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这几天,你都不理睬我?”她又问,把心里的疙瘩倒了出来。
他一愣。“没有啊,是你一直躲避我,不然今夜我恐怕不会这样闯进来。”
“我哪有躲避你?”婉儿委屈地说:“那天你说要娶我,之后就连面都见不到了,我还有好多话要问你,怎么可能避开你?”
“噢,那么说,是巧合造成了我们之间的误会。”
原来他并没有不理她,而是两人刚好都有事,错过了见面机会。
疙瘩解开后,婉儿的心情更好了。“这几天你真的很忙吗?”
“是的,我大多数时间都在水寨操练水师。精兵良将,是克敌制胜的保证。这也是我从“飞鹰”和她的手下们身上,领悟到的道理。”
听到他的话,婉儿开心得想在床上蹦跳,可是她当然不会那样放肆。
他轻声说:“我想你的伤差不多好了。”
“嗯。”她抚着额头。“那得谢谢你的药膏,瞧,都没有留下疤痕。”
“蓝庄主怎么样?他的伤好点吗?”
“快好了。”随即,她想起大家担心的事,连忙试探道:“这几天官府都没有动静,你不会对蓝大哥和他的货动手吧?”
他坚定地说:“只要他留神,我不准备那么做,否则每年春夏东南风超时,光应付怀资贩洋的海商,我就得忙到吐血,如何对付杀人越货的倭寇相海盗?”
听到他这句话,她放心了,长长吁了口气。“你说得没错,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每年靠海求生存者数以百万计,朝廷如何能全禁?”
他立刻瞪着她,低声警告道:“这话就搁在肚子里吧,我可不想看到我未来孩子的娘,被抓去砍头!”
她双目发亮,可想到他娶她的目的,不由冷淡地说:“我说过不嫁你。”
“你当然要嫁,不然我们这样又抱又亲的算什么?”
她脸红了,盈盈水眸既有渴望也满含忧虑。“你到底为什么要娶我?”
他惊讶地问:“你是聪明还是愚蠢,我娶你的原因,难道你真不知道?”
她生气地说:“你说是为了把我绑在你身边,让我给你生孩子。”
她娇瞠的模样让他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将她搂迸怀里,用力吻了一下,笑道:“没错,小傻瓜,我要把你绑在身边,好好地保护你、照顾你,这样我的孩子们才会有娘。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
“哦,你终于承认了!”她高兴地拍打他的肩膀。“为什么那天不告诉我,害我这几天好难过。”
“是你自己傻,怪不得我。”
幸福的她不再在乎他的奚落和逗弄,将头埋进他胸前,偷偷地笑了。
良久之后,她闷声闷气地问:“那么“飞鹰”呢?你还想抓她吗?”
他托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的眼睛,幽邃的眸光直抵她心窝,半晌才说:“不了,她飞走了,没人能抓到。”
她笑了,眉眼间充满深深的爱意。“也许在适当的时候,她还会回来。”
“也许吧,如果那样,我会跟着她、保护她!”他轻柔地说。
她笑出了声。“你想改行做个放鹰人吗?”
“不,我要做驯鹰者。”他的吻随着他的话音,落在她绽开的笑颜上。
他温暖的气息骚弄着她的发鬓,他的手轻柔地抚着她的面颊,她晕陶陶地看着他。“你不可能真想驯服我。”
“为了我们的将来,你需要被驯服——被爱驯服。”
她想抗议,可是看到他眼里溢满重逢以来,一直被他小心隐藏的深切爱意时,她忘记了要抗议什么,只觉得终于找到了她寻觅已久的东西——生命伴侣。
“我愿意为爱放弃……”她抓着他的手,言语哽咽,双眼充满幸福的泪水。
“我会让你的“放弃”变得值得。”他用一个深情炽热的吻,给了她承诺。
她仰面望着他,月光流淌在她的黑发上,为她娇美的面庞镀上了一层无瑕的银白,勾勒出她婀娜多姿的体态。
他深深呼吸,嗅入她身上的芳香,然后克制地退开,扳着她的双肩,将她的身子轻轻放回床上。
“我得走了,否则今夜会变成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他的眼里充满爱意,令她的心为之沉醉。
夜晚是如此宁静,可两人躁动的心,久久无法平静。
一声悠长高亢的鸥鸣传来,令快速行走在山崖上的郭逸海浑身一紧。
他机敏地飞奔下山,往海滩跑去。
绕过凸起的礁石,他透过浓雾,仍可看到沙滩上正燃烧着熊熊大火。更远处,似乎也有火光在飘动。
浓雾中突然出现船影,随即有黑影飘过,但眨眼便消失了。
别又来了!他暗自咕哝着,发誓这次绝不会再把那抹黑影当作“幽灵”。
他紧跟过去,看到浓雾中移动的黑影——
飞鹰!她居然这么快就忘了对他的承诺!
他感到怒气在胸口积聚,对着黑影大吼一声;“给我站住!”
“逸海!”浓雾中响起熟悉的声音。
全身乌黑,只露出一双眼的“飞鹰”出现在他面前,几乎同时,他的五指紧紧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你该死的又在干什么?”
他的怒气还来不及爆发,她就反手抓住他的手,低声道:“先.别生气。傍晚有艘海盗船在西岬登陆,想利用大雾抢劫泉州。因为你去了永宁卫,没法通知你,我们只好按老办法点火报信,现在我要去拦截海盗船,你去不去?”
“我当然去,但你的人留下!”这时,他已经看清楚海边停泊着七八艘船,每艘船上约有十数人。
“不行,你一个人对付不了。”
“谁说我是一个人?看看那边,官兵来了!”
