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冬天特别冷。
但是再冷,也比不上曾恋暖的无情还伤人。叶炽旸心里想着,同时绝望的看着坐在对面正在喝茶的女人。
这个女人留着及耳的鬈发以及覆眉的刘海,微圆的脸蛋配上那双微带慵懒的黑眸,整个人可说是甜美的化身。
这样的女人是他的女友,曾经他以为自己可以跟她携手一生,但现实总是残酷的,就在他还作着美梦的时候,也面临着许多大学爱侣毕业即分手的命运。
可是,即使是女友人正坐在他对面,冰冷的说着要分手的话语,他还是有种恍若身在梦里的朦胧感。
“所以,”叶炽旸清清喉咙,再一次确认,“你要分手?”
曾恋暖一愣,抬眼望着他,微皱眉头,之后顺手撩起刘海,“不然,你要等我?”
“不然咧?你有问过我吗?”他的手在桌下握着拳,遏止着想要大吼的冲动。
这个女人,明天要出国了现在才告知他,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唔。”她微敛双眸,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茶杯边缘,执起杯子喝着。一想到出国以后恐怕喝不到这么好喝的水果茶,她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涩,离情依依的说: “国外的水果茶不知道有没有台湾的这么好喝……”
“曾恋暖,你是找我出来谈分手还是喝茶的?”叶炽旸瞪着对座的她,冷冷的问。
曾恋暖迎上他燃着怒火的眼眸,慢条斯理的说:“都有。”在他发火前,她又说:“现在不是在跟你谈了吗?这么生气。”
“是人都会生气吧!”
她鼓起腮帮子,微嗔地望着他。
叶炽旸深吸口气,让胸腔里灼烧的火气稍稍降温,强迫自己冷静的面对她。“所以你本来是想教我等你吗?”
“不,我没想过要你等我,我想的是直接分手。”曾恋暖的直言不讳在见着他明显受创的眼神时和缓了下来,她一顿,轻叹口气,“因为,虽然我很任性,可是我不能在这上头任性,我知道的,这一出去,变数太大了,要你等,我过意不去。”
“所以,我们交往这么久,换来的就是你要出国,而我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下场?”叶炽旸叹口气,望着她将两人份的水果圣代吃光。
就是因为她一直是平常的样子,他才会不知道她偷偷地考了出国考试、偷偷地办好了护照、偷偷地申请了学校、偷偷地……
曾恋暖眨眨眼,伸手握住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我想说的,可是我们最近都没有什么机会见面。”
是了,他忙着他的驱魔人生涯,忙着打工赚钱养家、养弟弟,忙着上课,就是忘了忙着顾及她的状况。就是因为她戏演得太好了,他才会一忙就粗心忽略了她在背地里干了这些事。
“所以错的是我?”叶炽旸不由得感到一阵心酸,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是我太忽略你了?”
“当然不是,你有你的理想,我很支持你,可是……我希望你也能支持我实现我的理想。”她又叹口气,“需要走到分手这一步,我也很痛苦的。”
“我看不出来你有一丝痛苦。”他面无表情的抽回手,点了根烟,没有抽,讽刺地看着她再吃下那一大块蜂蜜松饼。
“不然你要我哭给你看?”曾恋暖舔去嘴角沾上的奶油,疑惑的问:“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不能好好谈,一定要用那么激烈的手段吗?”
“我并不是要你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只是想知道我在你心目中到底在哪个位置。”
曾恋暖闻言一愣。
沉默良久,盘子里的奶油随着蜂蜜融进了渐渐变凉的松饼里。
“你没想过要留下来吗?”叶炽旸还在作最后的挣扎,她明天就要出国了,他现在在这里要她放弃有什么用呢?
