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荒腔走板的婚姻,始于去年的一串错误。
原本应是企业财团王子公主的美丽姻缘,只因长辈们心怀两个字,而砸坏了小辈们原本可期的幸福:自私。
关奎恩在柏林爱乐来台演奏的音乐会上,愕然发现他转托长辈邀请的杜家三小姐玛云,竟变为她表姊芹芹。这才明白,自己托错人了。
「怎么了?」堂弟杰森疑惑耳语。
「不是她。」严重失策,感情布局实在不比商场布局。
「What?!」窃声怪叫。「那这个女的是谁?」
「她表姊。」
「杜小姐是不是不想来?」所以找姊妹淘当打手。
「我怀疑杜小姐可能根本不知道我有邀请她。」
表姊芹芹也不是不好,同样是家族刻意培养的下一代,姿色秀丽,但终究不是他想要交往的对象。
「你显然被人摆道了。」二叔与他漫步在高尔夫球场的果岭上,悠哉较高下。
「我已经事先调查过,杜玛云跟她姨妈很亲。她在日本念书的时候,也是姨妈负责关照杜家三兄妹的生活起居。」比娘更亲,他才会全权委托。
「但毕竟不是亲娘呀。」充满文人气息的二叔呵呵笑。「姨妈是姨妈,这姨妈可是别人的娘,心急的娘暗中改派自己的女儿上场抢金龟婿,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该死!关奎恩冷睇自己陷入沙坑中的小白球,这下要脱困可难了。
「你怎么处置?」
「将错就错。」若不俐落一举将球打出来,后患无穷。
「是啊,芹芹也是个不错的女孩。」只是面临二十九岁大关,比小她五岁的表妹更需婚姻,急煞母亲,才出此下策。「所以打算试着跟她交往了?」
「不,我尽可能在闲聊中让她明白,我看中的人是杜玛云。」
二叔愣住,瞠大在帽沿下的双瞳。「你怎么跟她说的?」
「装笨。」长杆一挥,精巧的力度将小白球抛起,飞沙高扬,将球送回果岭,停在洞口旁。漂亮!「我就装作不知道自己被人暗算,开开心心地跟她聊柏林爱乐、聊旅游经历,随口闲串杜玛云大大小小的琐事。」怡然自得地好像他和杜玛云早已是一对。
二叔啧了一声,不太高兴原本站在优势的他,竟在推捍入洞时有了闪失,小白球硬是擦过洞缘,停在比关奎恩更远的青翠草皮上。
即使胜利唾手可得,关奎恩也淡淡地暗持高度警戒:事情永远有风险。
「你这样做妥当吗?」
「芹芹也不是笨人,当然听得懂我的暗示。」他刻意把场面处理得好像芹芹是在和「表妹的男友」听音乐会。
推杆进洞,轻松得胜。
「你这孩子。」真是!毫不懂得给长辈面子。
关奎恩勾着难以察觉的笑意,不想失礼,而后才回堂弟杰森的来电。
「奎恩,怎样?」他急道。
「搞定。」低于标准杆,成绩亮丽。
「我爸没找你麻烦?」
「还好,他只是不动声色地替芹芹敲边鼓。」
「芹芹的妈也太神通广大了吧。」居然找上他老爸当说客,替女儿加分。「你都快三十三了,行情还这么高。」
「少罗唆。」别提年龄来刺激他。「交代你的事呢?」
「办好啦。我假装跟你爸妈打小报告,说你一直很中意杜玛云,想正式跟她见面。」俗称相亲。
「结果?」
「看他们听到杜玛云这名字时的错愕,我想他们应该有听到芹芹事件的风声。」却不晓得她并不是奎恩真正要结识的对象,难怪会那么诧异。「你小心他们以为你移情别恋。」
试完表姊不合意,就再试试表妹。
的确。奎恩暗忖,如此一来,仿佛他这花心大少辜负人家芹芹小姐似的。妈的,敢跟他玩这种卑劣手段?
