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晓音一进门就看见王妈在客厅哭,还不时拿面纸拭泪。
“王妈,妳……妳怎么了嘛?为什么坐在这儿哭?”她也在沙发上坐下。
王妈一见是祈晓音,哭得是更伤心了。
“妳别只是哭啊!快告诉我究竟怎么了?有人欺负妳吗?”
王妈啜泣着:“老爷……老爷他……”
“我爸他怎么了?快说啊!”祈晓音着急地问。
“他……他说要开除我,不再雇用我了,我究一竟哪儿做错了?我勤劳、爱干净,又不偷东西,只要是我分内的事,我一定会做好;先生死了,儿子在国外,如果不是老爷帮我,给我个事做,还让我住这儿,我一个老妈子怎么过下去?所以我一心一意要报答老爷的,结果他……他现在要我离开,连我做错了什么也不告诉我,我……”王妈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王妈,妳别这样,我爸他——他一定是又心情不好,随便说说的,搞不好他根本就喝醉了,妳不要当真嘛!”
“不!老爷他很冷静,也没有喝酒,所以我知道他是真的要叫我走。他还——他还跟我说对不起。”王妈擦着泪:“小姐!妳说我该怎么办?我根本没地方可以去了。妳替我求求老爷,就算是没有薪水也不要紧,让我留下来,让我留下来吧!”
“别乱想,爸——他不会在乎妳那一点薪水的。他人呢?我——我去问问他为什么要辞掉妳,妳放心,我会努力劝他改变主意的。”祈晓音其实很害怕面对父亲,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不去怎么行呢?王妈照顾这个家好些年了,真的是尽责又勤劳,父亲却说要辞了她,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
“老爷在书房。”王妈拉住祈晓音的手:“小姐!妳一定要帮帮我,求求妳!”
祈晓音安慰地拍拍她的手,然后往楼上走去。
书房的门紧闭着,里头静悄悄地一点声响也没有,就连她敲了门,也不见有人回答,于是她慢慢推开门走了进去。
祈国豪动也不动地趴在桌上,祈晓音一看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爸!爸!”她有些激动地喊,幸好父亲慢慢抬起头,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妳在这儿做什么?”祈国豪面无表情地问。
“我——我敲了门,可是您没听见。”
“哦?我大概是睡着了。妳——是不是为了王妈的事来的?”
她点点头:“爸!您——为什么要辞掉王妈?您一定不是认真的吧!”
祈国豪叹气:“王妈她——她人呢?”
“她正在客厅哭得很伤心呢!爸!王妈只有一个人了,也没有亲人在台湾,您要她到哪儿去?而且她在我们家这么多年了,一直很尽责啊!为什么要赶她走呢?”
“妳别管这么多,我当然有我的理由。不过妳说的我也明白,王妈的确做得很不错,要她走,或许真是太残忍了。”祈国豪苦笑,眼里有着落寞:“让她留下吧!当我早上没对她说过那番话。”
祈晓音高兴地说:“我马上去告诉她,她一定很开心。”
祈国豪挥手要她出去。
书房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虽然以往他经常在此办公、阅读,也都是独自一人,可是却从未感觉如此孤单、如此寂寞。他也希望晓音能陪陪他,即使只是几分钟他都期望。但他深深明白他们父女是没有什么共同话题的。
不可否认,与妻子离婚曾重重地打击了他,到了现在他仍认为女人是可恨又可怕的动物。晓音在破碎的家庭中长大。先跟着母亲,然后跟着父亲,同样是没有温暖的冷酷世界,这让她变得沉默而且叛逆。
他的前妻是个自私、不懂爱的人,而他呢?他也是吗?否则为什么残忍地长期忽略身旁的女儿?而晓音又是多么容易满足啊!不过是简单地和她谈了一次话,似乎就可以让她忘却了这么多年遭受的冷落。
祈国豪无力地感叹着。
为什么?为什么呢?