曾恋暖抿去唇上沾到的糖霜,微皱起眉,放下吃掉了一半的泡芙。“那是我的理想……过去我一直为这个理想奋斗,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我不想放弃。”
“你的意思是说,为了你的理想,连我都可以不要了?”他实在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知,从认识她开始,他就知道在她的心里,他的排名可能连桌面上的甜点跟水果茶也比不上,但是他还是很希望两个人可以就这样走下去。
没有大风大浪,没有刻骨铭心,即使平淡也是幸福。
他不由得怀疑她是不是报复他平日没有好好地善待她,没有像爱情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样,为了爱她什么都可以不顾;更怀疑她要出国只是借口,其实她早就移情别恋,有了新的男友,甚至是女友……
这些怀疑,全都梗在叶炽旸的喉咙里,因为他知道这些叫无中生有、叫胡思乱想。他了解她,即使她现在让他感觉很陌生,他还是选择相信她,所以,当她说为了出国一圆梦想要分手,他也只能徒劳无功的想挽回些什么。
曾恋暖没有回答,但她的表情与眼神都在说明了他确实是她随时以为了理想而抛下的人。
叶炽旸喝了口水,想借着水的滋润来吞下卡在喉咙名为伤心的尖刺。
半晌,她扬睫偷偷看着对座神情紧绷的叶炽旸,轻叹口气。“可是我一出国去,快则三年,慢则五年,搞不好还会因为表现好而被延揽,然后就拿到居留权了……”
“所以咧?你一辈子都不回来了吗?”
“也许我会直到七老八十才回台湾,这样你也要等我?”
叶炽旸将自己的绝望随着微颤的心跟着叹息逸出。“我明白了。我知道我一直很忙,但是我的家境你也知道,我没办法不打工赚钱,弟弟又还小……”
“这些我都知道……”
“可是,我不是没有手机,也不是真的都找不到人,课,我还是会上,你要说,大可以找到机会跟我说;是,我是忙,但是我再忙也没忘了传简讯跟你联络感情,可是你呢?”叶炽旸的胸口痛到他必须将头仰高,不让痛楚化为声响呻吟出来。
“我也在忙啊……”她极小声的说。
“所以你也忙到明天要出国,今天才跟我说要跟我分手出国去?”他忍不住愈说愈大声,旁座的客人们已经有人被他的嗓门吸引,目光频频往他们这里看。
“我也是考虑了很久,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在国外会发生什么事,我也没把握你以后不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孩,与其这样惶惶不安的出国,我宁可……”
“那你有没有想过要试着跟我远距离恋爱?”叶炽旸望着被他逼出真正想法的她,憎恨的负面情绪宰制着他,但他又恨不了她。
曾恋暖又为之语塞。
“很好,没想过。”叶炽旸忍不住重重吸口烟,再朝一旁吐出烟雾,“你就这么独断的决定所有的事,然后教我接受吗?”
曾恋暖吞吞口水,不安地拿过一旁的水杯啜了口。
看着她心虚的模样,叶炽旸忍不住大吼一声,“告诉你,我死也不分手!”
说完,他把裤袋里的零钱跟纸钞算出足够的力量往桌上一拍,头也不回的离去。
那年,他大二,曾恋暖大四。
结果,他们也不是真的没有分手,总之她人隔天就飞到国外去留学,从此音讯全无,他还是继续当个忙碌的学生,上课、打工、驱魔、养弟弟。
日子和过去没有什么不同。
都八年了,这个女人现在竟然要回来了。
要回来了,要回来了……
叶炽旸烦得肩颈僵硬,躺在床上无神的盯着天花板,数着天花板的图样转移注意力。以往他累过头睡不着,用这个方法总是可以在一分钟内睡去,但是今天这个方法失效了。
那个女人一定没想过,她只是寄封写着短短五个字的信,会毁了他这八年来苦心经营的平静生活吧?
外头传来弟弟与女友的谈笑声,他这下睡意全消。
“哇,这个好好吃喔!”
说实在的,自从弟弟交了女朋友,他生活的重心顿时少了一个,让他有些不习惯,甚至感到寂寞,这种感觉当然不是什么暧昧、乱伦的情愫,而是一方面他为弟弟高兴,一方面又颇为妒嫉他的生活开始步向圆满。
当然,自己一个人过也没什么不好——只要曾恋暖这个女人不要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了消息——真的,没什么不好。
“你又贪吃了,留一点给我啊,也留一点给客人啦!”