奎恩出招,佯装无知,满心信赖地再托一次杜玛云的姨妈,安排他与杜玛云共赴晚宴,算是正式相亲。在双方家长的默许下,由她牵线,作介绍人。
这已是他给这位姨妈最后的下台阶,以此暗暗带过她卖女求荣的丑事,省得大家难做人。
奎恩受的是西式教育,不懂东方人阴沉的心机。他也太年轻,不懂天下父母的痴心。芹芹的妈终于豁出老命地硬以自己的女儿上场,并且大施手腕,请动各路人马向奎恩关说,背水一战。
奎恩的忍耐有限,对长辈的包容也濒临边缘,就在情势一触即发、大家撕破脸的致命当口,转机翩然出现——
「你好,我是杜玛云,今天代替我表姊芹芹出席。」
名流晚宴上,他慑然注目这自云是替身的真正女主角。
清雅娇丽的她,缺乏参加这种豪宴的华艳璀璨、珠光宝气。她不像特别来赴宴,倒像无意间途经此处的天使。飘逸的气息,在在显示她并不属于此地。
正面的冲击,震撼远超过他对她长久以来的旁敲侧击。
甜美的脸蛋被他瞪到脸红,又不便闪躲,只好呆呆杵着,好像正被他以眼神剥光了审析似的,困窘万分。
她不知道,自己是被这位关先生逼视得喘不过气,还是因为承受不了这男子的高大英挺。应该……没有女人会不对如此的美男子心动吧。好可惜,表姊竟会逃避这么好的姻缘。
奎恩魁然挽着他渴慕已久的女伴入场,同时决定,他也必会如此挽着她进礼堂。
娇小的她,刚刚好身及他肩头,倚偎得柔弱可欺。她从小进出惯了这种场面,不致陌生。可是她从没被家人以外的男性如此优雅呵护着,让她……怎么说呢,心里总有种雀跃的不好意思。
她这样会不会太轻浮?好想找个地方先躲一下……
他雄健的臂膀,就成了她不自觉的隐藏。
整个晚宴上,她都轻飘飘的,直到深夜,仍晕陶陶地无法入睡。
他替她拿香槟来的手好大喔。她仰躺柔软的床上,酣视自己举在半空的手掌。回想他不经意的碰触,充满绅士风度的搀扶。
他约她看画展、约她听讲座、邀她聆赏他所属教会的诗班献唱。他的博学,令她倾倒,不管什么领域、各样难题,他都能从容回应。为了更了解他,她决定要偷偷参加一间教会,研究他到底在信什么,为什么影响他那么深。
喔,对了,绝不要和他加入同一间教会,免得她的探查太过露骨,害他以为她这女的心机好重。
她喜欢关先生。他庞大精壮的身形并不减损他的优雅敏捷,反倒增添骑士风采。只可惜,他原先看中的对象是表姊……
奎恩巧妙地安排,让她一步一步认识他。
入秋的连续假期,几家熟识的名门小辈聚往关家的阳明山住处,开他们隐蔽而自在的烤肉派对。只要有奎恩出席的场合,同行露脸的都一定是玛云。
趁此机会,他打算公开介绍玛云给这些熟人,预备日后两人的社交生活。
这一步,成了一着险棋。
「你就是杜玛云?」堂弟杰森痛心疾首,夸张哀叫。「早知道就不帮奎恩牵线了。让他跟你表姊在一起,你就可以跟我凑成对!」
「喂,那我算什么?」杰森新任女友发嗔,半开玩笑之中,隐含真实的不满。「好歹我也是偶像剧公主吔,收视率可是同时段节目之冠。」
「对啦对啦。」他懒懒敷衍,一如往常地假作没力。但偶像剧公主心中的解读却不同:他开始对她不耐烦了吗?
