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抒沉默了一下,神情十分认真。「你说的是真的?」
「……嗯。」他认真的眼神让她有一瞬间的分神。
「那好吧,我以后会对她好一点。」他语气肯定。
她楞住,惊疑的看看他。他刚才说什么?他以后会对「姚沐月」好一点?
「真……真的吗?」她不免惊讶怀疑。
他直视她的眼睛,眼神诚恳,「真的,因为我相信你的话,你说她跟我大娘不同,我就信她真的跟我大娘不同。」
迎上他那澄澈而专注的目光,姚沐月反而楞住了。
她真想不到他会有这么坦率的一面,她一直觉得他一出娘胎便注定是个瞥扭的人。
「天抒,你……你跟我想的不一样耶。」她忍不住盯着他的脸瞧。
他眨了眨眼睛,一脸疑惑,「跟你想的不一样?不然你以为我怎样?」
「呢………我是说……你不像那些大少爷那样目中无人、傲慢自大啦。」她咧嘴笑笑,「我只是染工的儿子,你居然不嫌弃我,还把我当朋友,我…」
「我跟你一样啊。」他打断她的话,脸上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深沉忧郁,「我娘亲曾是舞妓,我同你一样出身低微。」
看着他那眸中的愁郁,她的心一紧,霎时懂了,一切都是阶级及身分从中作梗。
面对柳彦生时,傅天抒觉得柳彦生跟他是同一阵线、同一个世界里的人,因此他喜欢柳彦生,却讨厌被众人捧在手心上娇宠着的她。
在他那小小的内心里,竟有那么多她从前不知道的忧愁及愤怒。
想着,她不觉同情起他来……不,不行,她干么同情他?她难道忘了他是怎么对她?又是怎么纵容花散舞糟踢她、欺负她吗?
正懊恼着,姚沐月忽地发现傅天抒凑近她,并紧盯着她,她吓了一跳,倒退两步。「你干么?」
傅买抒微皱着眉,一脸狐疑的看着她,「我一直觉得你好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原来……你长得跟姚沐月很相像。」
「敷?」她陡地一惊。糟糕,她被识破了吗?!
虽然只是个孩子,但毕竟是姚家的闺女,向来也是不轻易抛头露面,所以文成塾里除了见过她并知道她身分的夫子外,其他人并没发现她就是姚沐月。
至于香月夫人那边,她也央求娘亲绝不可透露半句,加上她以为傅天抒不过是个孩子,平时也难得正眼瞧她一下,而她又换了发式、衣服,他应该不会识破她的身分,没想到……
「你们家跟姚家有亲戚关系吗?」傅天抒好奇的问。
「没,一点关系都没有,大概是……」她努力的想了个答案,「大概是因为我跟小姐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总之不只你啦,很多人都觉得我跟小姐长得有点像。」
她暗自祈祷他能相信并接受她这个回答。
「果然,不止我这么说……」他一笑。
见他暂时相信了她的鬼话连篇,她不禁松了口气。毕竟是个单纯的孩子,不难骗,不过话说回来,她又能瞒他多久呢?
时光匆匆而过,姚沐月己在文成塾待了四年。
她以柳彦生的身分跟傅天抒成了要好的朋友,而也因为柳彦生,傅天抒不再那么厌恶姚沐月。
其实两人虽每天同席学习,但她能以姚沐月的身分出现在他面前的机会真是少之又少,偶尔在绸缎庄见了面,也是匆匆一瞥,很少真正打照面,不过她听觉得出来,他是真的没那么厌僧她了,而这都拜「柳彦生」所赐。
然而这近一年的时间,傅天抒几乎没跟香月夫人到浦子来,她想,他大概都快忘了姚沐月的长相了吧。
也是这一年,她娘亲怀上了第三个孩子一她妹妹沐春,虽说她爹娘还殷盼看腹中孩子是个男孩,而她虽知道真相,但不能说。
这一天,她陪着大腹便便的娘亲来到菩提寺上香祈福,她记得,她便是在这一天遇见那托钵僧。
一如那天,娘亲给了她十几文钱,让她到寺外布施给那些可怜人,她打算分了钱,以仅剩的一文钱买两个菜包子,心里忖度着,买完包子只要一回头便能遇见那托钵僧。
她想,若再看见他,她一定要好好感谢他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
买了菜包子,她一回过身,看见的却不是那年遇见的托钵僧,而是两名衣衫槛楼的小乞儿。
那两名小乞儿,一个与她年纪相仿,一个大概只有六、七岁,两人正望着包子摊上那冒着热气的蒸笼,猛吞口水。
见状,她毫不犹稼的将手上两个菜包子递上,「拿着吧。」
两名小乞儿讶异又怀疑的看着她,不敢接过。
「你们拿去分了吃吧。」她抓起其中一个小乞儿的手,将那用油纸包着的菜包塞进他手里。
「是……是真的吗?」那约莫六、七岁的小乞儿眼睛发亮的看着那热腾腾的包子。
她一笑,摸了摸他的头,「是真的,快吃了吧。」
「姊姊,谢谢你。」两名小乞见原本悲苦的脸上绽开了笑颜,连忙一人分了一颗菜包,迫不及待的往嘴里送。
就在这时,姚沐月听到香月夫人的声音传来一「沐月」
她循着声音望去,看见的是香月夫人及傅天抒。傅天抒手里抬着一只篮子,看来也是陪他娘亲来上香的。
这跟她原本预期的不一样,她以为自己会再遇上托钵僧,可托钵僧从头至尾都没出现,反倒让她遇上了傅天抒跟他娘。
姚沐月微微弯腰欠身,「香月夫人,您好。」
香月带着儿子走了过来,眼里满是笑意,「沐月,你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孩。」沐月将包子让给两名小乞见的一幕,她全看在眼里了,知道自己的未来媳妇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悲天悯人的胸怀,她既欣慰又欢喜。
「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香月问。
「我跟娘来上香,娘正在寺里求签。」
「原来如此。」香月温柔的一笑,「想要祈求顺产吧?来,咱们进去找你娘吧。」说完,她牵起了女孩的手。
进到寺中,他们轻易的便寻到了周翠环。香月与周翠环聊了起来,忘情的将姚沐月跟傅天抒踩在一旁。
「唉。」突然,傅天抒开口对她说话,「到那边去尘吧。」
她楞了一下,难掩讶异,毕竟他从不曾主动对她示好。
「走啊。」他催促一声,径自朝大殿旁走去。
见状,她立刻跟上。大殿两旁有供香客暂时歇脚的长椅,两人在椅子上坐下,只是两人之间还空了个一人可坐的空间。
他没说话,只是望着正在跟她娘亲聊天的香月夫人,而她觑着他的侧脸,发现他唇角微微勾起,脸上的线条十分温柔和缓。
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忽然将头转向她。她怔住,视线闪避不及的看着他。
「你……」他细细看着她的脸,皱了皱眉头,「你跟彦生真的很相像。」
「敷?!」她一惊,立刻心虚的将脸别开,干笑,「呵,常有人那么说。」
真是大意不得,看来她还真的不能靠他太近。
不成,她得转移话题,她话锋一转,「你今天好像很开心,有什么好事吗?」
他回神,转头往他娘的方向看去。「因为我娘很开心。」
好个孝顺儿子!他娘开心,他就开心了?
