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流火国士兵追杀,如果放你独自离去,必定遭到伤害,但如果你跟着我到怀国,我便能就近保护你。”律景鸠罗细细吐露着心里的考量,又道。“方才我虽是丢刀以明示自己不干涉流火国政策,但我带着你逃离终究是事实,如此一来,双方自然不可能和谈……”
“这点事我还想得通,所以我才不懂,你为什么还想帮我?”她知道律景鸠罗心地挺好,才会屡次救她,又没下手害她,甚至处处为她设想,帮她逃亡。
可是如今她真的毫无利用价值,他却依然不弃不舍……
她真的不懂啊!
这男人,就只是因为心地好,所以便死守她到底吗?
“但我承诺过你,所以我会负责到底。”律景鸠罗有些意外流叶音居然会这么反问。
没有挣扎、怒骂、咆哮,就只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沉静。
除了那张泪脸外,他实在找不出先前救起她时,她那近乎蛮不讲理的脾性来。
是因为心思变了?
还是因为受到打击,所以让她有了些许不同的变化?
流叶音迟疑了下,终究还是将疑问吐出口。“我以为,你会坚持到底的,就只有流火国退兵、保卫怀国这件事。”
“这确实是我的坚持。”律景鸠罗沉声应道。“也许说来有些矛盾,可若要我为怀国杀退所有流火国的大军,我会毫不犹豫地点头,但同时,我也会保护你,就算你跟我到了怀国,所有人都想杀你,我也会站在你这边。”
说起来,他就是这个性子,说了要做什么事,就会持续努力不懈,绝不轻言放弃。
今天他既然说了要担起她的安危,倘若他现在就放手让她自生自灭,那早在一开始就不该救她。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只是因为你答应过我?”守信守义这回事,流叶音向来只有听说,却从未亲眼见证过。
人再好,也该有个限度的,尤其他们才相识短短时间,就关系上来说,即使不视为敌人,也仅是陌生人,日后分开了,更不会有所交集。
就这样的一个她,为何律景鸠罗肯为她付出许多?他甚至没打算从她身上得到任何的利益啊!
“不……”原本干脆的回应,突然掺入了几分吞吐。
早先听闻的一句句告白示爱,混入了律景鸠罗的思绪里,让他迟疑了。
他没有无血无泪到可以完全漠视流叶音的地步,因此她对自己的单纯示好,多少是影响着他的。
面对一个娇俏可人的女子,性情亦是如此主动,在蛮横之外也有她一套的见解与理由,性情更无法与霸道不讲理画上等号,甚至可以说,她改变甚快,这点更突显了她的心思纯粹。
他的回拒,可说完全是为了怀国,只是若真的抛下所有外在的芥蒂,再问问他对这女人的看法……
他会觉得,流叶音是个直率、娇艳的女子。
而现在,她还遭到追杀,如此令人同情的境遇,自然让他向来好保护人的欲望高涨,对她更加在意。
只是,即使他确实对她有那么点私情掺入,但就现实来说……
“我这么说吧!对于你突然遭逢追杀的事,我也想不出理由,但我明白光靠我们俩在这荒郊野外空耗,是成不了事的,所以不如回营,在那里,我有权有兵,能保护你,也能找人帮你。”略微思索后,律景鸠罗终究还是没有正面回应她的问题。
他避开了,不只是因为两国隔阂横亘其中,有更多的原因是,他对她的心情,还没个定数,而且她对他,究竟是单纯的寂寞想找人依靠这份感情多,还是真心爱着他居多,这点情意的区分,也有待考虑,所以现在,他真的做不出决定。
“找人帮我?”
流叶音没得到回答,心里多少是有些失落的,但听着他认真地为自己打算,她的心情似乎也跟着平定下来。
这男人,果然有教人安心的本事。
“我国辅臣檀玉濂,是个脑筋灵活又聪明的人,要判断真相、要评论情况,他比谁都专长。”提起好友兼同朝朝臣,律景鸠罗不由得多赞了几句,又续道。“今天此事关系着两国和平,只消说明原委,再请他出面查清,也许就能让你顺利回国,不用再担心被追杀,这么一来……”
“然后,我会退兵的。”流叶音抢先道。“日后,流火国也不会再进犯怀国。”
她明白他的考虑,先前她也许会气恼,从来没人把她放在心上,为她打算,但如今……
可说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吧!
经过今天的奔波、冲击,她明白自己过着多久的好日子,什么家国大事,她从没认真处理过,几乎都是交给流铁竟去办,所以今天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连自己这个堂堂一国女王究竟为什么被自家军队追杀,都找不到原由。
“我知道,之前是我太过天真了,什么事都想得太简单,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什么,所以现在……我应该为自己挑起的战祸负责。”流叶音苦笑几声,又道。“我想,我一定给你添了许多麻烦,谢谢你还这么照顾我,一路上对我不离不弃……”
“你不用这么客气,我只是想早点解决两国的纷争罢了。”瞧流叶音改变了态度,律景鸠罗突然有些不习惯起来。
她如果依然是先前那副大声说话的态度,他或许还会觉得自然点。
说来也可笑,他分明就觉得流叶音有些任性过头,但此刻她改了态度,他却又觉得无法适应。
也许,是因为收敛过脾气的她,衬上那张娇容与娇柔外貌,让她显得更为动人了吧!