晓音长得如此像她的母亲,却找不出一丝一毫他的影子?
口 口 口
“老天,看看妳打的这封信,寄得出去吗?错误一大堆。我不是说宁可速度慢点,也要力求正确吗?已经第三天了,怎么妳老学不会?”周伟民暴跳如雷地指着柯文文叫。
柯文文竟已渐渐习惯了。就像罗亚怡说的,他除了说话苛薄些以外,真的可以说是很不错的上司。他给她很多时间学习,虽然有错误发生时,他总是像现在一样不客气地对她叫骂;但等他情绪一稳定下来,又看见她委屈地低头不语时,总会无奈但很诚心地向她道歉。所以她工作的这三天,几乎已明白该如何和这位上司相处了,只要认真做,不顶嘴,经得起骂,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果然不过是三十秒的时间,周伟民已经叹口气,对她说:“很抱歉!柯秘书,刚才我不应该这么大声对妳说话。”
“不!我有错,受到责备也是应该的。很抱歉我的学习能力这么差,我——我马上再重打一次。”没错!姿态放的越低就越没事。
“请妳不要这么说,既然我答应给妳机会学习,就应该耐心地教妳,偏偏我这个人又没什么耐性,时常会忘了基本的礼貌。”
柯文文笑了笑:“这也是人之常情啊!以前学姊做得这么棒,现在换了我这样笨手笨脚的,难怪你会受不了。”
“她也是一步一步慢慢来才有今天的成绩,没有人一开始就能立刻成功的。妳放心,我也会把妳调教成一位像罗姊一样的好秘书。好了!把信重新打过,慢慢来,不要再有错误了。”
“是!总经理。”柯文文点头。
“我要过去董事长办公室,有电话替我接过去。”周伟民说完便出去了。
阿文文松了口气。不知怎么了,有他在时就觉得办公室变得好挤,呼吸不到新鲜空气。
拿起信准备重打,忽然想起自己还未和南部的父母联络呢!离婚这么大的事,爸妈若从别处知道了一定会很担心。是该打电话回去了,总得好好对父母解释一下才对。
唉!恐怕这并不容易呢!
她叹气,开始专心打字。
方立帆正心浮气躁地等着祈国豪的电话。第三天了,已经到达他们约定的日子,祈国豪究竟肯不肯将房子卖给他?如果他同意,那就没问题,万一他拒绝呢?其实他也明白自己是花再多钱、再多心力都得买回房子,但他可不愿意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一直提高价格。若让祈国豪知道他的决心,恐怕他真要以天价才能完成父母遗愿了。
“董事长!”罗亚怡站在他面前:“事情都办好了,我可以到隔壁看看我学妹的适应状况吗?”
方立帆点点头:“妳去吧!顺便替我叫周伟民过来。”
“不用叫啦!”周伟民推开门进来:“我就知道你会找我,这不是来了吗?”
“总经理!你进办公室之前应该先敲门。”罗亚怡微笑着说。
周伟民挥挥手:“去教教妳郡位学妹吧!让她正正确确、一字无误地把我要的那封信打出来。”
罗亚怡出去后,周伟民在椅子上坐下,拿起报纸翻着,边说:“姓祈的还没打电话给你?”
“没错!”方立帆没好气地说:“那家伙一定又想提高价码,我才不会让他如愿。”
“是啊!不过你不该这么急,装装无所谓的样子嘛!像你这样三天两头打电话去,他又不是白痴,会看不出你的意思?反正他的财务情况这么糟,而那栋房子也不可能卖得更好了,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话是这么说,可是等了这么多年,换作是你,你不急吗?而且事情就那样搁着,就像心中一块石头无法放下,谁保证不会夜长梦多?”
“老兄!房子在人家手上,你急也没用啊!”周伟民还是翻着报纸说。
方立帆瞪了他一眼:“不干你的事,你当然不急了。”
“别这么说,我也希望你快点卸下那个沉重的担子啊!”
