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昱笑出声来,他特别偏宠这个表弟,最喜欢的就是和他相处时的这份单纯无压力。
原平之的性格里有天才艺术家的那份痴与纯,他看待世界的眼睛总是比别人更纯净。
他欣赏的是美,留恋的是美,行为是美,所思所想也是美,与他相处的人被感染了,也会觉得心情很美。
这样的一个人,玄昱还真不忍心让他被各种世俗杂务所困扰,所以尽可能提供了优越的生活给他,就为了保持这份纯净与唯美。
“听说有个美少年最近和你走得很近?”
“什么美少年?”原平之不解,努力想了想,才不确定地问:“您是说冯敏瑜?他不算少年了吧?比我还大两岁呢,虽然挺美,那也应该叫美青年了。”
玄昱问:“重点是,他到底是你什么人?”
“天底下还有皇上不知道的人吗?”原平之翻了翻白眼,说:“您早就调查清楚了人家的祖宗八辈吧,还用问我?”
玄昱拿起一支羊毫笔扔到原平之身上,说:“再不好好回话,就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回皇上,冯敏瑜乃臣弟三年前就认识的旧友了,这次他上京赶考又落第,迫于生计答应成为臣弟的僚属,担任镇国将军府的教授,辅佐臣弟日常生活,为他请封的折子我早就已经呈上了啊。”
按照景国的爵位制,被封爵的臣子都可拥有各自的属官,比如亲王府就有左右长史各一人(正五品)、典簿一人(正九品)、伴读四人(从九品)、教授无定员(从九品),以及其他一些小官吏。
一些科举落榜的读书人,可以自荐进入这些有爵位的府邸,如果被主人赏识,破格提拔为正式的属官,那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正式踏入了官场。
原平之的爵位是镇国将军,虽然他没有单独开府,但是他也能拥有自己的属官,就是教授一名(从九品)。
“原本我为你推荐了那么多人不要,怎么就偏偏选中了他?”玄昱有些不解,难道真如外面的传言,那个冯敏瑜美若天仙?
原平之在玄昱旁边坐下,叹了口气,说:“敏瑜很有才华啊,可惜他运气不好,两次参加科举都落第。他父母早逝,家庭落魄,就算返回老家也是生活窘迫,我就劝他不如留在京城,慢慢求个前程。”
想了想,原平之冒着得罪皇帝的危险,继续说道:“其实科举选拔人才也有很大的弊端,有时候真正的人才也会落第,得不到提盖王缶贝拔。为了科举,大家都去读四书五经,读死书、死读书的书呆子多了,白首为功名,其实他们是否真的适合治理国家和百姓,谁知道呢?而且科举只考那么几门经书,局限性太大,真才实学的进士究竟有几个?”
玄昱聆听着,手指轻轻敲着画案,说:“继续说。”
他的心里却飞快转过各种念头:原平之以前哪里关心过这些事情,看来那位冯敏瑜对他影响还真的颇大。
原平之见玄昱听了进去,不由继续大胆说了下去:“比如说六部官员吧。他们管理一国财政,可是有的户部官员可能连一些稍微复杂些的数理问题都不懂,这行吗?再比如刑部,问案审判,他们懂得的专业知识有多少?大多数还不是被手下的奸吏给哄瞒了,欺压苦主,压榨血汗钱,还造成冤假错案?还有工部,治理水患的大臣恨不得一年换一个,每年都拨巨额专款,可是效果如何呢?除了年年砍几颗贪污公款蛀虫的脑袋,还有什么用?他们读了两本『水经注』,就以为自己了解江河湖海了?真以为『半部论语治天下』?”
玄昱原本还在微笑,后来神色却越来越严肃,其实这些问题他又何尝不知?而且比原平之感受更深刻!
手底下的大臣,争权夺利的多,真正做事的少;之乎者也风花雪月的多,精通专业知识的少。
玄昱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原平之哈哈一笑,尴尬地说:“我也不知道。”
“这都是那位冯敏瑜和你谈的话题?”
“是啊,他是个很有理想的人,也很勤奋。”
玄昱眼神微沉,有理想很好,但希望那不是野心,如果冯敏瑜也看出了原平之的单纯善良,从而利用他作为攀爬上位的阶梯,那么,玄昱阴阴地想,朕是不介意让他领略一下何谓伴君如伴虎的!
“先不说他,你是不是真的想忙些事了?”玄昱问。
“唉。”原平之叹了口气,说:“我不想做官,不想经商,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惜恩管理她的嫁妆都能够做得兴高采烈,我却连数清自己到底有多少银子的兴趣都没有。”
玄昱微微一笑,笑里带着他特有的奸诈,问:“现在惜恩在守孝,而且年纪又小,你们也不能圆房,是否日子有些难过?”
原平之瞪了他一眼,说:“不是每个人都像你,离开女人就不能活。”
玄昱这个嚣张的帝王,从来不讳言自己的好色无度,曾经大方宣称自己“不可一日无妇人”。
“可是夫妻朝夕相处却不能亲密相处,那感觉想必不好受吧?”玄昱继续诱哄。
原平之想想自己成亲后独守空房的日子,心有戚戚焉地点头。
他是个完美主义者,既然成了亲,就不肯再去青楼厮混,他又不愿纳妾宠婢,这就让他晚上有点难熬了,真是悲哉。
“那么朕这里正好有件事需要你帮忙,正好可以让你和惜恩分开一段时间,如何?”玄昱笑咪咪地说着,一点也没有棒打鸳鸯两分散的惭愧。
原平之心头警钟巨响,他怀疑地盯着玄昱,迟疑地问:“什么事?”
