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曲郎?」苏夫人颤声道,「真是他吗?他……亲手种了这绿牡丹,让你带给我吗?」
「娘!」一旁的苏品墨再也忍不住,几乎要落下泪来,「您总算说话了……已经好久,您没说过一整句话了……」
的确,苏夫人一直痴痴傻傻的,似这等条理清楚的话语,何曾说过?而且,还说了不只一句。
「品墨,」苏夫人回头看着儿子,又看看这辉煌的宫阙,如大梦初醒,「我怎么了?这是在哪里?是……宫里吗?」
她居然能认出是宫里,实在可谓神迹。原来,一盆牡丹,药力如此之大,或者说,不是花儿的缘故,而是那个种花的人。
周冬痕猜的没错,苏夫人与师父之间,定有一段缘分。苏品烟是不可能再复生了,但是师父还在,这世上,终有一人可以宽慰苏夫人闭塞的心。
这一局,她赌赢了。
周冬痕看着镜中的自己,仿佛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这几天,因为心中欢喜,眼睛里有了神采,整张脸有如生了一层明亮的月华,就算五官本来不算太美,也显着楚楚动人。
「少奶奶,」丫鬟小萍一边替她梳妆,一边笑道,「昨儿个我听少爷身边的小厮说,少爷打算年后就带少奶奶回沁州,大摆三天盛宴,让少奶奶正式入门呢。」
如今,下人们都听到风声,改口叫她少奶奶,去掉了那个「姨」字,仿佛她已扶了正。
自从那日周冬痕胜出之后,乔雨珂倒是信守承诺,据说已经写信给父亲,主动提出要跟苏品墨仳离。只等收回了婚帖、切割了财产,她便是苏府名正言顺的新女主人了。
这一切,就像一个美妙的梦,在期盼中姗姗来迟,却终究化为现实,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说真的,走到这一步,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就像骑在马上,任由马蹄飞奔,手里却没有缰绳,走到哪里、停在哪里,完全不由她自主。
她亦知道,自己与苏品墨最大的鸿沟在于那个迟早要面对的秘密,她实在不知如何对他启齿……也不知,他明了真相之后,会是何种反应。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想,或许这个秘密可以一世隐瞒下去,就让他俩被梦幻的甜美包裹,永远不要醒来。
然而,上天会格外开恩吗?有因必有果、有怨必有报,她不相信自己会永远这么好运。
「少奶奶今天打算到哪儿逛去?不用奴婢跟着吗?」小萍好奇道。
对于京城,她熟得不能再熟,平日若没和二姊一起,便会出外晃晃。
「不必了,爷要是回来问起,就说我到首饰铺子里逛逛,晚膳前一定回来。」周冬痕笑着回答。
其实,她是约了乔雨珂,不,应该说,是乔雨珂约了她。
乔雨珂说不日就要提早返回沁州了,临行前要见她一面,其实她早就料到了。
谁也没奢望她会这样老老实实退出他们的世界,凭她的性子,就算要走了,也还会折腾出一番风雨吧?
只是,不知会搞什么鬼。
周冬痕叫小厮备了车,独自出了门,来到约好的地方。
这座茶楼,十分清雅,也没多少客人。乔雨珂早已订好了包厢,周冬痕比她早到一步,打了帘子便进去坐下。
这包厢仔细一看,竟与隔壁那间是相邻的,中间只隔着一座屏风。周冬痕有些诧异,倒不知乔雨珂为何要挑这样的一个地方。若有什么话要对她讲,这样岂是不太方便?
但很快的,她便明白了。
乔雨珂不是一个人来的,同行的还有苏品墨。他俩一来便在隔壁坐下,很显然的,苏品墨并不知有她的存在。
呵,原来如此,是故意激她吃醋吗?临别在即,苏品墨念在儿时的分上,再怎么也会表现出对乔雨珂的不舍,想来乔雨珂就是希望这份不舍能落在她眼里,让她不痛快吧?