「你们到底还烤不烤肉啊?」奎恩的大弟一身厨师装扮,进厅大骂。「我跟老婆在外头弄了一堆,你们却全挤在吧台聊天?!」
「院子太冷了嘛。」各家子弟兵骄纵嚷嚷。
「出来活动就不冷了!」快!真是太不给面子了。
「每次大家聚在一起,他老爱扮大厨。」杰森委屈地俯在玛云耳旁咕哝。「然后大家一定要表演赞不绝口的吃相给他看才行。」
「味道真有这么糟吗?」她怯问。
「还好,只是他对大家的演技要求很高。」高大的他,有股不同于奎恩的孩子气,顽皮灵动。「要演得像日本美食节目那样,眼睛睁大大,嘴巴塞满满,然后用力『嗯』——记得,要嗯得很讶异,高喊『喔伊西』。」超好吃。
「好。」她认真备战。「我会努力的。」
杰森哈哈大笑,一把拥过她,并肩前行。「你真是太可爱了。」
奎恩拿着红酒及数只酒杯,静静走在喧闹的人群后头。双眸深沉,深不可测。
寒风虽刺骨,但美食美酒及美人,蓝天绿地及隐蔽豪宅,使大家照样酒酣耳熟,尽情开怀。
「吃不完不要勉强。」欢闹声中,奎恩伴在她身侧低吟。
「我……还好。」不是吃不完,而是肉硬到咬不动。可是留了满盘的食物,对大厨总有点过意不去。
「最近怎样?」他巧妙地温柔独霸她,以庞大的身躯将她围困在庭院一角的双人椅上。二郎腿长长一跷,形同栅栏堵在她身前。
「不太适应。」她原本就不想担任爸爸的特别助理。「之前在美国学的那些管理理论,在这里完全行不通。」
他浅笑,垂眸凝睇手中转晃的杯酒,让它散放香气。
「我目前的工作不是通知各部高阶主管开会,事前收集整顿他们的议题,就是事后一一呈交会议记录,听他们各自的私下牢骚。」
很可爱,她真的很可爱。
「这种事根本不需要我来做……」小人儿沮丧地还在咀嚼那块结实牛肉。「连工读小妹都比我有用。」
「可是你也因此很快接触到各部门的人马了,不是吗?」
「嗯,这倒是。」
「而且很多台面上听不到的真心话,你在私下全一一听见了。」
对喔,她都没想过这点。
「这就是你父亲要你尽快熟悉环境的用意。」他优雅斜睇。「助理是一种微妙的职位,它绝不是什么外人都能担任的角色。」
奎恩好厉害,三言两语就把这么卑微的角色转为尊荣,仿佛她身居要职。
她天真的仰望有致命的魔力,尤其那双美眸盈满的痴心仰慕,给了他极大的男性满足感。她太甜美、太娇嫩、难以得手,令他情不自禁,想亲吻那丰润的小小红唇——
玛云吓得连忙捂口,另一只手已推在他胸膛上,严拒倾近。
他被这失礼的反应怔住,她也怔住,不知道自己的防卫动作会这么快。
现在怎么办?
尴尬之际,杰森率众人在一旁爆笑。
「你们在演什么搞笑剧啊,好像病人在挡牙医。」
玛云糗极,不知如何下台。奎恩却没有表情,似乎并不欣赏他们幼稚的起哄。
「吃饱了没?」杰森朗声大叫。「吃饱了就跟大家一起去游泳吧,省得变肥猪!」
奎恩起身,冷漠回眸。「你不去吗?」
「现在?」都入秋了。
「家里有温水泳池。不过你不想动的话,不必勉强。」
不行,她刚才已经很不给奎恩面子了,这下不能再拒绝。
女士们雀跃涌往奎恩弟媳的衣帽间,抢选她大方出借的各款泳衣,准备大展身手,相互竞艳。
玛云无心厮杀,只懊恼地坐在战场外围。讨厌,她刚才为什么不早点吐掉嘴里那块橡皮肉?可是就算吐了,她满嘴的大蒜洋葱味,哪有脸面对奎恩的吻?