「昨个儿我在学塾拿了优等回去,我爹十分欣喜,还当着大娘的面前夸我娘教子有方……我娘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在大娘面前抬起头来。」他继续道,「我所有的努力为的就是看见我娘脸上那一抹安慰的笑,她在傅家得不到的尊重,只有在我给她挣脸的时候,才能短暂的得到。」
姚沐月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这么多,更没想到得到优等这件事,对他来说是如此重要的一件事。
她忽地想起从前的事,在她未进文成塾前,他是学塾里的优等,可她进了文成塾后,他优等的位置就得让给好胜的自己了。
顿时,她明白了一件事。他厌僧她,不只因为她是姚家大小姐,也因为她抢走他的头衔,教他无法再带给他娘亲一丝宽慰。
原来所有的不幸及悲剧,都是从这么小的事情累积而来。从小到大,他到底受了多少委曲,又因为无力保护自己的娘亲,而背负了多重的心理负荷。
他不是个不懂爱人的人,只是当他努力爱着某人的时候,便注定要伤害其他人,而她,便是在不知不觉中伤了他,然后被他所伤。
想起过往种种,她忍不住流下眼泪。正如托钵僧所言,这真是一段孽缘。
看见她泪水盈眶,傅天抒一震。「你哭什么?」
自己竟在十二岁的他面前掉泪,让姚沐月觉得很丢脸,连忙别过脸,「没什么。」
「你该不是在可怜我吧?」
「不是可怜。」她撇过头,看着他,想解释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觉得……觉得……」
傅天抒定定的注视着她,「觉得什么?」
「没什么,只是替你跟香月夫人难过。」她说。
「那不就是可怜吗?」
「不是,那比较像是……像是……」她竟然在十二岁的他面前辞穷!
正在她说不出话来的同时,他笑了。
她楞住,疑惑的看着他,「你笑什么?」
「彦生说得对。」他笑视看她,「你跟我大娘是不一样,我大娘没你这么善良,她绝对不会施舍包子给乞儿……也绝对不会为我跟娘难过……
这是第一次,他跟她说了这么多话,也是第一次,她感觉到他接受了她。
「天抒!沐月」这时,他们的娘亲相偕走了过来。
见姚沐月眼睛湿湿地,香月陡地一震,惊问:「沐月怎么哭了?天抒,你欺负沐月?」
傅天抒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驳并解释,沐月已开口澄清,「不是的,天抒没欺负我,是我……是我自己……」说着,不知怎地,眼泪又扑簌簌的落下。
想到过往的痛苦及悲伤,都是因为这样的小事而累积起来,她真觉得怅然及懊悔。
如果当年她没进文成塾,没抢走他的优等、迫使他连这么一丁点让娘亲宽慰的事情都办不到,他们的未来是不是会有全然不同的发展?若她能体谅他的难处,有处理这些事情的能力及智慧,是不是他们就能……
「沐月?」周翠环向前轻揽着女儿的肩,柔声安慰着,「怎么了?你这孩子。」
姚沐月紧抓着母亲的油口,抽抽咽姻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香月将手绢交给了儿子,跟他便了个眼色。
傅天抒上前,童着手绢擦拭她脸上的泪。她抬起泪湿的眼脸,惊讶的看着他,他却对她一笑,在这寒冷的冬天暖了她的心。
「哇!哇」
初春的一个早晨,厢房里传来娶孩响亮的哭声。
「生了!生了则姚晓风松了一口气,脸上满是笑意,「沐月,你娘生了。」
虽说就算仍是个女娃,他们也会欣然接受,但姚沐月知道,他们都盼着这胎能生下将来可继承家业的男孩,只是这一回,爹娘的希望还是落空了。
这时,产婆从房里走了出来,满脸堆笑。「恭喜姚老板,贺喜姚老板,夫人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儿,是小少爷」
姚晓风惊喜的瞪大眼睛,「真、真的?」
「千真万确,你快进去看看吧。」产婆说完,姚晓风已迫不及待的迈开大步往房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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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下堂妻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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