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离开前最后一句话。陆静深没有拦她,也没有问她之后要去哪里,因为他不希望到时陆云锁若来问她的下落——如果他还记得要问的话——他会不想告诉他。不知者无罪,大抵是这个意思。
三天后,陆静深站在电梯门口,对陆正荀说:
「三叔,我以为三天前你来找我时,我已经表示得很清楚了.」
陆正荀满脸愤怒与不解。「你说你会做出对你而言最有利的决定,但显然你的脑袋出了问题!」他这侄子居然选在今天支持他的敌人!
「我的脑袋没有问题。」陆静深勉强耐着性子解释:「没错,我是拥有天海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但如今我并不想再卷入家族内部里的经营权斗争。说难听点,一样是当股东,把天海交给云锁,我每年可以分得的红利,绝对会比交给三叔来得多。对我而言,这难道不是最有利的决定?」
如此一来,他不仅可以卸下家族企业的责任,未来还可以找些自己真正有兴趣的事来做。更不用说,他首要之务,是得赶紧把自己的妻子找回来。
如今的陆静深可没有闲工夫继续跟他亲爱的家人穷搅和。
陆静深的解释让陆正荀的脸一阵白、一阵红,手指着这后生晚辈,一副快吐血的样子,一时间气到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你如今这样识大体了,静深。」随后而来,也听见他那一番话的陆正英赞许道。
陆静深闻言,不禁轻声一笑。「识大体?倒也不是。只是明白了一些事情罢了。」
比如,他不过是让陆云锁拼死拼活为他的银行存摺多添一点财富罢了。他很清楚陆云锁的能耐,有他坐镇公司,他陆静深绝对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上一辈子不愁吃穿的大爷生活。有这种种好处,何乐不为?
陆静深脸上的释然教一旁的陆云锁眯起了眼。
身后的电梯门突然开启,王司机赶紧按住按钮,等候陆静深进入。
走进电梯前,陆静深脚步突然顿了顿,头也没回地道:
「陆云锁,你记不记得,高中时我曾经丢过一枝心爱的钢笔?」是姨母送他的。「当时你明知道我不小心把它忘在某个地方,却从来没提醒过我。」
陆静深身后,那男人道:「陈年往事,我当然记得。」
「好极。」陆静深笑了,「如果你也弄丢了一个对你来说无比重要的东西,就算我知道她在哪里,我也不打算告诉你。就当我跟你,两清。」
电梯门缓缓关上,陆云锁在最后一瞬间终于变了脸色。他大步冲上前去扳住电梯门。
王司机请他高抬贵手。「云锁先生,这样很危险。我们先生还赶着回家吃饭。」
吃饱饭才有体力继续找太太,这是陈嫂交代的。总不能太太还没找着,先生自己就先垮下了。
陆云锁当然没有放,他扳着电梯门问:「你是什么意思?」
看来他还不知道孙霏已经决定离开他了。陆静深不无感慨地道:「我指的,当然是她。」
她。那个爱他入骨,就是死了化成灰也不可能离开他的女子。陆云锁冷笑一声:「她不会离开我。」
「不会吗?」陆静深抿了抿嘴,似欲言又止,最后方道:「陆云锁,其实你跟我很像。」在感情的路上都蠢得像头驴。「我本来也没什么立场批评你。不过有件事我倒是做得比你好。」
在陆云锁不以为然的嗤笑声中,陆静深神色淡定地道:「我已经能鼓起勇气面对自己的感情归属,这一点你还做不到。」
陆云锁眼色一闪,松开了手。电梯门终于缓缓关上,陆静深对王司机说:
「终于可以回去吃饭了。」
如果吃饱饭后宁海就回来了,不知道该有多好?
【第十六章】
十二月底。
开启网路通讯,再次接到谭杰诺的讯息时,宁海吓了一跳。
「你不是在东南亚?」怎么突然一阵子没消息后,如今他人居然在非洲?害她还为他担心了好一阵子。
谭杰诺不好意思地解释了原因,宁海这才知道,原来当时他是被列入黑名单,给M国的军政府驱逐出境了。回美国后,又不小心染上肺炎,前阵子才刚刚出院。期间他打过几通电话试着联系她,但她的电话始终在关机状态,联络不上。好不容易才在网路上找到了她。
至于为何会在非洲,是因为突尼西亚爆发了反政府的示威革命,透过网路社群快速的串连,茉莉花革命风潮已在非洲许多国家引起一连串的模仿效应。
「来吧,海儿。」谭杰诺说。「你的假期也该结束了,我和一群无国界的记者朋友现在正在非洲观察这阵革命风潮,总觉得未来这阵子阿拉伯世界不会太宁静,如果你正闲着没事,不如加入我们吧!」
宁海考虑了半晌,答应了。她是从英国飞过去的。
玛莉在伦敦有一家艺廊,交给她的朋友威廉·华森帮忙打理,培养了些没有名气,但很有才气的艺术家。虽是赔本生意,但艺术是无价的。玛莉生前常这样说。所幸这一、两年艺廊渐渐收支打平,才有办法继续支撑下去。
离开陆静深后,她盲无目的,流浪了一阵子,顺便拜访一些旧友,探望了几个长辈,聊聊彼此近况,不知不觉也过了一个多月了。
她常会忍不住想起他。
每一想起,宁海就觉得自己很没种。他不知鼓起多大的勇气说了爱她,她却吓得逃走。当她提着简单的行李,拿着机票上了飞机时,才猛然意识到这种行为简直跟个胆小鬼没两样!她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感情,追根究柢,她原来,竟不敢相信他会爱她,只因她不确定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人爱。
她是单亲家庭出身的孩子,父亲在她十二岁那年出车祸过世,往后四年,她在不同的寄养家庭间流浪,虽然那时认识了简行楷,多了一份没有血缘关系的手足之情,然而当时他们都太年少,无法照应对方长期欠缺安全感的心灵。
简行楷甚至比她更定不下来,离开寄养家庭后,听说他到处旅行,却从不曾在同一个地方长期停驻。而她的幸运时刻,则出现在她十六岁那年,她参加政府主办的出国打工旅游,在异乡一条长街上遇见了玛莉……从此心头上才有了一副恒指南的指针,无论漂流再远都会忍不住回望。
初初逃离陆静深的身边,那种心慌意乱的心情好不容易稍微平复下来,却依旧无法冷静面对。光是流浪已经无法阻止她耽溺在爱与不爱的纠缠里,她需要做点什么正经事才好,正好刚刚辞去工作,加入无国界自由记者组织的谭杰诺来了消息,于是她答应了。
这一年有个极寒冷的冬天,欧洲到处都传来暴风雪带来的灾情。
新年假期结束不久,大雪后的一个早晨,威廉·华森停好他那辆开了十几年的老爷车,踩过一片厚厚的积雪来到艺廊门前时,看见了一个身穿长大衣的东方男人站在艺廊门口。
那男人戴着墨镜,身材顽长,听见他的脚步声时,便缓缓转过身来。
烕廉?华森觉得这个东方人的下巴轮廓有点像他一位故去的朋友,不知为何又猛然想起半个月前才离开伦敦的那位东方女孩,忍不住扬超唇主动向面前的陌生男人打了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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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 下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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