方立帆冷笑一声,表示极度怀疑:“对了!新秘书怎么样?还可以吧?”
“哈,和‘旧’的差多了,你没看见我头发都白了一半?”
“别夸张成这样,让罗秘书知道了可不会饶你。谁叫你当初硬要和我唱反调,我说不适合你却偏要用,现在知道辛苦了吧!”
“嘿,你还好意思在这儿教训我?要不是你挖走罗姊,现在受苦的可是你耶!大老板。”
“好,好,不跟你拾杠了,没那个心情。”方立帆苦恼地看着电话机:“去他的,姓祈的那家伙究竟怎么回事?就算不肯卖也该打电话来说一声啊!”
周伟民忽然认真地看起报纸,对方立帆所说的话没有丝毫反应。
“喂,看什么这么认真?忽然话都不说一句的。”
周伟民抬头用很怪异的表情看看他,然后慢慢说:“你别等了,祈国豪不会打电话来的。”
“为什么?”方立帆皱眉。
周伟民将报纸递给他:“喏!你看看就明白了,人都死了怎么打电话给你呢?”
“死了?”方立帆叫道。
“不错!祈国豪已经自杀身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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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祈宅原本就是缺少欢乐,现在更是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王妈哭了两天还止不住眼泪,而祈晓音心中的伤痛更不知如何形容。盼望了这么多年,和父亲的感情似乎就要有些许改善时,却又发生这种事。究竟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死?
大家都说父亲是因为生意失败,负债过多才服药自尽,但祈晓音永远无法相信这是事实。在父亲身边这么多年,即使不像一般父女那样亲近,她却深深知道父亲是多么地努力于工作,再大的挫折都无法打倒他,他会为了钱财这种身外之物而自杀?
不,不会的,这一定是个意外。
虽然她想尽办法来说服自己父亲的死,绝不像外界所说的那样不愿面对现实,但她也无法不去想父亲最近一些反常的举动。难道……难道这一切早有迹象而她却疏忽了?
她抱起一只狗,哀伤地对牠说:“乐乐!爸爸最疼你了,他说只有你像有血统的纯种狗。其实你们也知道他不是有意要打你们、赶你们出去的,对不对?他只是……他只是心情不好啊!可是我们都没有体谅他,没有——没有试着去了解……”
她掉下眼泪,抱着狗儿失声痛哭。没有了,她再也没有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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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国豪丧礼结束的当天,祈晓音、王妈、方立帆、周伟民,以及张律师聚集在祈家客厅。
方立帆对自己为什么该在这里感到疑惑,他和祈家唯一相关的就是这栋房子,现在祈国豪死了,要买回房子恐怕又得再费一番工夫了。
周潭民是陪着方立帆来的,他对于祈国豪的律师坚持方立帆要参加遗嘱宣读感到奇怪,毕竟他们并无生意往来,甚至不算认识,莫非……是关于这栋房子?
张律师清清喉咙,开始说话了。
“各位!这份遗嘱是祈先生上个星期委托我帮他立的,由于很多企业家都有这样的习惯,当时我并没有多想些什么,没想到……”他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祈晓音,叹气继续道:“现在我大概地跟各位说一下祈先生名下的财产总额……”
那一堆数字令方立帆觉得无聊透了;继承者真是可怜,他看看祈国豪的女儿,唉!等债主上门时,那些遗产又能够做什么?恐怕还不够还呢!
“……祈先生在遗嘱内说得很清楚,方立帆先生是他的遗产继承人。”
方立帆听见自己名字时真的楞住了。
“我?我是继承人?”
周伟民也张大嘴,不明白这是怎么同事。王妈的表情和周伟民类似,唯一没被这消息所影响的只有祈晓音。或许她心里是很震惊,但表情却始终没变。
“张律师!这一定是弄错了。”方立帆站起来,冷静地叙述一个事实:“我和祈先生并无任何关系,没有理由继承他的遗产,您确定祈先生在立遗嘱时,他的……他的精神状况良好吗?”