叶炽旸在房里听着外头的对话,微微一笑。杨惟妮教训弟弟的感觉,很像他们的母亲还在时餐桌上常常出现的情况。
“这道菜是我最爱吃的耶。哎,客人啊,你不知道,我哥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根本就是一个完人,不过我真的没听过你耶,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对方的声音,叶炽旸听不真切,但是很明显,家里有第三个人在。
有客人?
这个疑惑掠过叶炽旸的脑袋,但没有停留太久,料想也许是杨惟女妮或是叶闇月的朋友来访,他们两人跟林妍馨这个小妹妹一样,都交游广阔,偶尔他们会请朋友来家里坐坐,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喔、喔,可是啊,我哥很少跟人往来耶,你跟他不会是在教会认识的吧……”
叶闇月的声音小了些,因此叶炽旸没有再听到接续的话。
本来没多想的他,突然发觉那些谈话的内容似乎是针对自已的。
难道是他的朋友?
叶炽旸坐起身,侧耳聆听房外的对话,但是叶闇月和那个人后来的谈话声都没再传进来。
他哪来的朋友会让老弟这么殷勤?叶炽旸抱着疑惑打开房门,走出房间,想看看是哪个朋友来访。
那一瞬间,他后悔开了房门。
餐桌上谈笑的三个人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背对着他的女子,是化成灰他也认得的人。
“来来来,这个太好吃了,你一定要吃吃看。”
叶闇月夹起菜就往客人的嘴里送,那位客人也没有丝毫扭捏地张嘴就吃。
“是说我觉得你可以跟我哥租房子或店面,不是我自夸,我们家的房子地段都很好呢!”叶闇月顿了顿,没说那些地段极佳的房子都是因为发生了某些“事情” 而被老哥贱价收买的。“既然你是回业创业,更应该找个好地段是吧?”
“当然啰,叶小弟你真上道。”
那位客人亲切而且没有隔阂的与这对情侣谈笑,没有发现身后有一团低气压形成,正往他们这里快速移动。
“啊,大哥,你醒啦?要不要一起吃饭?”杨惟妮发现叶炽旸走了过来,于是笑问,但她的笑容忽然僵在脸上,因为她清楚看见他阴沉的脸色。
“老大……呃……”叶闇月与杨惟妮对看一眼,都不明白大哥怎么会突然如此,但是拥有极佳直觉的他,连忙示意女友把菜夹入碗中,然后快闪。
“咦,你们怎么都走了?”客人还吃得津津有味,压根儿没有察觉身后的人型低气压,直到发现叶闇月与女友一溜烟的消失,才后知后觉地回头一看。
气氛瞬间凝结。
几秒后,她仿佛浑然未看见叶炽旸阴沉的脸色,优雅地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嗨!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个头。
叶炽旸此刻的心情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燃烧都会烈焰,但他十分明白,跟这个女人生气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
他强压着怒意坐到离她最远的座位上,与她大眼瞪小眼,而她这时才似乎后知后觉地“看见”了他难看的脸色,眨着那双黑白分明,上了淡蓝色眼影的眼眸笑笑地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叶炽旸也在等她开口,但他很清楚她的肢体动作透露出的讯息,于是他深吸口气,语气不佳的问:“你来干嘛?”
闻言,曾恋暖流转着闪动慧黠光芒的眼眸,不解地望着他,“你没收到我的信吗?”
提到那封让人大发雷霆的信,叶炽旸心头火气更炽。
“我、要、回、来、了,”他额上青筋暴突,咬牙扳着手指头数,“你说这五个字叫‘信’?”