为什么现实这么地不罗曼蒂克?为什么他会选在那种时候吻她?那时的她那么丑的说……
「玛云?」弟媳在周遭的花枝招展间大愕。「你还没挑选?还是你不游?」
「我……要啊。」不过,冷天玩水,这些玩家未免太过英勇。
「可是剩下的泳衣都很夸张喔。」
她一看,呆在原地。那堆破布……叫做泳衣?有的只有几条线和几小片,布料精简透顶。有的胸前V领开到肚脐,有的双侧开高叉直达腰际。其他的,不是跟布条差不多,就是整个臀部只有深陷臀瓣间的一条线。显然它们的女主人,向来志在调情,不在游泳。
玛云惨然抬望叽喳笑串、梳理打扮的其他女孩们,虽然穿的仍嫌麻辣,但也没留下的这堆夸张。
她好想跟女主人借潜水衣,或借她一卷绷带,把她捆成木乃伊丢下水就行……
蓦地,她翻出一件雪白泳衣,保守得不可思议。矜贵的高领加上大削肩,开叉也不会太高,十分淑女。怪了,这么优雅的泳衣,居然没人要?
呵呵,傻人有傻福。
待会找个机会,跟奎恩解释一下方才的误会。她可不希望两人持续增温的美好关系,因为一口可恶的牛肉而大泼冷水。
当女士们相偕进入温室般的豪华泳池时,男士们早在碧波里激烈竞速,一决生死。片片巨大的玻璃帷幕,透出极蓝的天空。秋阳倾泄,将白条窗棂的阴影布覆整座花园泳池上,有如精巧设计的无形蛛网。
玛云跟在人后头,一进来就打了个喷嚏,所幸掩护得又快又好,没人听到。女性同胞们嘻笑着忙擦防晒乳,一一下水避寒,赶紧活络筋骨,玛云却在岸边左顾右盼,踌躇不前。
「下来啊,玛云!」杰森在一群奥运搞怪选手中笑嚷。「你再愣下去,会被大家看光喔。还是你本来就打算来场池畔泳装走秀?」
水中的众豪杰吹哨叫好,拍手怂恿,糗得她无地自容,只好快快下水。
冷死了!
她一入水就浑身抽了一记,又不敢起来,咬牙抖着沿池壁前行。要命……她冷到全身肌肉都瑟缩僵直,犹如被泡在北极冰洋,旁边却游着逍遥自在的男男女女。他们是外星人,还是活的尸体?怎么统统不怕冷?
「玛云?」
她还未回头,就可以强烈感到一堵魁伟的热源。即使隔着些微距离,她也可明显感受到旺盛的生命能量。
正想故作悠哉地回眸一嗨,不料却正眼近距离对上壮硕健美的男性胸膛,其上还爬着野蛮的胸毛,愕得她当场呆成木鸡。
「你嘴唇都发白了。」
不要一直盯着他的胸膛看!可是一转眼,惊见原来平时挽着她赴宴的手臂,如此纠结有力,顿时脑充血,头重脚轻。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游泳的习惯?」
她没有……从没这样目睹男性的身体过,一时吓傻,言语失灵。
「既然不会游,为什么要勉强下水?」轻喃中,载满不悦。
因、因为……
「你以为这样比较合群吗?」
他是不是在生气?又怎么了?哪里出了问题?
与周遭的嘻笑吵闹相较,将她围困在池壁的他,静得可怕。她不敢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只能直瞪闪烁碧亮的波光灿灿。
隐隐的一声深叹。「我实在厌恶这种日式精神。」
她所有的努力,霎时崩溃,全然白费。
「好了,上去吧。」
「我会游泳。」
「什么?」他倾耳,听不清她对着水波僵硬的细语。
她用力咽了几次喉头,使劲挤出声音。「我会游泳,我只是……不会换气。」
「这不是重点。」没有运动习惯,就不要逞强。「别杵在这里。这不是泡温泉,你站得愈久愈冷。我陪你上——」
一阵水花激起,打断他的善意。
她游出去了。
她使劲地游、拚命地游、卯起来游、整个人沉在水面下埋头猛游,惹来大家的欢笑和赞扬。
「好!加油!」
「你这叫什么式啊。」拜托,超爆笑。「好像溺水挣扎式。」
「放松一点会游得更好喔!」
她听不清大家的喝采,也不在乎其中夹杂的讥笑,她只想快快躲开他,用力打出水花,以掩护眼眶里泉涌不停的水花。
为什么她老是无法在他面前展现好的一面?她今天特地前来,连外婆的八十八岁大寿都甘愿被骂缺席,但有什么意义?从一开始就是连连不休的败笔,丢脸至极。
一双健臂温柔拦住她的自杀式进击。她呛水挣扎一阵,才狼狈站稳。
「杰森?」为什么挡下她?