祈晓音闻言,很快抬头,冷冷地说:“方先生,家父精神状态一向非常正常,我相信家父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你何不坐下听张律师说完?”
方立帆看着她,这个年轻的小女孩,难道她知道她父亲将将破产的事?否则这么大一笔财产落入别人手中,她怎么会一点也不在意?他看着她良久,然后坐下。
张律师又接着说:“祈先生的遗嘱完全是合法的,而你,方先生,你可以考虑一下;如果你放弃了继承权,那么遗产改由祈晓音小姐继承,但祈晓音小姐不可以将房屋出售,就是现在这栋宅子。”
周律民看了方立帆一眼,发现他脸都绿了。这也难怪,祈国豪那家伙也太阴险了,如果方立帆不替他收烂摊子,岂不是一辈子都买不回房子?而若是真要扛,也实在……太不甘心了。
“……而如果方先生接受了,祈先生名下的财产就属于你,包括这栋房子,但有两个附带条件……”
“请等一下,张律师。”方立帆打断了他:“我老实说吧!祈先生的负债远超过他所有的遗产,这件事……他可曾透露?”
“没有。”张律师答。
“那……他在立遗嘱时总是强调这栋房子喽?”
“没错。我问过他为什么,但他并未回答。”
方立帆深吸了口气:“那好!请张律师继续说明,我除了要负责替他还债外,还有哪两个附加的条件?”
张律师点点头:“第一条,你必须继续聘用王妈为管家。”
王妈在一旁听到,忍不住又哭了起来,祈晓音拍拍她安慰着她。
“这条我应该可以接受。第二条呢?”
“第二条,请祈晓音小姐也仔细听好。”
“请说。”祈晓音点头。
“第二个附带条件就是,方先生必须娶祈晓音为妻,终生照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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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立帆气冲冲地回到办公室,周伟民跟着进去,顺便使眼色要罗亚怡先离开,罗亚怡当然是点点头出去了。
方立帆一手用力拍在桌上:“去他的!姓祈的根本是神智不清才会立这样不合理的遗嘱。”
“我看未必喔!”周伟民懒散地坐在椅子上:“你想想看,他这遗嘱立得多漂亮,既可以还清负债,连女婿都找好了,就连一个管家,你看看,他不都安排的很妥当吗?”
“喂!你究竟是站在哪一边啊?我都快疯了你还有心情说风凉话。”方立帆一副想揍他的样子:“姓祈的一定调查过我的事,否则他不会这么有把握。如果我放弃的话,他女儿背那么多负债,一样没好日子过。”
“可是你会放弃吗?不会,对不对?恭喜你,老兄!你既可成家,又可完成父母的遗愿,这不是很棒吗?”周伟民笑嘻嘻地说。
“我看你真的是欠揍了。”方立帆捶了他一下,然后又愤怒地说:“真倒霉,这么不顺利。他……姓祈的他女儿根本还是个孩子,而我也不想结婚,一点都不想。再说如果我真想成家,有一大堆成熟妩媚的女性可以选择,为什么我必须娶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生?”
周伟民点点头:“这倒是!不过祈国豪也太夸张了,把自己唯一的女儿随随便便就交给一个认识不深的男人。”
“所以我说他根本是神智不清。”
“那你……打算怎么办?张律师还在等你的决定呢!”
“我也不知道。”方立帆叹口气:“其实我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机会,房子我是一定要收回来,可是要我跟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结婚,我——我相信我做不到。”
“想想最可怜的是他女儿,完全被当成没有生命的个体般摆布,她才是真的没有选择机会呢!不是得背上一大笔债务,就是得嫁给一个冷血……一个陌生人做老婆,真不晓得她心里是什么滋味喔!”