面对这个曾向自己示爱,而且还在短时间内,不停地有所转变的女人,要他的心意保持犹如初始之际那般坚毅不摇,多少是有些难度的……
“我明白。”流叶音微敛眉梢,略带苦涩地笑应。“倘若我真能顺利回国,我会好好审视过去存在我身边的问题,而且……我再也不会为了私怨,而攻打怀国或是其他地方了。”
是律景鸠罗点醒了她这些看似无关紧要,实则与她切身有关的要事,所以她才会将心情系在律景鸠罗身上,甚至希望能有他陪伴在旁。
只可惜,走错一步路,步步错,现在的她,终究不可能挽回两人之间的敌我关系,现实更不容许她与他相守。
如果早在当初,她就认清一切,选择不当女王,不知此刻……她是否有机会以流火国公主的身分,与怀国大将军律景鸠罗联姻?
呵……她曾最忌讳,痛恨被看轻的女人身分,在此时此刻,却让她眷恋不已啊!
“我很高兴能听见你这么说。”律景鸠罗算是彻底地松了口气。
看来那些士兵的无故追杀,真让这位任性女王一夜之间开了窍啊!
“所以我们先依你所言,回怀国军营吧!虽然我堂哥流铁竟脑子也很聪明,如果能当面问他,或许能知道点蛛丝马迹,可偏偏我现在回不了流火国,所以只好先拜托你了。”
瞧着律景鸠罗明显舒缓开来的纠结眉心,流叶音的心头,竟有股从来未曾有过的满足感。
她过去,是否这么重视过任何的人、事、物?
除了对父王遗愿的惦挂,她似乎将所有的一切都抛诸脑后,才会到现在落得身旁空空如也。
可现在……律景鸠罗却闯入了她的心里。
她在意着律景鸠罗,不管他今后会不会把她放在心上,她都会想着他。
这真是好新鲜的感觉。
不是去在乎旁人有没有把自己捧在掌心上看重,而是去关怀一个自己喜欢的对象。
而且,不可否认的,这种感觉,让她好满足,心里溢开着满满的幸福……她好久没这种感觉了。
真好。
能遇上律景鸠罗……真好。
说是要请辅臣檀玉濂出面解决问题,倒也非如此简单的事。
带了流叶音回怀国的军营后,律景鸠罗虽立刻派人快马加鞭赶回去禀告理城此刻所遇上的难题与情况,还有流叶音这边发生的意外,但一来一回毕竟有些距离,得耗上不少时日,因此在那之前,流叶音也就暂且接受了律景鸠罗的安排,先留在怀国军营里。
初时,流叶音对此自是有些担忧的,因为她的身分是流火国女王,还是挑起战事的元凶,要留她这个敌军将领在军营里,任谁都会怀疑她才是。
但怀国的士兵似乎对律景鸠罗相当信任,当律景鸠罗出面说明,声称她这位女王是为了退兵,所以遭受流火国士兵追杀后,怀国人立刻将对她的敌意减到最低,甚至不再排斥她。
面对这样的情况,流叶音在佩服律景鸠罗的领兵有方之余,也不由得思索起自己的缺失来。
仔细想想,她这个女王,对于大军似乎从未了解过,什么事都是交给堂兄流铁竟,所以真要问她流火国军队里到底分为哪些营、骑兵多少、步兵多少,她其实全然不了解……
真是失格的女王。
在看过怀国军营纪律分明的情况之后,流叶音除了自嘲之外,也只能认命地接受现实。
不过,一直处在哀怨的情绪里也不是办法,所以流叶音索性说服了律景鸠罗,让她跟着士兵们帮忙为受伤的士兵治伤,帮忙上药、采药。
律景鸠罗对她的决定感到有些讶异,但想想,让她一个人留在军营里发愣,说不定只会让她更容易胡思乱想,所以便答应了。
反正,若是娇贵的女王最后还是吃不了苦头,依流叶音的个性,绝不会忍着吃闷亏,一定会开口言明的。
所以,律景鸠罗点头让她出手帮忙,跟着跑腿打杂。
原本预计过不了几天,惯于女王娇贵生活的她应该就会喊着要休息,却没料到……
“鸠罗!”
鲜见于军营的高音随风闯入将领军帐里,提着一篮子药草、一身蒙着尘土、脸上还染了泥巴的流叶音匆匆奔入,娇嫩的脸庞上还写满着“我有话要说”的表情。
“这事我明白了,你先退下。”
律景鸠罗正听着士兵传来的军情,瞧流叶音进帐,他匆匆解决手边事务,接着挥手让旁人退出帐外。
“吵着你了?”流叶音搁下药篮,抹抹脸上的泥巴。穿着轻便的她将长发高高束起,盘在脑后,若不仔细瞧的话,还真会以为她仅是个身材瘦小的士兵在忙着打杂。
“不,还是老样子。”律景鸠罗苦笑一声,“流火国一样只守不攻,依旧驻扎在城外,不退不进,所以今天还是一样僵持在原地。”
自他带流叶音回军营后,原本还猜想着流火国会不会为了讨回女王而发动大军直捣怀国阵营,没料到流火国完全不动武,仅是围绕在理城外头,丝毫没有进攻的举动,让他感到好生纳闷。
虽然少点争战就少点人受伤,确实是好事,但情况如此暧昧不明,让士兵们亦无法归乡,总不是办法。
而且,如此一来,流叶音也就回不了流火国了。
瞧瞧她一身的尘土,律景鸠罗在讶异之余,却也是有些习惯了,因为自从他答应让她在军营里打杂帮忙后,她就经常是这副样子,一点也看不出女王的尊贵样
初时,他虽特别为她安排干净幽静的营帐,让她歇息,为的多少是考量到她的身分,觉得她应该吃不了多少苦,但事情却出乎他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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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神擒王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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