了桌,而且头一碗还是端给律景鸠罗,让军医感到有些无奈、有些担心,也让提出主意的流叶音感到诧异不已。
其实,如果律景鸠罗不肯信她,那也是应该的。
可律景鸠罗非但信了她,甚至还想以身试药,反倒令她有那么点不知所措了。
毕竟过去从来就没有人真把她的话当一回事,都仅是敷衍而已。
但是律景鸠罗从不这么待她,他总是公平地细听她的原因理由,再来判定结果,该她错、该她对,他从不循私偏袒。
就连这“杂草药汤”,他也对军医言明,怀国的学识都是融合各族而来,今天这种在怀国看来是杂草的药草,或许真是对退烧有益的药草也说不定,因此试试亦无妨,便让军医去熬药了。
而且,为了谨慎起见,他索性头一个试喝,只要他真的没事,就分给大伙儿喝。
这种公平到底的作法,虽让人有些担心,却也令流叶音对他彻底地倾倒一地芳心。
过去,有人这么信任她吗?
可有人这么真诚地对待她吗?
没有,这可不是流叶音要自夸或自我哀怨,而是真的没有。
只是如今她不再介意这点小事,但面对律景鸠罗的一再相挺,她要想不为他倾心都难啊……
这男人不该出现在她面前的,他十足十是生来克她、治她的!
热辣的高温往流叶音的双颊上爬升,教她俏丽无双的嫩颊又多添了几分艳色。
“是信你,也是敬你这女王,再者,是多给怀国军医添些学识。”端起汤碗,律景鸠罗低头连着浅尝了几口,教身旁候着的军医一颗心都给吊高到了喉咙口。
看着军医的反应,再瞧瞧流叶音直勾勾瞅在自个儿身上的浅棕眸光,律景鸠罗不禁又想发笑。
由于流叶音的性情与初始时大有不同,来到军营后又成天一身轻便地在军医那儿晃荡,没半点女王架子,若不是他偶尔的提醒,大伙儿早忘了她是一国之主吧!
“敬不敬的用不着啦!你喝起来觉得怎么样?”
流叶音有些不好意思地噘了噘嫩唇,总觉得律景鸠罗的眸光让她越来越无法直视了。
“有些苦味,但很顺口。”律景鸠罗转向一旁,吩咐道。“应当没什么问题,分给需要的兄弟喝吧!”
军医领了命,安心地退出帐外,霎时,帐内又仅余流叶音与律景鸠罗。
“你……真的没事吧?”虽说是自己信心满满带来的药草,流叶音此刻却显得有那么点不安。
“你问我这话倒好笑了。”律景鸠罗仰首将剩余的药汤一口气喝光,才应道。“莫非是担心自己弄错?”
“也不是,你肯信我,我很高兴,也很开心,但是心里头就觉得怪怪的。”流叶音耸耸肩,整个人瘫坐在一旁,复杂的心情几乎让她无法好好思考。
“是吗?”
律景鸠罗苦笑几声,没说出口的是,他敢如此安心喝下药汤,是因为算准依流叶音的单纯性情,也不可能先假装对士兵们散播关怀,换取信任,再下药害人。
这般阴谋太复杂,流叶音使不上这计的。
“你是因为被背叛,现下又得到大伙的信任,才不习惯吧!”律景鸠罗推测着她的心思,又道。“军里不少士兵对你成天为了大伙东奔西忙的身影,可是印象深刻。”
甚至,由于流叶音身分特殊,平时也跟他走得近了些,因此还有人开玩笑地在私下喊她一声将军夫人,理由仅是流叶音跟他这个将军一样,天天就只惦记着同袍弟兄的事,自个儿的安危都管不着了。
对于他们的随口玩笑,律景鸠罗没有多加搭理,只是心里不免受着些许影响。
寻常人或许宁愿看一个女人为自己成天穷忙,心思只挂着自己,可他却不同。
像流叶音这样,为了他所重视的怀国大军忙碌奔波,连敌我都不去区分的女人,反倒更加吸引他。
今天若重启最初的问句,问他对流叶音的感觉……
那和亲退兵的契约,若是不必逼他入赘流火国的话,他倒真想答应下来了。
只是如今双方战况未明,他又已明白地拒绝过她,所以就算他心里已受到她吸引,却也不好再开口了。
“不知道如果我早些发现自己的问题,流火国的士兵会不会就不追杀我了?”
流叶音赖在铺了毛皮的大毯上,棕眸瞟向了帐门口去。
虽说是给背叛了,不得已才到怀国军营来暂居,但她心里多少是惦着故乡的,而且,不管日后究竟能否重回流火国,她都想弄清楚这次的追杀到底所为何来。
“只要你诚心,我想不管是哪边人马都会欢迎你的。”律景鸠罗瞧着她带些落寞的侧脸,心里竟兴起几分失望。
她到底还是挂心着流火国,不管怀国对她接纳多少,人终究习惯了思故乡……
“是啊!你们这儿的人对我真的不错呢!如果我真没去处,我看依你的个性跟脾气,肯定会想收留我。”
流叶音不晓得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勾动了律景鸠罗的情感,仅是以轻松的语调应道。“不过,真逼不得已走到那步路的话,你也不用担心我太多啦!给我个地方住就好,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怀国,所以我不会死缠着你了。”
这段日子下来,她天天瞧着律景鸠罗,两人虽无亲密交集,但她的心绪却越趋平稳,仿佛喜欢他不再是一种折磨,而是带给自己从没想过的幸福。
她从来就不知道,原来……单相思,也是能使人心情快乐的。
“所以啦!到时候你继续忠心你的怀国,我就继续喜欢你。”
挥挥手,流叶音不以为意地继续思考着自己的将来,“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啦!你我都用不着烦恼身份问题,而且……万一我有幸回国了,日后还要面对政治联姻呢!既然身为女王,少不了为国考虑选夫婿,到时候心里挂个你,就算嫁个没兴趣的对象,多少也能安慰自己。”
她说得滔滔不绝,不像在对律景鸠罗抱怨,倒更像是在自省。
过去她这女王,空享受却什么责任都没尽到,总是叫堂兄与朝臣们忙成一团,这回,她不再这么做了,若能回国,她会担起女王责任的。
“我说鸠罗,你觉得这样好不好?你能接受吗?让我继续想你?”流叶音越说越是顺口,就连先前纠结成一团的心情都仿佛寻到了出口,变得思绪清明起来。
“不……”
该是教自己轻松,不用再挂心流叶音的告白,却让律景鸠罗心里突生恼怒。
是了,流叶音是女王,若她回国,政治联姻自是免不了的命运。
可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她走上这条路,在这种明白她心意的情况下,在这样为她的转变而撼动心绪的心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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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神擒王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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