周冬痕不由得笑了,了解了乔雨珂的意图,她倒不在意了,只镇定饮着茶,索性听听他俩在隔壁说些什么。
「时候还早,」乔雨珂说道,「品墨哥哥,你也不必着急,能赶上回去用晚膳的。」
「我何曾着急?」苏品墨微笑,「雨珂妹妹,既然有话,就尽管讲。你我这一别,或许今后不能常见了……」
两人为夫妻时,何曾如此客气过?现下倒是哥哥妹妹地叫唤着,称呼亲切了不少,可语气也疏远了不少。
「我愿赌服输,绝不食言。你母亲她老人家最近神志清明了不少,的确也教人欣慰。」
「多谢关怀,其实这些年来,你对我母亲一直十分照顾,收集了好些名贵药材供她医治,我早该谢你的。」
「你也待我一向甚好啊,」乔雨珂娇笑道,「记得小时候,一块儿偷跑出去踏春,我嚷着要街边的美人风筝,你身上没钱,就拿了家传玉佩去换……这件事,我一直记得。」
原来,他们有如此可贵的回忆,听来实在教人羡慕。上天不是没有赐给他俩缘分,只是,缘在眼前,不曾珍惜罢了。
想来,只剩叹息。
「品墨哥哥,临别在即,有一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告诉你为好。」她忽然提道。
「你说。」苏品墨有些疑惑地挑眉。
「纤樱姑娘的师父姓曲,住在饶山溪地,是吧?」乔雨珂仿佛再次确认道。
怎么忽然提起她师父来了?周冬痕身子一绷。
「没错,怎么了?」他凝眸正色。
「听说,这位曲先生与你母亲年轻时,有过一段情缘,后来游迹江湖,颇通些医术,人称‘云颠圣手’。他有两名女弟子,一位是异域女子,名唤踏莎,另一位……」她顿了一顿,「总之,没有唤作纤樱的姑娘。」
「纤樱未必是她的本名。」苏品墨淡笑。
「她如今是你的妻子,你却不知她本名,品墨哥哥,你不觉得此事诡异吗?」乔雨珂挑眉煽动。
「你可是打听到了什么?」他警觉道。
「品墨哥哥,只怕我说出来,你会承受不住。」她故意卖着关子。
「你说吧。」他虽然神色依旧镇定,但身形已不似方才那般惬意。
「曲先生的另一位女弟子,是前任周丞相家的三小姐,名唤周冬痕——」乔雨珂终于揭周冬痕的心几乎要跳出来,她万万没想到,乔雨珂竟在这个时候挖出了所有,致命的一击永远在出其不意的时刻。
她感到四周空气霎时凝结冰冷,有什么如刀锋一般划过她的心尖,仿佛听见了湖上冰裂的声音。
隔着屏风,她能隐约看到苏品墨,此刻的他是一道朦胧的淡影,就像每次美梦将醒时,她看到他的模样……
「周冬痕?」苏品墨的声音明显哑了。
「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乔雨珂再道,「记得你告诉过我,当年撞倒品烟的,就是前相府的三小姐————周、冬、痕。」
他沉默不语,仿佛一世都失了声,待到再开口时,语气掩不住轻颤着。
「没错,当年是相府的三小姐撞倒了品烟,不过,错并不在她,那匹御马不知被谁做了手脚,导致受惊失常,这件事,我一直在暗中调查……」
「你这是存心包庇她吗?」她不由得急道,「不要因为她现在是你的爱妾,你就可以忘了品烟的死!」
「我没忘!」苏品墨沉声道,「只是当年之事,无论如何,也怪不到一个小姑娘头上!」
「你倒明理,」乔雨珂冷笑,「可惜,无论背后是何原因,品烟终究是死在她的马蹄下!」
他虽然没有被说服,但也反驳不了。
接着他起身,缓缓道:「雨珂,苏府的事就由我们苏家的人去解决,你的一片好意我心领了。」
「想不到,你竟爱她至此……」她表情受伤地摇头,「我本以为,凭着这短短几个月的交往,你还不至于如此。」
周冬痕本希望苏品墨说些什么的,然而,衣衫窸窣间,只见他转身离去的模糊身影。她倒希望他能留下只字片语,让她知道他此刻的心境,让她知道……回去之后,该如何面对他。
但他又变成了那个满腔心绪复杂的男子,让她再度感到难以捉摸。
她在屏风后站了很久很久,才走了出来,看到乔雨珂一脸颓然。的确,用了万般心思,抖落了这天大的秘密,竟换来对方不置一词,的确令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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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居正室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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