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你,想娶你做他的三夫人。”他平静地陈述。
婉儿脸红了,那娇艳的红在银白色的月光下尤其动人,郭逸海的视线无法离开那逐渐散至颈项的红彩。
“那是他一厢情愿。”她垂下头说。
“那我呢?我也想娶你做我唯一的夫人,这是一厢情愿吗?”
她猛地抬起头来,脸上的红晕仍在,身子却绷得笔直,双眼圆睁地瞪着他。
他拉她坐下。“闭上你漂亮的眼睛,不要那样瞪着我看,我不过是重复我们两年前的约定,你那样子,好像我突然变成三头六臂的怪物似的。”
“那得怪你,是你突然转了话题,吓我一跳。”
“我已经说过“山盟海誓是要被遵守的”,你不会以为我只是随便说说吧?”
她看着他,不由激动地问:“知道我是“飞鹰”,你还愿意娶我吗?”
“是的,我要把你牢牢地绑在身边,让你为我生一群孩子,让你不再有时间做飞侠,到处去冒险。”他嘴角挂着算计的笑纹,眉毛得意地扬起。
她惊讶地瞪着他,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你不是认真的。”
“我当然是认真的。”
她被激怒了,忽地站起身来。“我爱你!从十六岁起,就梦想能嫁给你,我愿为你生育孩子,终生陪伴你,可是除非你爱我,否则我不会嫁给你!”
说完,她大步走下山去。他竟敢为了保护她而娶她,她绝不会让他得逞!
难怪重逢后这几天,他对她时冷时热,动不动发脾气,原来他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喜欢她、爱她的郭逸海,他变了,他让她失望!
猛然间,她的身子被拖回,并狠狠地撞进一副坚硬的胸膛。
顾不上碰痛了额头的伤,她怒骂道:“你听不懂吗?我不嫁给你!”
“你别无选择!”他胸有成竹地说。
婉儿屹立在崎岖陡峭的山崖上,焦虑的目光注视着前方的海滩。
小径的一端连着卫所,另一端通往她的秘河。
不久后,一个男子出现在岩石下方,轻啸一声,对她双臂交叉举了两下,她立刻发出柔和的欧鸣,并向他挥挥手,那男人随即消失在海滩上。
太好啦,信已送到!她安心地跳下岩石,沿着小径向卫所走去。
下午在集市上,一个认识她的外岛渔民找到她,说有几艘倭寇战船在古浪滩附近出现。她立刻派人向官府和蓝庄报信,刚才那人就是她派去官府报信的。
这是个重要情报,她本想亲自告诉郭逸海,可是想到这几天都没看到他,而且他那天也说得很明白,不许她再以“飞鹰”的身份活动,因此她不想激怒他,弄得两人之间关系紧张,才派信得过的人去报信,希望他会有所防备。
唉,逸海,你到底在想什么?
看着寂静的山林,她轻声叹息,真的搞不懂他为何宣称要娶她,之后又再也不理她?难道他那样做是想侮辱她?还是为了表达对她的不信任?
她已经明确地告诉他,她爱他,愿意为他生育孩子并陪伴他,可他竟对此没有什么反应,难道他不再爱她,不再喜欢她了吗?
这几天,她有很多次想去找他问个清楚,可是又怕听到肯定的回答。
另外,她也想知道他打算如何处置蓝大哥和“飞鹰”。
这几天蓝庄所有的人,包括蓝大哥在内都人心惶惶。虽然自正德年起,朝廷的海禁略有放松,但仍严禁私造双桅大船出海贸易。因此,他们很担心郭逸海会紧揪住他们不放。
带着难解的忧虑和疑问,她走进了卫所。
本想像往日那样沿着回廊转入后院,但看到郭逸海和父亲及几位军官,正在中庭石桌边说话,个个脸色沉重,她立刻想到自己的报信起了作用。
怀着好奇和关切,她在屋檐的阴影不停下脚步。靠着廊柱倾听。
“倭寇活动频繁,与永宁湾战事有关,我们必须清理河道,扫清倭船,然后守住这里、这里,还有这个岬角……”
郭逸海身体微微前倾,正就着桌上的灯烛,指着海图说话,这是自三天前的晚上,他突兀地宣布要娶她后,她第一次见到他。
月光和灯光在他脸上投注了艨胧的光影,让他显得格外高大英挺。她痴迷地注视着他,尽管他这几天来对她的态度让她生气,可她仍然深爱着他。
忽然,一个声音将她混乱的思绪打断,把她的注意力拉回院里的石桌前。
“那样太被动,卑职认为我方战船该主动出击,将倭寇逐出海,在海上收拾他们!”一个将军粗声大气地说。
“正是。”她父亲也表达了意见。“拒其于万里之外,方可保四方安宁。”
当即又有人附和。但郭逸海仍凝眉沉思,看起来不太赞同。
“倭船以速度见长,逐之末尽,去而复来,此法不妥!”没有细思,这话便从她嘴里脱口而出,她缓缓从廊下走出。
看到她,崔指挥使脸色一沉。“婉儿,这是军事会议,你插什么嘴?回去!”
听到父亲的喝斥,她顿然醒悟自己不小心将这里的讨论,当成了她的“飞鹰”密会,不由大感尴尬。她想离开,可是想到刚才听到的错误建议,她又希望给父亲一个忠告。
“让她说完!”郭逸海低沉地说,并转向婉儿。“把你的想法说清楚吧。”
崔大人本来还想反对,但见郭逸海面色不豫,只好沉默不语,将目光盯在女儿脸上。“郭将军让你说,你就说吧,但此乃军务大事,休得胡言!”