玄昱招了招手,让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一会儿。
原平之满脸的震惊之色。
玄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好想想,这件事至关重大,我也只能托付给你了。”
原平之在藤萝馆最大的紫藤萝棚架下找到顾惜恩时,他的小新娘子正坐在花架下的秋千上偷偷地抹眼泪。
春末了,衣衫换成了单薄的,小姑娘穿了身苏白绸的素裙,仅仅在宽袖上衣的衣角用银丝线绣了一小支藤萝花,花架下的小姑娘消瘦了不少。
听到脚步声,小姑娘抬起了头,见是自家夫君来了,急忙用手帕擦拭小脸,可是她的眼睛已经有些红红的了,像只可怜的小兔子,哪里是掩饰得过去?
丫鬟们在远处看着他们,不敢上前打扰。
原平之把小姑娘从秋千上抱下来,自己坐上去,又把小姑娘抱坐在自己膝盖上,才问:“知道我要出远门了,所以偷偷地哭了?”
光天化日之下,在室外被夫君这样拥抱,让顾惜恩很是害羞,她羞窘地将小脑袋埋进夫君好闻的怀抱里,才小声问道:“我听银子说的,夫君真的要出远门了吗?”
原平之摸着她乌黑的秀发,那头发非常柔软,让他有片刻的恍惚。
这么娇嫩的小丫头居然是他的小妻子了,而且还会为了他偷偷抹眼泪,唉,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愁。
紫藤萝的花期已经过了,只剩下余香袅袅,原平之抬头瞭望湛蓝的天空,抱着顾惜恩在秋千上来回荡了几下,才柔和地说道:“就是出去游历一番,也许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有侍卫和家丁跟着,安全和日常生活都不用担心。”
可是这样的话并不能让小姑娘安心,反而更惹起了她的伤感,刚刚掩藏下去的泪珠又争先恐后地滚出来,不一会儿居然把原平之的衣襟都打湿了。
“惜恩?怎么了?”原平之本以为自己的小妻子少年早熟,不是那种爱哭的小鬼,今日怎么就成了泪娃娃?
顾惜恩哭出了声,一双小手死死地抱住原平之修长的颈项,哭道:“我不想你走。”
原平之张了张嘴唇,心下恍然,小姑娘害怕了,难过了——才与生母死别,转眼又要面临与夫君的生离,就算成年人一时之间也承受不住吧?
在她的母亲升平大长公主离开她之后,原平之成了顾惜恩在这世上最后的依靠,也是她唯一愿意亲近的亲人。
小姑娘多么害怕自己被丢下啊。
原平之拍拍她稚嫩的肩背,犹豫再三,还是狠下心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等我回来时,惜恩就是大姑娘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
原平之凑到顾惜恩的耳边,小声说了什么,顾惜恩的小脸一下红起来,她的泪珠还在盈睫,眼神里却已经有了羞涩的向往与喜意,她嗔道:“谁要生小娃娃呀?”
原平之逗她,说:“惜恩不愿意?那就让别人为夫君生娃娃?”
“不要!”顾惜恩立即大声拒绝,等她发现原平之眼神中的戏谑,才嘟着嘴重新扑进他怀里,小声却坚定地说道:“我很快就会长大了,就可以为夫君生娃娃了!真的喔!”
原平之呵呵笑了几声,才继续说道:“我已经跟母亲说了,我出门之后,平时妳就跟她学学管家,原来岳母为妳请的师傅咱们也续聘进原府里来,妳就继续跟他们学习妳喜欢的东西。”
“真的?”顾惜恩大喜过望,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原平之,见他肯定地点头,她笑得越发灿烂,忍不住主动在原平之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说:“夫君,你真好!”
她还以为嫁人后,就要乖乖做一个后宅小妇人,再也接触不到学问了呢。她对很多学问都很好奇,也喜欢学,她觉得通过书本,可以接触一个更广阔的世界,这个世界能够让她更为接近自己的夫君。
她不希望做个傻乎乎的女人,跟着别人人云亦云。
虽然别人都说她的夫君是纨裤,可顾惜恩就是觉得自家的夫君其实很厉害,很有才华,懂得很多东西,他随手丢给自己的小玩具都充满奇思妙想,像那种会动的木偶人,简直神奇极了。
为了匹配上这样的夫君,顾惜恩每天都很勤奋地学东学西,她不想落后太多。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她学习各种东西,以此为乐,并不以此为苦。
她明白,虽然她在各种机缘巧合下有幸嫁给了夫君,可是这并不代表就能让夫君爱上她,只有她足够出色,夫君才会更喜欢她吧?
原平之将她的小手握紧,说:“我看妳很喜欢理财,而且还做得很不错,以后我的那些私房钱也都拜托妳来打理,一会儿银子会把账簿什么的都拿来,妳仔细交接一下。”
如果说原平之允许她继续读书,让顾惜恩喜出望外,那么这件事就让她有点不敢相信了。
她张着小嘴巴,好一会儿,才迟疑地说道:“这、这真的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
“我、我还小呀,而且……而且……”而且他们还没圆房,她怎么说都还有点心虚呢。
“没什么而且!”原平之霸道地替她做了决定,说:“以后啊,我负责赚钱,妳负责管理,就这样说定了。如果妳管理不善,咱们夫妻可能就要吃粗菜啰。”
顾惜恩立即摇头,说:“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夫君吃粗菜呢,我一定会替夫君管理好的!”
“好,我相信妳一定会做到。”原平之狡猾地交出重担,继续做自己的闲人,结果还换来小妻子感恩的激动眼神。
“除此之外,我还要拜托妳帮我照顾一个人,她和妳一样,也很爱读书。”将顾惜恩哄高兴了,原平之最后才说出最关键的一件事。
顾惜恩疑惑地望着他,问:“什么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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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裤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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