“是啊,我用信纸写下要给你的讯息,包含着我的心意,装进信封,投进邮筒,飞越千山和万水,交到你手上。”她的笑容好似蜂蜜一般甜美,“我相信你一定会收到我的心意。”
“我没收到。”叶炽旸冷冷的讽刺。
“欸,我所有的心意全都包含在那几个字里了,我相信你一定收到了,只是不肯承认,别这么小气嘛!”她笑容灿烂,丝毫不受他冰冷的瞪视所影响。“嗯,炽旸,你的厨艺真的很好耶,真的好好吃喔!”她抬头看着他,目光流转着款款深情,补充了句,“为了不犯下同样的错误,我这回特别提醒自己,一定要写信通知你。”
听见她唤着他的名字,叶炽旸心头一颤。
很久没有人叫他“炽旸”了。
一般人通常唤他叶先生,熟一点的如林妍馨、白昀易、蓝妙凡这些人叫他叶老大或是旸;弟弟跟他女友杨惟妮则叫他大哥或是老大,除了死去的父母,唯一唤他名字的就只有曾恋暖了。
他不由得想起以前交往的时候,她总爱在跟他说话时叫他名字,好似不论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只要唤着他的名字,就能拥有好心情,又像是要将他的名字刻在心上永不遗忘般的唤着。
然后,他又想到八年前那个冬日,她很平常的吐出一句“分手吧,炽旸”,将他从天堂打落地狱……
当叶炽旸几乎要在往事中沦陷时,却看到曾恋暖眼角隐隐闪过他熟悉的贼意,他突然从将被捕获的感觉中乍醒,用力一拍桌子。
“那叫便条!随便哪个公司的总机小妹写的留言都比你写的长!”
曾恋暖被他吓得一愣,然后粗鲁的挖挖耳朵,“哎呀,反正你都收到了,便条跟信不也一样吗?”
他就知道,这女人根本满脸胡言乱语。
“你来干嘛?”叶炽旸又问一次。
“找你啊。”
“我记得我们已经分手了。”他沉着脸色望着他。
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残酷的痕迹,除了原本的鬈发变成了长直发,有刘海变成没刘海,甜美的模样多了利落飒爽的气息之外,她几乎没有什么改变。
曾恋暖,这个刻在他心版上八年磨不去的名字。现在她人正坐在他家的餐桌前,吃着他煮的饭菜,他却打从心底有种想拿菜刀杀人的冲动,但他却分不清楚这样的冲动是因为她一点也不像已经跟他分手的模样,还是因为刚刚弟弟喂她吃东西时她没有拒绝。
“啊?”曾恋暖一愣,夹菜入口的动作一顿,“我们没有分手啊!”
叶炽旸一愣,“什么意思?明明八年前你硬要跟我分手,你现在这么说是怎么回事?”
“可是……”曾恋暖微蹙起眉,苦恼的神态柔弱可人。
“可是什么?”
“你不是说过你死也不分手吗?”她嘟起嘴,娇声装可爱地反问。
她这么一问,让叶炽旸想起八年前分手那天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他不认为她是个会把气话与誓言弄混的人,但是他又忍不住想,要是要是这八年来她的心有所转变了呢?她真的当他们没有分手,所以才回来找他?
“我看你也没有死,那不就是没分手啰。”
她这话将叶炽旸心里仍犹抱着的策薄希望掐死,他又气又恼的吼道:“你的意思是教我去死吗!”
曾恋暖无辜的看着他,还是嘟着小嘴说:“怎么可能,你死了,我不就成了未亡人?”
去他的未亡人!
叶炽旸深吸口气,烦躁的点起一根烟,别开脸瞪着流理台上的刀架,像是挑选着用哪把刀杀了她比较省事。
好一会儿后,他整理好心情,才回过头来面对她。“明明是你为了你的梦想硬是要跟我分手,结果反倒拿我说过的话来堵我。你好好的国外不待,回台湾干嘛?”
曾恋暖的响应十分小声,微弱似蚊鸣。
“什么?”叶炽旸很有耐心的再问一次。
“我是个锁匠。”
“我知道。”就是为了当锁匠,所以他被她抛弃了。“所以呢?你该死的回台湾干嘛?”
“打钥匙啊!”曾恋暖理直气壮的回道。
叶炽旸原本满心的怒火,被她这么一闹,顿时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他瞪着她,复杂的情绪最后只化为一声轻叹,“很好,你去打你的钥匙,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可是……”
“可是什么?”
“我没地方去啊,我回台湾后唯一可去的地方只有你这里。”曾恋暖眨眨眼笑望着他,眸里的情感像是两人从来没分开过,毫无隔阂一般。“你知道的,都八年了,当初我离开台湾时,东西该卖的都卖了,该丢的也都丢了,现在我回来,唯一还在的就是你了,我不依靠你,又该依靠谁呢?”