“我现在自己郡快烦死了,哪有心情管别人?唉!真希望我父母能告诉我该怎么做。”
“你父母说的一定跟我说的一样,选择有房子又有老婆的,一举两得。”周伟民笑着说。
方立帆瞪他一眼,没有说话,心情完全是乱成一团。虽然事情总是多变而无法尽如人意,但这回也变得太离谱了吧?一向冷静的他都不知该做怎样的决定才是对的,是要对不起父母,一辈子受良心谴责?还是要牺牲自己,对没有爱情的婚姻生活?
去他的,如果祈国豪还在,他一定狠狠揍他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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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王妈,妳不用再说了,我绝对绝对不嫁给我不爱的人。我不明白爸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定这样荒谬的条件?”祈晓音对父亲再度充满了心痛的恨意:“他根本不关心我,才会随便安排我的未来。”
“小姐!……”
“我的前半辈子已经够不快乐的了,难道下半辈子还没有资格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吗?王妈!妳不觉得爸这么对我太过分了吗?”
“可是——妳这样去找方先生……有用吗?”
“怎么会没用?他一定也不愿意娶一个不认识的人做老婆啊!”
“或许为了老爷的遗产,他会肯的。”王妈说。
“别傻了,妳没听他说吗?爸已经没什么财产了,还欠人家很多钱。不过没关系,我会继承这些债务,不用依靠那个姓方的。”
“妳只是个女孩子,年纪又轻,怎么可能……”
“王妈!”祈晓音沈痛地说:“我们已经没有人可以依靠了,必须学会靠自己,我情愿累死也不肯让爸的几个字决定我的一生。妳应该支持我,我会努力养活妳,还有我所有的狗,我一定会做到的。”
“小姐!……”王妈流着泪说不出话来,她依然不相信她们的生活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别再叫我小姐,我已经不再是了。”祈晓音坚决地说:“我现在就去找方立帆,妳放心,我会和他讨论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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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伟民带着祈晓音上了公司的最上层,方立帆就住在这儿。
他按了门铃,按得又急又响。
方立帆只穿着一件运动短裤来开门:“你在做什么?都快七点了还不回家。”
周伟民笑笑:“秘书太笨了,我只好加班喽!不过幸好我加班,否则祈小姐可就扑了个空。”
方立帆这才发现他身后还有个人影。
祈晓音?她来找他?
“请进。”方立帆对他们说。
祈晓音转向周伟民:“我希望单独和方先生谈。”
周伟民闻言也只好耸耸肩下楼去,反正她也不可能对方立帆“怎么样”吧!
方立帆招呼她坐,然后进房去加了件衬衫,顺便换上休闲长裤,还到厨房倒了两杯咖啡。
两人就这么坐在客厅里,气氛非常怪异。
终于方立帆开口:“妳——可是为了令尊的遗嘱来找我?”
“没错。”
“那么很抱歉,我还未做任何决定,恐怕妳是白跑了一趟。”他懒懒地说。
“不!这正是我希望的,我的出现是为了帮助你做正确的选择。方先生!请你放弃继承我父亲的财产,我父亲的负债应该由我负责。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家父之间曾有过什么接触,但他所留下的遗嘱对你而言太不公平了。如果我没料错,你——应该是为了我家那栋房子吧?”
方立帆很讶异,但还是平淡地说:“哦?妳为何这么猜?”