阳光般的笑容,并不揭穿那双红通通的泪眼。「哪,这个给你用。」
浮板?她刚刚在岸上四处张望,就是在找这个。
「游得不错,慢慢玩吧。」大掌揉揉她盘着发髻的头顶,悠然游回他同伴那里。
拿到这法宝之后,她开始专注在游泳上。三不五时瞧瞧别人怎么游,自己也笨拙地有样学样,不时有热心的朋友从旁指导一下。渐渐地,冰冷的感觉逐步暖热,全身都活了起来。
游戏人间的男男女女,游倦了便一一上岸,说说笑笑地冲洗着装,到厅内吧台续摊。玛云却着迷似地一个人开心玩着,觉得自己进步神速。而且真的,愈是活动,愈不会冷。
偶尔会有人到泳池区唤她两声,催她上来吃点心,她却舍不得她的浮板,继续一同周游列国,不亦乐乎。
等她累了,才喘吁吁地呆望四方:大家都走了?
远处大厅的喧嚣音乐和隐约人声,像是与她相距遥远的另一个世界。
哇,这一休息,她才发现她脚都软了,膝盖打颤,突来的过量运动早超出了它们的负荷。
好吧,该走了。
等她颤巍巍地爬上池畔,收好浮板,蓦然回身,才惊觉阔叶大盆栽荫下的躺椅上,有个人一直在虎视眈耽。
奎恩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监控她的?
他湿发凌乱,有点野,精壮的rou体只有一件紧密的泳裤。其中的饱满壮实,难以隐藏。
她不明白他神秘的审视,也不知现在该说些什么话缓场。
「玛云,」远方深处奔来欢呼。「收工啰,快上来吃东西!大家正在看一部超搞笑的——」
猛地,杰森僵住脚步、僵住雀跃,整个人被钉在原地。
怎么了?玛云不解。为什么奎恩和杰森看她都像中邪见鬼似的?
运动过后的她,雪艳的娇躯泛着迷人红嫩。湿濡的凌散长发,水光潮润的rou体,在阳光的照耀下,挑动男性原始的欲望。原本最为保守的白皙泳衣,此刻变为极度的放荡暴露:几乎被水分浸彻为透明的薄纱。丰硕的浑圆双ru,连乳晕的嫩艳色泽都清清楚楚。雪腻双腿间的幽微,隐隐约约。
她的迷惘、犹疑、防备,融合着无邪与好奇。局促的红唇,不安微舔的刹那,触动到危险的底限——
「走吧。」
奎恩冷冽的命令,连同一件浴巾围上她,截断任何可能性。
「大家在里面等你很久了。」他状似温柔地以浴巾擦拭其中包里的娇躯,抹开她脸蛋上的发丝,暗暗宣示他独霸的主权。「去冲洗一下,帮我准备做晚饭。」
晚上换成奎恩掌厨?他需要帮手?