她这话说得既无助又无依,但叶炽旸听了却更加火冒三丈。
“我这里不是难民收容所。”
“我也不是难民,我是你的女朋友呀!”曾恋暖微微一笑,表情柔和且充满情感,“我们这么久不见,你不觉得我们更应该住在一起,好好的拉近这八年的差距吗?”
“我们已经分手了。”叶炽旸压着心底正剧烈燃烧的火气道:“如果你不知道意思,麻烦你去翻翻字典,查查什么叫‘分手’。”
“炽旸,你又忘了,明明是你说死也不分手的,所以我这八年来在国外没有一天敢乱来,就是怕你知道了会难过,现在我回来了,你却一点也不开心,真是伤我的心啊!”曾恋暖笑容不改,好似不知道自己正踩在一只随时会爆发的喷火龙头上。
“我开不开心不用你管。”叶炽旸双手按着餐桌边缘,克制着想翻桌的冲动。
“唉,你最近是不是没有睡好跟吃好啊,脾气变坏了。”曾恋暖轻叹口气,心疼的说。
这个女人到底回来干什么的?为什么过了八年才又出现?她在国外混她的,他在国内过他的,两人早就已经是阳关道与独木桥了,为什么她要回来?
这个疑问直在叶炽旸心里打转,他正要开口赶她离开,这时,一个天外飞来的念头让他冷静下来。
难道她在国外过得并不好?
这个足以乱了他的理智的想法马上被否决。
怎么可能?曾恋暖是一个就算被丢在狼堆里,都可以跟要吃了她的狼做朋友的人,怎么可能在国外过得不好?
那么,她有可能在国外惹了什么麻烦事……这个想法让他压抑不住纷乱的心情,不由得担心起她来。
他打量着把桌上的菜全数扫进肚里,正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的前女友。
以他对她的了解,过去交往的时候,她有事瞒着他时就会开始使出“东拉西扯”这一招,把话题拉得老远,模糊焦点的本事比起电视上的名嘴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样子,经过八年,她的功力更上层楼了,想从她嘴里套出事实,除非她自己肯说。
但是那又如何?叶炽旸的理智马上夺走发言权,敲着他的脑袋,要他清醒一点,不断的告戒他,他们两人已经分手了,而且他最近的麻烦已经够多,不该再揽麻烦上身。
但是,理智与情感的拔河,最后还是情感得胜。
叶炽旸轻叹口气,冷冷地道:“算了,我让你住在这里一个礼拜,你得尽快找到落脚处。”
“才七天,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女朋友?”曾恋暖抗议。
“不然你想怎样?”
“我当然是想住久一点!我们也好弥补这八年来的空白,不是吗?”她甜甜地笑道。
“我不需要。”叶炽旸面无表情地拒绝。
她没有响应他的拒绝,只是一径地朝他笑,笑得他心烦意乱地起身。
“你的行李呢?”
“在那里。”她指指玄关。
叶炽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行李袋与工具箱孤零零地躺在玄关的地板上。
“其它的什么时候到?”
“什么其它的?”曾恋暖走过去拿起行李袋与工具箱,听见他这样问,于是反问道。
“你其它的行李。”叶炽旸也不是不了解她,她既然做得出写信不写收件人光写地址这种事,就做得出把她八年来在国外累积的物品打包,收件地址全写他家这种事,而且他也没有把握七天后自己真的会狠下心要她搬走——如果她真的像她说的那样身无分文,走投无路的话。
“没有其它的行李啰,只有这样。”曾恋暖笑嘻嘻地说。
叶炽旸挑高眉,目光在她身上那套价值不菲的名牌洋装溜转了下,最后回到她脸上,等着她进一步说明。
“我在国外都住宿舍的,宿舍里什么都嘛有,我干嘛还花钱买啊?”
“嗯。”叶炽旸不置可否的应了声,转身往屋子的另一头走去。
“等等我啊!”曾恋暖上前挽住他的手臂,但马上被他甩开。
她不以为意,锲而不舍地黏上去,叶炽旸甩开她几次,她就再黏上去几次。
最后,叶炽旸甩得自己心烦,只好任她挽着。
算了,反正只是挽着手臂,不会少块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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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的太阳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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