郭逸海很不满他对婉儿的态度,但隐忍未发,侧身让婉儿走近,提示道:“我们在讨论如何布防以抗倭,若有什么看法,你尽管说。”
婉儿点点头,暗自感谢他对她的支持。
她看看海图,说:“倭贼来犯多以战船随行,船型细长,移动灵活,杀掠抢劫后急速离去。因此如果逐敌于海上,我朝战船难敌其速。而且泉州湾多礁石岬角,灵活轻快的敌船容易循狭道而去,所以如果想要消灭倭寇,尾随追逐断不能成。”
“婉儿小姐的说法有理,但若不能追逐,该如何擒之灭之?”一位将军质疑。
崔大人脸上的怒意终于消失,诧异的目光扫了女儿一眼,平板地说:“水师可在沿海包围他们,诱敌深入,像捕鱼般将其尽收网中。”
听到父亲的话,婉儿感到既惊讶又开心,这是父亲第一次接受她的意见。尽管他没有明确地说出来,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郭逸海也在这时给予了肯定。“没错,婉儿的建议很好。我刚才说清扫河道,扫除倭船,就是要断其援军和退路;在这几个地方部署战船,则是为了包围他们,一旦倭寇进入,即四方合围,让其退无可退。”
“如此,咱们的弓弩兵也可以派上用场了。”
“海上之战无他术,大船胜小船,大铣胜小铣。倭寇与我们相比,除了船速快之外,别无其他,反而我们有大船,有大铣,所以此法可行!”
听到各位将军的意见渐趋统一,话题转向具体用兵的细节时,婉儿知道自己该退下了。
她悄悄沿着黑暗的走廊返回后院,心里充满了快乐。
这个战术是她带着同伴们与倭贼周旋时逐渐形成的,可惜可用的渔船和兵器有限,她无法付诸行动,而今有宫府的大船火炮,她相信这个战术一定能奏效。
夜里,婉儿忽然清醒过来。
床帏大开,可她分明记得入睡前,翠云把它放下了。
难道是翠云进来了?“翠——”
“别喊。”身边垂叠的床帏边,突然伸出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抱住。
熟悉低沉的声音令她欣喜,她回抱着他,将他高大的身躯拉坐在床上。
“逸海,这么晚了,你为何还没睡,跑到这里来?”她惊讶地问,从窗外的月色看来,此刻应该己过了三更。
“睡不着,想来看看你。”他亲吻她的面颊,声音显得模糊。
“如果知道你想看我,我会不睡觉,等着你。”她抚摸着他轮廓分明的面庞。
“不必那样,我不想打扰你休息。”
“没关系,就算我睡着了,梦里也全是你。”
“真的吗?”他凝视着她含情脉脉的眼眸,意志承受着艰难的考验。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来看她,可他无法克制想见她一面的强烈冲动。
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知道他该离开,可他的双足仿佛被钉在了这里。
当她依偎在他怀里,他知道自己绝不能抚摸她,无奈他的双手自有其意识,搂在她纤细的腰上,抚过柔软的背脊,攀上细致的颈项,探入了她浓密的长发中。他警告自己不能亲她,但他的心引导着他的嘴,寻找着渴望的路径,直抵她甜蜜的樱唇。
“婉儿,我好想你!”他发出一声颤栗的喟叹,紧紧攫住了她。
如风暴般的激 情席卷了他们,激 情的火焰令他们融化在彼此怀中。她忘记了大家闺秀的矜持,他忽略了自幼恪守的礼数。一此刻,他们只想把自己嵌入对方的身体里,从此两人永远不再分开。
她用力抱着他,她柔软的唇为他张开,汲取着他的爱。
她发出一声颤抖的呻吟,郭逸海才忽然从情焰欲火中醒来,发现他们正紧紧相拥着躺在床上,两人都衣裳凌乱。
她的双颊通红,眼腈晶莹闪亮,唇边漾着娇媚的笑靥,而他的双手,正钻进她衣裳底下,爱抚着她丰满的娇躯。
他僵住,惊讫自己的首次失控。
“逸海——”
她轻轻地喘气,手指温柔地摩挲着他的手臂。这样的碰触令他疯狂地想再次将她拉进怀里,压在身下。
他抓住她的手,将它轻轻放回床上,并抽身推开,拉好她的衣服,沙哑地说:“我最好把这一切,留到我们的新婚之夜。”
她不解地看着他,直到看到他整理身上的衣服时,才脸红心跳地想起他们刚才那疯狂而美好的一幕。可是尽管羞涩,她仍然想回到他的怀抱。
“别走,我不想你现在离开。”她焦虑地喊他,害怕他就这样走掉。
他看着她薄如蝉翼的亵衣,皱眉道。“我的定力,恐怕没有我以前认为的那么好。”
她害羞地拉紧衣服,说:“我可以去加件衣裳。”
“算了,别麻烦了。”
“那你坐下。”她拍拍床沿。
他看了看她殷切的小脸,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坐下了。
她开心地笑道:“别害怕,我不会扑到你身上。”
我怕我会。他心里想,回她一个僵硬而克制的笑容。
“你们最后决定如何对付倭寇了吗?”她问。
他回答道:“是的。”
“要包围他们?”
“没错。我很感谢你,如果光是我的建议,恐怕很难说服他们,让所有人都赞成这个战术。”
“我没做什么,只是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是“飞鹰”的实战经验吗?”他问,恢复轻松自然的神态。
她点点头。“可以这样说。”
虽然她没进一步解释,但他明白她以前一定尝试过,但碍于人力、配备有限,而没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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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情郎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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