会这么快吗?她怀疑地顺着他的手势看去,但除了浓雾,什么也看不见。
他没耐心解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渔船边,急促地说:“想抓“飞鹰”立功的人不在少数,你快走!”
婉儿这时也听到沉重的奔跑声,知道真是官兵来了,而她当然不能被他们揭穿身份,于是她立刻上了船。
临去前,她再提醒郭逸海:“那艘海盗船没有旗皤,船首龙头内,藏有火炮,今夜雾太大,你千万要小心!”
声音渐去渐远,郭逸海注视着雾茫茫的海面,说:“我知道了!”
晨光将婉儿从极不安稳的睡梦中唤醒。
匆忙地洗漱更衣后,她跑到“翰轩居”,结果发现郭逸海彻夜未归。
直到午饭后她才得知,昨夜郭逸海率领水师拦截海盗,大获全胜,现在刚把俘虏和敌船押回水寨。
得知此讯,她十分高兴,立刻返回南苑,等待郭逸海回来。
可是才走到石桥,就看到蓝庄小厮从桥洞内跑来,她胸口一紧,准是蓝庄出事了,否则蓝庄的小厮不会来找她。
果真,男孩是来送信的。
不久前,一群蒙面盗贼闯入蓝庄,放火烧房,将正在吃午饭的庄主一家和家仆驱赶到中庭,然后抢劫财物,说要报仇。
小厮躲在马槽里,之后才逃出来找她。
盗贼?婉儿立刻想到郭逸海率军击败的倭寇,当即对翠云说:“翠云,帮我照顾他!”
她走入卧室。稍后,当她出现时,已是全身黑衣,身背弓箭的“飞鹰”。
小厮仿佛早已习惯她的变化,并知道她需要什么,说:“马在河边。”
婉儿由桥洞出来,找到林中的坐骑。
那匹马是当初她救回蓝家小少爷时,蓝廷儒送给她的谢礼,如今早已与她心灵相通,一看到她即摇头摆尾,却十分安静。
她牵着马走出密林,翻身上马,用力拉下面罩,轻抚马颈说:
“走吧,马儿,让我们一起去救蓝大哥!”
骏马扬蹄,载着她往蓝庄驰去。她知道自己的出现会被辗转传到海上的渔船和附近的农田,不用太久,增援必到。
蓝庄到处是破坏后遗留下的痕迹。庄口堆积的稻草正在燃烧,火势波及磨坊和附近的牲畜栏,好在环庄而过的河流截断了火源,让它无法继续蔓延,到处散落着各种物品,有的地方沾染了红色的血液。
蓝府内,有奔跑声、狂笑声,妇孺的哭喊声和男人愤怒的咒骂声。
她取下背上的弓箭,沿着树林缓缓策马走近,从侧门缝隙里,看到几个男人正挥舞着大刀,将全庄的男女老幼围困在庭院内,另外几个则把贵重物品放在抢来的马背上。
“强盗!”婉儿暗自怒骂着,举起弓箭。
“婉儿快离开,危险!”忽然,蓝廷儒的吼声从对面谷仓传来。
她抬头,隔着横栏看到他。
“蓝大哥——”她正准备走过去,忽然听到一阵狂笑声,然后一把硕大的铁锤挟着“呼呼”风声向她飞来。
胯下坐骑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立刻自动往后跳开,铁锤落在距她两丈外的地面上,将石砖铺砌的路面砸出深坑。
“哈哈哈,“飞鹰”小子来得好,老子正愁无处找你!”一个蒙面大汉叫着,走到铁锤坠落处,俯身抓起铁锤,一把扯下面巾,带着狰狞的笑容看着她。
孔老二!他不是被押走了吗?怎会在这里?
想到被困的蓝庄人,她镇定下来,并抬手向他射出一箭。
她要激怒他,因为她看出他正急于抓住她报仇,这给了她解救被困者的机会。
孔老二气冲冲地用手中铁锤,打落了迎砸飞来的箭矢,瞪着牛眼大骂道:“找死!”
在他叫骂时,婉儿又发一箭,然后策马往庄外奔去。
急于复仇的孔老二果然中计。他恨透了“飞鹰”,如果不是他,他们兄弟不会输得这么惨。
在逃跑时,老三死了,被该死的提牢官一刀砍了,为此他发誓要报复蓝庄,报复“飞鹰”,要把他们统统杀光!烧光!
怀着满腔的恨,他拉过一匹马,翻上马背,追了上去,嘴里大吼着:“飞鹰,今天遇到我,你休想再活命!所有害惨我兄弟的人,都得偿命!”
婉儿看到他正策马追来,而蓝庄的村民和仆人们正在反抗,他的同伴已控制不了场面,那正是她要的。
她转入峡谷,沿着崎岖僻静的山道狂奔。
几乎在同一时间,郭逸海也正沿着山道往蓝庄奔来。
昨夜由于有婉儿提供的准确情报,他们追上了倭船,经过通宵奋战,终于歼灭企图偷袭泉州的倭寇。
回来后,他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去见婉儿,因为他深知昨夜她一定为他担心得通宵难眠,而他也渴望与她分享胜利的喜悦。
可是当他处理完公事,赶去南苑时,却见到了蓝庄的小厮,得知蓝庄有难,婉儿独自赶去了。
得知此讯,他忧心如焚,立刻回卫所调兵遣将,要他们赶往蓝庄,消灭那群盗贼,自己则施展轻功,沿着山道独自先行。
没想到还没进蓝庄,他就看到了她。她正高坐马背,与一个拿着铁锤的魁梧男人对峙。
目光由发出寒光的铁锤,转向持铁锤的壮汉时,他蓦然一惊:孔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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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情郎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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