“从你和张律师的谈话,还有……你曾和周先生来看过房子。”
“原来妳记得。”
“如果没有原因,任何人在知道我父亲即将破产后,根本不会去考虑那么荒谬不合理的遗嘱。我想,那栋房子对你来说很重要,是不是?”祈晓音继续说道。
方立帆经过一番思索,终于点头:“不错,那栋房子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因此我必须慎重考虑令尊那可笑的遗嘱。” [小*说%之&家~独@家制¥作]
“那你可以放弃了,因为我绝对不会和你结婚,你也不能继承我爸的遗产,我说过那是我的责任。”
“很冒昧请问,祈小姐今年多大了?”方立帆似笑非笑地问。
“二十。不过我相信我们讨论的一切都和我的年龄无关。方先生,如果可能的话,我很愿意将房子卖给你,但既然我父亲已写明不允许,希望你能就此放弃。”
“妳认为妳有能力还清债务?”方立帆冷冷地笑着:“祈晓音小姐,或许妳并不真正明了那是个庞大的数目,而地下钱庄的残暴手段相信妳从未见过吧?老实说,我不以为妳有那个能力解决这个问题。相信我,我也不想娶个小女孩做老婆,那不合我的胃口,所以我还在想法子,寻找一些漏洞,毕竟我才是那个‘决定者’,不需要妳来告诉我该怎么做。如果没事的话,妳请回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祈晓音非常愤怒,却也只有起身离开。她在门口恨恨地对方立帆说:“我绝不要嫁给你。”
方立帆扬了扬眉,冷冷地说:“恐怕这得由我来决定了。”
祈晓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开门出去。
方立帆哼了声,正想把门关上,周伟民忽然出现在门口,还挤了进来。
“你怎么还没回去啊?”方立帆没好气地问。
“本来是要回去,可是想想要等到明天才知道结果,我一定整夜都睡不着的。”他嘻笑着:“喂,她到底来做什么?验货?”
“如果不想我把你打出去,就闭上你的狗嘴。”方立帆走回客厅,喝了口咖啡:“你是不是太闲了?老管别人的事。”
周伟民当然也跟到了客厅,而且大方地坐下:“老兄!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你就别吊我胃口了,快告诉我你未婚妻来找你做什么?”
“你再胡扯,总有一天我会修理你。什么未婚妻?她就是来告诉我她怎么也不嫁给我。老天!她还以为我非她不娶呢!”方立帆说得很不屑。
“哈!竟然也有人不想当方太太?看来你的男性自尊受到不小的伤害吧!”
方立帆闻言不由一笑。虽然不是每个女人都渴求他,但对他不理不睬、恶言相向的,祈晓音倒真是第一个。说来奇怪,当她用那种坚决的口气告诉他绝不嫁他时,他心里竟有一丝混合着不悦的感觉,难道真像周伟民说的,是自尊受到伤害?
“你究竟打算怎么办?可没有时间多想了。”周伟民终于正经地问。
方立帆叹口气:“老实说我也很烦恼,这种选择根本就太荒谬了,今天祈晓音又来找我,这——唉!我真不知道她干嘛要来,让我更加无法决定。”
“这跟她来找你有什么关系?”周伟民眼睛一亮:“难不成你……”
“你别再搅局了好不好?我不会爱上一个黄毛丫头。这整件事其实和她没有丝毫关系,只因为我非要买回房子,她便得嫁给我。先别说她老爸是不是神经病,她总是个无辜的牺牲者啊!如果她逆来顺受,不吭一声就接受我的决定那也好办,问题是人家都到了我面前,告诉我宁愿担下庞大的债务也不嫁给我,你叫我怎么办?放弃房子?还是不顾她的想法硬逼她嫁给我?”
“这还真是个难题。”周伟民喃喃道:“换成是我,我也头痛呢!”
“别说我舍不下房子,就算舍得下,真让她去背那些债务吗?像她这样的千金小砠,手无缚鸡之力,还一辈子也还不完。”方立帆说着,不敢想象祈晓音这样的小女孩会去从事什么高薪的职务来清还债务。
周伟民彷佛看穿他的心意,笑着说:“你担心她会出卖肉体?哈!难得你竟会替她想,她老爸可给你带来不小的麻烦呢!”
方立帆无奈地闭上眼睛。
老爸!老妈!事情非常不顺利呢!你们在天之灵,为什么不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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