她赶紧跑向室内,欢欢喜喜地梳洗打理,完全忘了先前和奎恩许多的不愉快。
只留下池畔还在暗暗交锋的两名壮汉。
「我看她八成是○型血型的人。」杰森懒懒耸肩,打破僵局。「情绪来得快、去得快,根本没空去记恨。」
「是吗?」不予置评。
「我女朋友刚刚才说她晚上有通告,不留下来跟我们看星星、玩烟火了。」他得负责送她下山,所以——「拜!」
杰森单纯,但并不笨。而且,打从今天一见到玛云起,他心里就有很多感觉要处理,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挑高的宽敞大厅,随着杰森的起身告辞,引起一阵哀声怪叫,只有偶像剧公主满心得意,挽着她俊美的王子向大家聊表歉意。
「杰森要走了?」头发还来不及吹干的玛云匆匆循声而来。
「真是,有通告干嘛不早讲?」弟媳低声咕哝。「她自己不会招计程车去啊?」
「现在发起赏星游行的主办人自己跑了,我们晚上的行程谁带领?」
「烟火咧烟火咧?」
「对喔,公主不是还说要来场飙歌大赛?我都准备好了的说。」
「飙啦飙啦,好好的假日就该好好享受。」
众人聒噪之际,玛云想起一件事,快快穿越主屋,赶往车库。
「杰森!」
正埋头在后车厢收拾公主行囊的他愕然起身,对这份意外,莫名期待。同时,隐隐遗憾。「抱歉,我女朋友有事,我们必须先走。」
「喔。」她甜甜站在车后,与他对望,不太懂公主为什么只顾着自己坐在前座闲闲补妆,却不跟杰森一起和她寒暄道别。
「有事吗?」
「没事,只是想跟你说声谢谢。」
他皱脸怪啊,半是逗她。
「浮板啊。」她可爱地比比手势。「我后来真的玩得很愉快。」
纯稚而无心机的笑靥,令他心痛。见到她,是他最大的折腾及错误。
「谢谢你啰。一路顺风,拜——」
她的笑容,被一堵黑影由上打断。突然间,她被杰森拥吻在怀里。
这拥吻,又快又紧,却又极其珍惜地仅仅四唇相贴而已。
玛云呆住,来不及反应,任他轻松偷走了一个吻。
「拜拜。」他不舍地强迫自己松开手臂,免得失控。见她吓傻的怔样,不觉好笑。「嘿,别这么大惊小怪OK?这只是很普通的美式礼仪。」
她没有心思看他,迳自瞠着震愕大眼,瞪视地面。小手惶惶捂唇,仿佛自己刚才一时失手,打破了什么她一直很宝贝的东西。太粗心、太大意,而且无法挽回。
「玛云?」他的顽皮渐渐收束,不太懂她的失措。「怎么了?」
他很确定自己并没有逾越礼貌的界线,也很谨慎地在危险边缘拉制住自己。可是她的诧异与不可置信,令他豁然醒悟。该不会……
「玛云?」
温柔的碰触,却遭她排斥地抗拒,不要他的手再接近她。那双盈满水光的埋怨眼眸,瞪着他,不可原谅似的。
电光石火之际,他明白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你的——」
不要碰她!小手再次推开他的环抱,转身跑离。他太过分,这种粗鲁的友谊,她不接受!
「杰森,你弄好了没啊?」前座的公主被打开的后车厢盖挡住视野,看不到情况,却感觉到异状。
这下换他捂唇发怔,领悟到自己方才在无意间得到了什么。
奔回主屋的玛云,一直躲在浴室,狠狠洗脸漱口。可是怎么洗,那初次的感觉都洗不掉。她又气又懊恼、又伤心又挫折,混乱的情绪,无法处理。
太可恶了!
她那么慎重、那么在乎地想要交给奎恩的吻,居然就这样随随便便地给杰森糟蹋了。她永远都不原谅他!
杰森才不配她为他伤心,所以拚命用水洗眼泪。
她总在幻想,她和奎恩的第一个吻会在哪里发生。会在白天、或晚上,在刻意之下的浪漫、或不经意的两心相许,会是深深的拥吻、或是缠绵不绝的浅啄,是在两人独处之际、或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外街道上。
情人的吻,是那么地珍贵、那么可期。可是,竟然被一个讨厌鬼搞砸了……
一只巨掌轻而有力地蜷住她猛擦双唇的手,惊动到气坏的泪人儿。
「再擦下去,你的嘴都要脱层皮了。」
奎恩?他怎么也跑到浴室来?
她向来不擅长一心多用,所以一望着他发怔,就忘了掩饰自己哭得凄风惨雨的德行。
「应该差不多了吧,玛云。」
什么?她听不懂。但这醇厚低沉的呢喃,像丝缎,抚慰她的细嫩心灵。
她喜欢奎恩。虽然他们之间有好多问题,可是她不管。能在她最脆弱时分,给她最需要的关爱,就只有他。除了他以外,她不要别人来瓜分她的心。
他深沉凝睇她许久,才慎重布局。
「我一直在等你。」如猎鹰盘旋,静候时机成熟。「现在也该是我们准备结婚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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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旋之恋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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